按常理来说, 身为皇贵妃。早在回宫后,慧娴就该去探望舒贵人及十阿哥。
可无奈慧娴身上还背着谋害舒贵人的嫌隙。即便无论是太后, 皇上, 都表示相信慧娴, 宫里也完全没有关于此事的流言。
慧娴有意避嫌, 回宫后只派人去了永寿宫一趟, 这时询问, 果然纯贵妃和颖嫔完全不知舒贵人遇险真情,听到慧娴的问话很快回答道:“十阿哥瞧着还好,如今是陆贵人照看阿哥,很是精心。”
颖嫔顿了顿,吞吐道:“至于舒贵人, 臣妾去永寿宫, 舒贵人身子不适, 不曾出面。只听陆贵人提起, 舒贵人产后一直没有调养过来, 皇上来了一趟,舒贵人也是在屏风后面见皇上。”
纯贵妃道:“女子生育最是损伤身体, 舒贵人又是难产,大约是怕容颜有损,面见皇上不雅, 索性养好前不见客吧。”
慧娴低头沉思, 笑道:“说起十阿哥, 本宫一直以为会抱到翊坤宫抚养, 娴贵妃膝下一直没有子嗣,太后当初的意思,也是要娴贵妃抚育十阿哥。”
“娘娘说得是。娴贵妃一直照顾永寿宫舒贵人母子,处处仔细,太后又偏疼娴贵妃,盘算着把十阿哥交给娴贵妃也是理所当然。”
纯贵妃笑道:“不过十阿哥生下来有两个多月,皇上一直没有下旨表明十阿哥的归属,臣妾听说娴贵妃去了几趟寿康宫,许是求太后下懿旨。”
纯贵妃说完这番话,端起茶碗,轻轻吹拂。
颖嫔面露同情,微叹一声,
“舒贵人千辛万苦的得了十阿哥,如今身子都未曾好全,母子分离,也不知她有多伤心。”
颖嫔进宫以来和舒贵人只有数面之缘,此时说来是推己及人,物伤其类的感概。
“妹妹出身尊贵,将来生下皇子公主,封妃指日可待,皇上又岂会让妹妹伤心?”
纯贵妃好言安慰道。
慧娴想起娴贵妃的志向,面见太后只怕不是求抚养十阿哥,而是谢绝太后好意。
“祥常在进位不久,在园子里未能好好庆贺,皇上言回宫后热闹一番,本宫的贺仪方命人送去。”
慧娴又换了一个话题,淡淡笑道:“本宫听闻祥常在喜香 ,送了内务府造的香丸。可惜本宫素来不爱熏香,进上的香丸香料都放置太久,味道散了。”
“祥常在得皇上赏香料无数,都极为名贵,臣妾就不讨嫌,送了两个摆件,不失不过罢了。”
颖嫔说起祥常在,难掩酸味道:“素闻娴贵妃娘娘教导有方,祥常在区区宫女出身,望她真能长进些。”
“许是又一个令妃,”
纯贵妃玩笑道:“祥常在得宠的势头,和令妃昔年何其相似。如今令妃失了宠,当年她可是一年不到,从官女子到贵人,后来升嫔,封妃,皇上哪回都没忘了她。”
颖嫔敷衍一笑,垂眸不知神色。
慧娴瞥了纯贵妃一眼,抚手笑道:“颖嫔的册封礼,皇上的意思等钦天监挑个好日子,内务府操办,你觉得如何?“
“皇上思虑周全,臣妾亦劳烦娘娘费心。”
颖嫔笑道。
“本宫不过是费几句话,这是你的喜事,还是以你为主。”
慧娴含笑道:“虽然册封礼还差几日,嫔位该有的分例,本宫已吩咐内务府准备妥当,除了按规矩该添置的,都按你自己的心意来办,本宫就不越俎代庖了。”
“谢娘娘恩典。”
颖嫔面露欣喜,起身拜谢,踌躇不定的样子又让慧娴两人失笑。
“妹妹先回去吧,本宫和娘娘再说说话。”
纯贵妃面色欢愉,真心实意道。
慧娴笑着颔首:“你去吧。”
颖嫔再度福身,退步离开。
慧娴收了笑意,看向纯贵妃,见她面露猜疑,揣揣不安的模样,叹道:“你啊,是怎么回事?”
