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内布沃斯演唱会现场, 第四首歌是《don’t look back in anger》，场内的二十五万人和场外的两百万人在雨中跟着合唱。

　　 而克林顿、梅杰等人正挤在内布沃斯外围一辆剧组用的道具车上，十三国的护卫队将这辆车团团围住, 显见是个大目标。卢平从车门探出头去, 见塞德里克等人都被运到另一辆车上疗伤去了，才回过身来同首脑们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中方代表首先提出要同本国政府通一下消息：“发现号坠毁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全球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 即使记者们没有报告，虚神也不会错过这个散步恐慌的机会。

　　 但卢平还是道：“您可以试一试，不过很显然，这档口电话并不是可靠的通讯工具。”

　　 大佬们也在漫长的情报往来中大致了解了虚神的情况，但霍格沃茨众人就这样把他们困在一辆道具车上的做法还是让他们感到不放心，一半代表提出了去大使馆等待消息的提议, 卢平等人也没有阻拦，与警卫队们沟通后，让那一半代表及他们的护卫队、翻译等人在英国警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经历了方才的事情后，众人的神色都有点惶惶。

　　 克林顿和梅杰等人还是留了下来，坐在道具车里听着外头的大合唱,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还是作为地头蛇的梅杰咳嗽一声开了口, 朝卢平问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车内留下来的首脑们都过去的几个月里与THEIR情报网接触的经验, 直接与泽维尔、韦恩对话过的克林顿不论，其他人都是在反复的怀疑和试探后才与情报员接上了头, 又在复杂的保密措施下得到了“进化”的真相。直到太平洋会议的一周前, 他们才大致得知了对抗虚神的秘密武器――一场演唱会。

　　 车厢里除卢平外的所有人都抱持着和虚神同样的疑问：你们要用一首歌来拯救世界？

　　 而卢平此刻虽然外表平静, 却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因为方才的魔力透支，另一方面也因为空气中骤然增强的威压。显然，和霍格沃茨众人一样，虚神也一直没有展露真实的实力。

　　 Noel暂停了一下，将麦克风对准台下的“合唱团”，自己则仰头看了一眼空中堆积团聚的乌云和隐现的闪电，他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抑郁。

　　 本来拿着铃鼓在舞台四周闲逛的liam回头看了Noel一眼，走过去接过自己的麦克风：“Rkid（兄弟俩对彼此的昵称）说这首歌今天就交给你们了！”

　　 受到鼓舞的合唱团立刻兴致高涨，方才略有错乱的节奏也整齐起来。

　　 缓过气来的卢平也镇静了一下，冷静向梅杰等人解释道：“现在是九点四十，纽约、巴黎、维也纳、莫斯科、香港、洛杉矶、纽约等其余十处的联合演唱会应该也已经完成了准备阶段。”

　　 “还有其它的演唱会？”这是各位首脑的情报网中没有收到的消息。

　　 卢平解释道：“内布沃斯是明面上的靶子，如果没能顺利完成的话，还有十个备用场地，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在跟虚神面对面后完成计划。”

　　 但其余十处演唱会都没有进行宣传，只能说是无计可施之下的无奈之举，现在内布沃斯演唱会顺利进行，备用演唱会就只能由当地公社负责了，不出意外的话，其余十场演唱会将在格林威治时间六点整开场，八点整与内布沃斯演唱会同时结束，不管其余曲目，所有压轴曲目都将是《Hogwarts》。

　　 这就是塞德里克说的用全人类来拯救世界。

　　 虚神依然掌控着所有宣传口，所有广播电台和电视节目中都是噪音，人们只能通过奔走相告来召集演唱会观众，幸而相关国的首脑们都在登上发现号之前就留下了《安定法令》在十点后作废的口信，和内布沃斯的情况一样，歌迷们几乎是在官方警队的护送下达到演唱会场的。

　　 而在那辆医疗车里，金妮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拨打着一个号码，接通后听见依然是噪音便挂断。秋张则在守着塞德里克的同时咬住笔尖，犹豫着要怎么记录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是个特殊的圣诞节……不对，太宗教化了。”

　　 涂掉已经写完的一大段文字，秋张揉了揉眉心，抬头发现金妮正在示意她侧耳听。

　　 Noel正在中场休息中跟观众们闲聊天，声音依然通过喇叭传送全场。

　　 “……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聚到这里来，但要我说，这也许是电子时代到来之前……人类最后一场伟大的盛会……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代了……”

　　 秋张听了一会儿，如实将这段话记录在纸上。

　　 在格林威治时间六点整到来之前，塞德里克和罗恩的状况恶化了，在昏迷中浑身战栗，体温也迅速下降。同样感到不适的除了霍格沃茨众人之外，还有十一个演唱会场之外的全人类。

　　 “……最后的反扑。”卢平向梅杰等人解释了一句，然后跳出了车厢，冲向不远处的树林里，在他的身影离开众人视线之前，狼人的四肢已经显露出来。

　　 梅杰等人没有听懂，但金妮等人明白过来了，虚神此时正在汲取全人类的负面情绪以壮大自己，用来与Hogwarts抗衡。

　　 揣揣不安？还是有的。他们从未有过机会量化Hogwarts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是否能把整个魔法世界带回来。

