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所以, 是内布沃斯？”

　　 1994年万圣节后，英国境内所有公社内都在互相询问同一个问题。万圣节时, 以伦敦为中心，上千份公社互通情报向各地散发出去, 上面除了常规的新闻资讯外, 还特地留了一个麻将大小的位置，宣布了一场演唱会的举办消息, 主角自然是众人已经不陌生的Oasis。

　　 这场演唱会的筹备历时近一年，国际形势已经在战备紧张和和平冷战之间打了好几个幌子，而地球人口也因为时空错乱的缘故增长了近两千万, 而这还仅仅是人口，不包括如霸王龙等灭绝生物。而在如何接纳这些时空难民的讨论中, 是否需要区别对待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和如约翰・史密斯――被写进教科书的“重要人物”和被概况在“人民群众”里的历史创造者――引起了一场大论战。

　　 在这样混乱的一年中, 格林威治阵线成为团结人民和宣传希望的主力军，各地公社都逐渐被纳入格林威治阵线, 而安置点和情报网，则全面转入地下，只有定期被送到各地公社的报纸证明它们依然处于活跃状态, 但除此之外，最初建立起公社的那一批人究竟去哪儿了？目前镇守在一阶公社里的社长们都疑惑着。

　　 除了被损折的那一部分，剩下的成员们的确还活跃着，并且活跃在情报网的深处, 他们改换了姓名甚至容貌, 以罪犯、以特工、以间谍的身份寻求一切接触各国首脑的机会, 最初的那一批接触者几乎全军覆没――那也是形势最紧张的一段时间。但是、但是，在一片血色的背后，依然有人活跃在情报网的深处。他们避开几乎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在静默中把一个个密码传送到首脑们的餐盘中、床头暗箱里、衣物标签上……

　　 但这都是无人知晓的事情，人们能够看到的，依然是不断被驱逐又不断建立起来的格林威治阵线，排满海岸线的军舰，和已经持续了三个月的太平洋对峙。假如还有人在看新闻的话，就会发现这段时间它并没有在说谎，它是真的在详细汇报世界各地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和伤亡状况。

　　 可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看新闻了，人们已经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相比停战协议和圆桌会谈，他们目前更关心的反而是那场演唱会。尤其是英国人们，他们甚至放弃了吹捧自家的海军，转而互相询问：“是内布沃斯吗？真的是内布沃斯？”

　　 的确是内布沃斯。

　　 地点是在万圣节当夜拍板决定的，这个位于伦敦北郊的公园曾经接待过许多经典乐队，而Oasis也将在这里将自己推上齐柏林飞艇和皇后乐队同样的高度。经纪人马库斯完全不怀疑这一点。

　　 而Noel和Liam，他们正在录音室商量着写一点新歌，写着写着又吵了起来，在互相辱骂中发泄完压力后，Noel踢翻了桌子，桌子的一个尖角刚好砸在他弟弟身上。

　　 见Liam跳起来又要开口吐出一连串脏话，Noel笑了：“你个傻X，叫起来真像女人。”

　　 Liam火冒三丈，Noel却不再想跟他吵了，把桌子扶起来，拉过纸笔开始考虑演唱会上的曲目，Hogwarts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压轴曲，live forever和Columbia也应该在上面。

　　 Liam在他对面坐下，指指点点：“我要唱rock’n’roll star。”

　　 “我的乐队，我做主。”Noel嘲讽地看了liam一眼，但还是把那首《摇滚巨星》加了上去。

　　 “还要一点新歌。”liam继续指点江山。

　　 Noel抄起一支笔朝他弟扔过去，心里也在衡量着新歌与旧歌的比重：“把wonderwall加上去。”

　　 “我唱腻了。”liam接住了那支笔，然后把笔帽当Noel来啃，“要唱的话你来唱。”

　　 “我唱don’t look back in anger和some might say。”

　　 Noel还是一如既往的□□。

　　 在有一场战争爆发之前，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进录音室，见没有乱飞板球棒，才松了一口气，朝两兄弟道：“有人回来了。”

　　 “谁？”见马库斯这般作态，两人都没什么好声气。

　　 “挺多人的，韦斯莱小姐、斯卡曼先生、卢平先生……”

　　 不等马库斯报完人名，两兄弟已经推开他走出去了。

　　 在全国大大小小的酒吧巡演了大半年后，oasis没有回伦敦的艾比路录音室，而是在乡下租了一个录音室，准备在这里完成演唱会的最后准备工作。从几个月前，就只剩下小天狼星还留在乐队里负责保镖工作了，魔力渐渐恢复的他的确非常纯粹也非常布莱克，不论是暴徒还是私生饭都不是他的对手。一开始Noel还打听两句其他人去哪儿了，但随着格林威治阵线的崛起，这问题就没什么意思了。

　　 前院里，布莱克正在和同伴们叙旧，Noel注意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还注意到有一些他没见过的面孔，但众人面上的神态是基本一致的――那是一种战争后期常见的平静。

　　 Noel踟躇不前之时，liam却径自走到了金妮面前，比划了两下她的身高，笑道：“长大了。”

　　 这一年里金妮的身高窜了窜，为了行动方便也把长发剪短到肩上，站在那里抬头看向liam露出一个笑脸，已经完全是少女的模样了。

　　 众人或站或坐在前院里简要地互通了一回消息，最后话题还是落在了内布沃斯演唱会上，马库斯蹲在一张圆桌上汇报了经费、设备及助演嘉宾等事项后，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看能来多少人了。”