纯贵妃眼圈一红,眼角的细纹用脂粉遮掩,尚存有痕迹。
“臣妾辜负皇贵妃的好意,不敢自辩。”纯贵妃低头道。
慧娴盯着她道:“你既然知道本宫是好意归劝,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些昏了头的事情,难道能让永璋挽回圣心?”
纯贵妃面色微变,慧娴淡淡道:“果真是为了永璋。你心疼永璋,难道忘了永瑢,和嘉,也是你亲生的骨肉,和永璋一样,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了永璋你做下这些事,可曾想过他们分毫,没了额娘,永瑢才七岁,和嘉更只有四岁,偌大的皇宫,两个孩子没了额娘的庇护,纯妃,你想过他们该依靠谁,该怎么在这深宫活下来。“
纯贵妃面上浮现挣扎之色,泪流满面,哽咽道,
“娘娘,您可知大阿哥……永璜他郁结于心,如今病的起不来床。臣妾不能让永璋落到这种地步……臣妾不是个好额娘……对不起永璋,也对不住永瑢……对不起和嘉……臣妾……罪该万死……”
“大阿哥病得这么严重了?”
慧娴眉头紧锁,“太医院为何不上报?”
“大阿哥被皇上所弃,太医院又怎敢上报,若不是臣妾的永璋牵涉其中,臣妾也不会知道,太医院胆大包天,连皇子也敢忽视。”
纯贵妃露出一个苦笑,“没有皇上的宠爱,被皇上厌恶,现在是永璜,臣妾不这么做,下一个就是永璋,臣妾不能不做啊!”
慧娴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纯贵妃不是蠢人,深陷其中,说倒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是不能不回头,而是不想回头。
“你做的事情,单本宫知道的几桩,挑拨妃嫔争斗,散播流言,本宫可以当作不知情。”
没等纯贵妃感激道谢,慧娴接着道:“本宫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舒贵人难产你插手了吗,还是,是你指使接生姥姥谋害舒贵人,十阿哥,陷害本宫!”
“绝无此事!”
纯贵妃跪到地上,面色焦急不似作假,急切辩解道:“舒贵人难产一事,臣妾事先完全不知情。事后臣妾也曾暗查,臣妾绝对没有对舒贵人动手,遑论陷害娘娘!”
“纯妃,本宫信你不傻,不会对皇嗣动手。如果你真敢动手,日后若翻开,你和永璋都翻不了身。”
纯贵妃连连点头,“臣妾绝不敢犯下此等过错,臣妾亦为人母,由此及彼,又怎忍心对孩子动手。”
“好,”慧娴抬手,示意纯贵妃起身,“舒贵人一事,是你幕后那人动手也好,本宫并不在意。”
纯贵妃面色讪讪。
“今日本宫再劝你一句,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是贵妃,有你庇护,永璋即便不得皇上宠爱,也能平安度日。与虎谋皮,莫要连累了永瑢和嘉两个好孩子。”
“本宫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吧。”
纯贵妃面色恍惚,见皇贵妃端起茶盏,行礼离开。
“纯贵妃怕是不能明白娘娘的好意。”
小康子出现在暖阁,低声问道:“与纯贵妃合谋的人,娘娘以为是谁?”
“娴贵妃,或者令妃,”慧娴面色冷淡,“或者是太后,本宫这个皇贵妃,觉得碍眼的真不少。”
”皇后的宝座,纯贵妃也未必没有心思,可三阿哥受皇上厌弃,纯贵妃受到牵累,侥幸得太后属意,才封了贵妃。”
小康子肃容,道:”奴才斗胆,主子是否并无再进一步的心思?”
”主子若有心再进一步,纵容娴贵妃夺权,对纯贵妃宽放,令妃多次暗下手脚,主子也只是小惩大诫,是您宽容大度……还是无心凤位?”
”你说的没错。”
慧娴正色,不曾继续敷衍。
”后位我不在意,”
瞧见小康子面上的失望,慧娴笑道:”后位本宫要不要皆可,可若真有继后,只能是本宫!”
”娘娘!”
”本宫做惯了皇贵妃,没有再去拜一个皇后的欲望,这后位,本宫可以不做,却不能再有旁人坐上!”
慧娴面色淡淡,一派从容。
”奴才明白!”
小康子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