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由于无法解释为什么喝酒的是哈利失去理智的却是自己，斯内普直截了当地给了哈利五天劳动服务, 每天都要跑到地下教室去给斯内普清理学生们使用过的坩埚，连续刷了三天锅之后，哈利终于发现斯内普每天上课都板着一张脸其实是情有可原的。

　　 “波特，给那边那几个坩埚加固一下――特别是隆巴顿先生的。”斯内普吩咐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中的《深渊魔法》又翻过一页。

　　 “是――的, 教授。”哈利哀叹一声，拉长声音答道, 让斯内普的脸色更黑了。

　　 揉着酸痛的手从地窖出来，想起今晚还有最后一次彩排, 哈利的心就一个劲往下沉, 没精打采地走到餐厅外面的走廊，某个黄灿灿毛绒绒的圆球撞到了男孩脚边, 低头一看, 哈利喊出了声：“皮卡丘？”

　　 在女生宿舍过得很滋润的小瑞比兽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圆球, 圆到有点对不起它的名字了, 哈利愣是费了一把劲才把它抱起来，抱起来再抖抖, 掉了一地坚果壳。

　　 “这……金妮是怎么喂的你诶？对了，金妮呢？怎么就你一个球在这里？”哈利挠了挠小瑞比兽的下巴问道。

　　 皮卡丘先是舒服得哼唧了几声，听见哈利问起金妮后，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天然上翘的嘴角居然似乎弯了下来，总的来说，就是明显的心情低落了。

　　 联想起最近看见的金妮，哈利焉了吧唧的小心脏几乎沉到了胃里：“金妮现在在哪？”

　　 小瑞比兽从哈利怀里跳了下来，然后摆了摆脑袋，示意哈利跟上去。

　　 金妮的不对劲，其实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不再和卢娜形影不离了。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闺蜜之间闹点小矛盾，过几天就会好的，但是没有，即使就在一个剧组，两个女孩也很少说话了，卢娜一般在散会后就不见人影，金妮则抱着一堆羊皮纸，行色匆匆地穿行在人群中，却不跟任何一个人交谈。

　　 忧心忡忡的罗恩说：“我怀疑是那个洛哈特做了什么！”

　　 作为所谓的“绯闻对象”，洛哈特确实是挺有嫌疑的，他对金妮的兴趣明显超过了一个教授对一般学生，而且据（披着隐身衣的）哈利观察，洛哈特不止一次私下和金妮接触。

　　 “但是金妮看起来不像是在谈恋爱啊！”作为女生的赫敏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

　　 哈利对此也表示同意，另外，如果要他来判断，与其说金妮是陷入了感情风波，不如说她是魔怔了，而导致这种异常的人……并不是洛哈特，而是卡米娅。

　　 看着倒挂在黑湖边大树上的红发女孩，哈利抿了抿唇，眼神幽深。

　　 小瑞比兽先哈利一步冲向了金妮，把女孩从沉思中唤醒了，哈利随后上前喊道：“金妮？”

　　 “唔……哈利啊……”金妮愣了会儿神，才露出灿烂的笑脸，然后灵活地翻身从树上下来，“嘿，哈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个时间……”看了眼湖面的波光，女孩接着笑道，“应该是晚饭的时间？”

　　 哈利笑得无奈：“是啊，所以我来找你去吃晚饭。”

　　 “呃，是吗？其实我还不太饿……不过吃一点总是好的。”金妮做了个深呼吸，“晚上还有彩排，对吧？”

　　 哈利没接金妮的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刚才看见你挂在树上。”

　　 金妮笑出八颗牙：“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金妮笑得越灿烂哈利笑得却艰难：“你在看什么，对吗？在看黑湖……还是在看夕阳？”

　　 等待金妮回答的时候，更多的碎片进入了哈利的脑子，他想起了坐在奥特河边的金妮，想起了傍晚时分行走于高塔之上的金妮，他想起那个黄昏金妮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念出自己的故事――她在念什么来着？

　　 “……我的生命里有一条河，一条像是着了火的河，在我意识到他的存在之前，他就一直在那里了……”金妮慢慢地念着，哈利震惊地发现女孩的红发在夕阳下真的像着了火一样，但更明显的火焰在她瞳孔里，她的有魔力的声音把自己点燃了，她困惑般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哈利，我在看我的凤凰河。”

　　 哈利突然意识到，十一岁的金妮・韦斯莱，她住在一条每天傍晚会燃烧的河边上，她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那条河，她为那条河编织了一个故事，她是和那条凤凰河一起长大的。

　　 与此同时，在文学教授的办公室里，发生着另一场对峙。

　　 卡米娅转过身，果断地道：“不行，卢娜，我不能让你代替金妮演出。”