　　 这是大实话，现在不谈英国，欧美亚三大陆上不知道这场演唱会的人估计都不多了，宣传工作做得已经不能再足，还有什么能阻挠目标听众呢？

　　 还是有的。

　　 首先产生变化的是高悬空中的黑洞。从去年圣诞以来，这个眼球般的黑洞虽然诡异非常，但并没有显露出其它异象，人们也就渐渐把它当做一团比较诡异的黑云了，但就在圣诞节前的某一日，依照往年习惯走出房门购置节日物资的北半球人民忽然发现，那只“眼睛”眨了一下。说“眨眼”或许也不准确，据当时在室外的群众反映，那更像是一个远古巨兽在呼吸。

　　 总之，在那一瞬的明暗之后，规模惊人的乌云开始聚集并翻滚，随之而来的，是格林镇众人都非常熟悉的连绵暴雨。各国气象局在两个小时的忙乱之后就放弃了工作，无论开多少会议，也无法解释这种全球降水的异常气候，倒是一些末日cult片爱好者进行了短暂的狂欢活动。

　　 与当初格林镇的小范围异常不同，这一回虚神似乎是动了真格，在一日一夜的暴雨之后，江河湖泊都开始泛滥，海平面上升也是预期之中的事。官方组织沿海沿江居民向内陆迁移的同时，格林威治阵线联合公社也开始组织对部分低地势安置点的转移，因为并不是所有安置点都做了完善的防洪措施，所以这场暴雨大约会折损十分之一的安置点，他们必须在灾损之前将其中的物资转移出来。

　　 但Noel注意到，已经和Oasis回合的那一批人并没有出去参与抢救工作，他们回到录音室后，每日除了接收伦敦方送来的情报之外，就是在一遍又一遍确认演唱会上的安保工作。

　　 暴雨降下的第三天，随着《安定法令》的颁布，戒严开始了，这一消息让马库斯面如土色。

　　 一批又一批警卫队出动了，他们严守在每一条高速路甚至每一条主要街道，首要任务是审查每一个出入伦敦的平民，并将每一个街区的居民限制在他们生活的街区内。消息传出后，本打算从苏格兰、威尔士出发结队前往内布沃斯的队伍就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法令分明是在针对演唱会啊？”马库斯短短三天内就瘦了八斤。

　　 这意图的确太明显了，毕竟，自泰森枪击案以来，这场演唱会是伦敦地区第一个大型活动。但以霍格沃茨小分队为首的那群人却在静默中稳如泰山，他们每日围坐在会议室里，密切关注着太平洋上的会议。

　　 那些在夏威夷岛附近排列的军舰是新技术的产物，高悬其上，平稳停驻在乌云下的空中航母也是，各国首脑及他们的智囊团和随身护卫队正在这里召开十三国圆桌会议，会议内容被定为绝密，但大致透露一下，就是互通一下各国的军事科技发展现状，以及停战后是否要继续发展技术。

　　 会谈进行得并不顺利，原定七天的会议被延长到了半个月，其中一半以上的与会者支持继续发展技术，另一半则指出这种变相的备战计划是对己方的威胁，在日方代表愤而拍桌表示要退出会议之后，大雨忽然降下，将本就僵持不下的会谈中紧绷的琴弦拉得更紧，作为中立方的会议主持人中方代表只好宣布会议暂停，各位首脑暂时回房休息。

　　 日本方当然不会退出会谈，但当克林顿捏着一把汗回到自己的卧房安置下来时，心跳还是达到了一个相当不健康的频率，他非常清楚，这场始料未及的大雨过后，在后半阶段的会议里，没有哪个国家会放弃发展――或者说进化的机会了。而几个强国必然会在会议中对相对弱势的几个参与国进行施压，要么与大国联手瓜分剩余势力然后俯首称臣，要么互相联合一起反抗……是的，这就是后半阶段的会议内容。“那位先生”将作为第十四个与会者全称旁听。

　　 而在航母的另一层，英国首相约翰・梅杰在结束另一场小型会议之后，沉思良久，将一项指令发回了唐宁街。

　　 当晚，伦敦北郊的迷桑郡居民被成列的车队惊醒了，一小群人立即躲进了防空洞里，还有一些人则探头出来张望了一眼后，惊讶的发现那些车辆上都贴着“ER”的标志，说明他们是女王的军队。

　　 这列车队的目的地却是迷桑郡内的獾巷村。村子里有一处老式的伍斯特庄园，前些天被租给了名叫oasis的乐队，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这时村民们也都醒觉了，默默站在屋门口或道路旁，看着车队呼啸而过，直奔伍斯特庄园，但庄园内早已人去楼空。

　　 一个警卫神色诡异地端着一杯茶出来，在队长的面无表情中汇报：“茶还是热的……他们刚走。”

　　 队长看着一无所获的手下们挨个出来，眉头紧皱，一挥手：“西蒙，带一队人去守住村口，彼得和约翰分别带人从东西两个方向搜查这个村子，马克斯！”

　　 “在！”

　　 “你另外带一队人，地毯式搜查周边的树林，一个车轮印也别放过。”队长环视身周神情严肃的警卫们，“他们人数众多，不可能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