　　 但就在liam开口的一瞬间，金妮手中不停拨打的那个号码接通了，听筒中传来的不再是噪音，而是小天狼星的声音。

　　 “这里是布莱克……”

　　 金妮不由分说截住他的话头：“恢复通讯，迅速转播内布沃斯演唱会。”

　　 “……明白了。”

　　 停泊在北方港口的一艘游艇上，小天狼星挂断电话，转过身去，朝身后所有船员摊手：“接下来是我们登场的机会了。”

　　 盖文朝他比了个rock and roll的手势，坐回自己的位置调频：“这里是海盗电台……我们回来了！！！”

　　 另一边的昆汀则在逐个拨打通讯录里的号码：“这里是海盗电台……什么？海盗电台你都不知道还当什么DJ！”

　　 五分钟后，liam结束了最后的演唱，站在台上，隔着或热泪盈眶或两颊涨红的人群朝外边望，但始终没有看见约定好的信号。眼看前排的歌迷们已经有挤开警卫队冲台的迹象了，Noel咳嗽了一声，开始拨弦，liam才定了定神，也不再朝外面望了，抬手扶了扶麦克风，沙哑着嗓子朝台下喊话：“还要听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是大实话。现在才刚过八点，只要台下这群人不怕淋雨，他们简直还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一阵哄乱过后，台下喊什么的都有，但渐渐整齐起来的是liam预料之中的那首歌。

　　 “OK，那就Hogwarts……”

　　 与此同时，一束魔杖的光芒从场外升起。

　　 Liam吹了声口哨，正要开口，另一个方向升起了同样的光芒。

　　 卢平、金妮、罗尔夫、秋张和乔治，五束魔法光柱环绕内布沃斯一圈，并在高空汇合成金色光膜的穹顶，将整个演出场地笼罩起来，将瓢泼大雨挡在了外头。

　　 返场曲最后也成了合唱。在雨水被隔离在外后，面颊上的泪水就越来越明显了，在台下合唱的人，在世界各地收听到同一首歌的人，经历了整整一年的糟糕状况后，终于想起了去年圣诞节的钟声。

　　 透光的穹顶下，人们举起一支支荧光棒；在另一处，被封闭已久的时空口袋中，天空正在裂开，各国巫师们从城堡中走出，同样举起一支支魔杖。

　　 而更高处，乌云聚拢又分散的地方，那只巨大眼球转动了一下，雷声轰动，但内布沃斯公园内外的合唱声也越来越嘹亮，在liam和Noel的带领下，热血上涌的歌迷们反复吼唱着副歌部分。

　　 I gonta get myself to hogwarts

　　 I gonta get myself to you

　　 I gonta get myself to hogwarts

　　 ……

　　 而分别站在穹顶外围不同位置的金妮等人则眼看着那一层金色的魔法光亮越来越耀眼，直至刺目到犹如白光炸开，但他们始终没有移开眼睛，而是感受到某种温暖的力量披遍全身，将深冬冷雨隔离在外。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笑？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场？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走向荒原、坟墓还是图书馆？

　　 此刻肯定有谁在世上某处死去，眼睛是否合上又是否带了泪光？

　　 世界上所有的时刻都在这片白光中聚合又散开，被捏合在一起的时空分散开，被机缘聚合在一起的人群回归到故事开始之前，被遗忘的找回了，被夺走的归还了……世界上所有的时刻都在白光中被重写，然后凝滞，四散……

　　 在这片漾开的白光中，金妮芙拉也融化成一束光芒，但她发现自己依然是一个视点，她漂浮在光海中，看见一颗彗星坠落到地球，又变成一只蝴蝶――或类似的振翅生物。

　　 有轻柔的女声在金妮芙拉耳畔低语：你看过了吗？这不可捉摸的云谲百变，这造物者开的玩笑？

　　 金妮芙拉在心里问：你是谁？

　　 女声回答：我是金星，是长庚星，是启明星，是维纳斯，是阿芙洛狄忒，是永恒的流浪者。我就是你。

　　 金妮芙拉无声地笑了：你是我给自己选择的符号。

　　 金星也笑了：你看过了。

　　 金妮芙拉承认道：没错，我渡过了那条河，我看过了所有喜剧与悲剧，善良与邪恶，孤独与繁华，爱与恨，荣耀与堕落……革丨命、帝国、共和制、民主制……暴力、恐惧、蒙昧、探索……秋田犬、皮革玩具、酸奶、葡萄酒、桑塔格、桑德海姆、金斯堡、信息论……我看过世界的缘起与终结，也看过一片盘桓挣扎在这一切中的美丽秋叶。

　　 金星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你渡过了那条河，却在其中投入了太多。

　　 金妮芙拉感到从所未有的平静：我应该有始有终。

　　 在彻底融化在光海中之前，金妮芙拉朝金星问道：哈利能够回来吗？

　　 金星答道：或许吧。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