　　 卢娜淡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卡米娅，不带一丝疑惑，声音轻且温柔：“为什么呢？”

　　 “卢娜……”卡米娅却似乎有些烦躁，她把已经变成银白色的短发挠得更乱了，“金妮已经为这出剧准备了很久了，我不能这么轻易地把她换掉。”

　　 “我听她的室友凯蒂说，她最近都没有在练我们的剧本。”卢娜依然很平静，甚至带了点笑意，“她在读别的故事。”

　　 卡米娅没有接话，只看了眼卢娜。

　　 卢娜接着道：“而我已经把剧本背熟了，还自己练了不下十次……卡米娅，我可以完成这场演出。”她盯着卡米娅，“please……”

　　 卡米娅回避了卢娜的目光，半天，才声音沙哑地道：“你知道不可能的，金妮，她……她很有天分……”

　　 “即使……”卢娜垂下眼睛，轻声开口。

　　 但卡米娅急促地打断了卢娜的话：“不行！卢娜，即使你写出了那样精彩的故事也不行！好了，卢娜，让我求你吧，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文学教授背过身去，直到淡金发色的女孩轻轻起身离开，并带上了门。

　　 哈利刚好和卢娜擦肩而过，他把金妮送进餐厅后，没有给自己添上半个面包就跑到这边来了，并且毫不客气地用魔杖开了门，刚好看见卡米娅正在拿着一张羊皮纸出神，便更不客气地跳上椅子低头看羊皮纸上的内容。

　　 似乎是一个名叫《崩坏女孩与虚无男孩》的故事，作者是……卢娜・洛夫古德？

　　 这是在改作业？但看格式和纸质……

　　 卡米娅把哈利推开，然后把那个故事夹进文件夹里，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干嘛？”

　　 哈利拍了拍自己的长袍，假装在拍去灰尘，然后毫不废话：“金妮韦斯莱，你要对她做什么？”

　　 “你是看我有恋丨童丨癖还是觉得我是同性恋？”卡米娅看起来怒气冲冲的，这倒是不多见。

　　 但是今天的哈利也心里带着火：“金妮・韦斯莱，一个对故事有非凡感受力的女孩，你把她推上主角的位置，引导她按照你希望的方式阅读故事，让她沉浸在虚假的悲喜里……你到底想让她怎么样？崩溃？或者说，崩坏？”

　　 卡米娅却在哈利的质问中平静下来了：“你说故事中的悲喜是虚假的。”

　　 哈利愣了一下，于是表情怪异的卡米娅接着问下去了：“你凭什么这么判断？哈利波特，活下来的男孩，J・K・罗琳的杰出创造物，一个重复了几百次故事的角色，你凭什么这样说？”她咄咄逼人，“有资格这样说的人，似乎应该是我吧？”

　　 哈利滞了一下，反驳道：“没错，你才是我们中没有感情的那一个，所以你才利用金妮……”

　　 “我利用她做什么？”卡米娅冷淡地假笑。

　　 “这就是我的问题！”哈利忍无可忍地拍桌，“你到底在做什么？”

　　 卡米娅瞅了哈利片刻，忽然轻笑了一下，慢慢地坐了下来：“所以，毫无疑问地，你还是一个格兰芬多。”

　　 这就是有接着谈的希望了。哈利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模仿着假笑：“深以为傲。”

　　 女教授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烟斗，装模作样地咬了两口，慢条斯理地道：“假如你有脑子的话，早就应该想到了的。我是谁？卡米娅・洛夫古德？不，只是卡米娅，而卡米娅是谁？就是嘉美，伽美，卡梅尔……随便你怎么叫吧，即使只是一个映射，一个碎片，我依然是巴别图书馆的管理员，那么，当巴别图书馆倒塌以后，我想要的是什么？”

　　 哈利迟疑着回答：“你想要回去……不，不对……”

　　 卡米娅笑了：“没错，我已经回不去了，哈利・波特，这不是一个关于回家的问题，而是一个关于家园毁灭的问题，我想要的……是重建巴别图书馆。”

　　 哈利渐渐意识到他们正在聊什么了。

　　 “可是，这个重建可不像暑假里那次那么简单，哈利・波特，我能模拟图书馆的形状，却不能凭空往里面填塞故事，我不能随便往里面扔一堆白纸黑字，我需要……”

　　 “你需要金妮。”哈利已经学会抢答了，“你需要金妮那超凡的感受力。”

　　 卡米娅替换了一个说话：“我需要一个优秀的阅读者，她能够彻底进入故事。”

　　 哈利没有再说话，他无话可说，他没有说话的立场，卡米娅想要重建图书馆，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但是……但是他有其它问题。

　　 “卡米娅……关于那个符号，那个和死圣标志相同的符号，你，摩耶，还有谁？”哈利呼出一口气，“还有一个对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