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上帝在恒星天多出第二个居住地。

　　 创世之书仗着没有外人，飞来飞去，追着那只绿色的小鸟跑。

　　 “啾啾――”

　　 绿色的小鸟跑得格外惊慌。

　　 在御座上，上帝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与路西菲尔说话。要是再来一个炽天使，恐怕就要当场指着上帝气死了，炽天使怎么能坐在神灵的位置上。

　　 路西菲尔说道：“您的神念能监控到外面吗？”

　　 他有些担忧，万一上帝忘了关注外面，或者是忘了关门。最好的情况下就是雅威出面代替上帝来传话，天堂的天使们都不知道上帝就是雅威。

　　 “监控外面？”上帝看向关上的殿门，目光很轻松地穿过实物，“看得见，但是需要特意去注视，吾会记得关门。”

　　 路西菲尔更担忧了。

　　 指望上帝记得每天关门，不如指望上帝压根就不去开门。

　　 “吾神，您若是想要休息，去寝殿好吗？”路西菲尔站在御座之前，发现大殿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只要一推开门，就能看见上帝坐在御座上，如同大圣堂的结构一般。一旦外界的天使看见了，上帝就无法再用雅威的名义行走天堂了。

　　 上帝没有说话。

　　 他不愿那么麻烦，况且坐惯了御座。

　　 路西菲尔蹲下身，伏在上帝的膝盖上，柔声劝道：“吾神去寝殿休息，和我们之前一样好吗？”他此刻的姿态完全收敛了骄傲，圣光十二翼自然而然地出现，背后的羽翼垂下，雪白的羽毛浸染着圣光的色泽，羽翼呈现出美丽的弧形。

　　 天使半跪着靠在神的身上。

　　 就像是依赖。

　　 上帝的手指划过路西菲尔的脸颊，柔软的触感，美好无比。

　　 “你总是在劝吾让步。”

　　 “没有。”

　　 “吾觉得你哪里好像变了，这一定不是吾的错觉。”

　　 “我是为您而改变的。”

　　 路西菲尔的接话永远是说到上帝的心坎里，温顺无害，充满真诚。上帝恍然发觉路西是不是太了解他了，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可以让他改变最初的决定。

　　 “吾可以去住寝殿，但是吾不见任何天使。”

　　 “包括我吗？”

　　 “……不包括。”

　　 上帝短暂性的停顿没有逃过路西菲尔的耳朵。

　　 路西菲尔把脸贴在上帝的掌心上，像是幼鸟对长辈的眷恋，“您不见我的那段时间，我很难过，可是我明白那是吾神的心意，吾神在保护我……”

　　 上帝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你明白就好。”

　　 路西菲尔低喃道：“到什么时候，吾神才能告诉我一切。”

　　 上帝说不出答案。

　　 关于黑暗面的事情，已经涉及混沌之前的往事，是神灵的秘密。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该告诉任何生灵，但是路西是这件事情里的受害者，不说清楚的话，他永远得背黑锅。

　　 “等你足够强大。”

　　 “多强？”

　　 路西菲尔抬起头，苍青色的眼瞳像是宝石。

　　 锐利明亮。

　　 上帝失笑，一说实力就刺激到路西了，“能够承受吾的攻击吧。”

　　 路西菲尔：“……”

　　 他的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在思考这需要多少年的时光。

　　 在路西菲尔思考的期间，上帝的手从他的脸上拿开，按到肩膀上，本来想要让路西菲尔从地上站起来，却看见创世之书追着小鸟忽然冲了过来！

　　 上帝不悦地用左手揽住路西菲尔，右手挥开创世之书。

　　 “嘭――”创世之书被拍飞。

　　 小鸟惊险地逃过一劫，停留在御座的扶手上，歪头“啾”了一声。

　　 路西菲尔看着神灵保护他的场景，嘴角弯了弯。

　　 “吾神，创世之书很耐摔吗？”

　　 “嗯。”

　　 “我能打它吗？”

　　 “犯了错，就可以。”

　　 “谢谢吾神。”

　　 几句话，敲定了未来创世之书又多出一个能撕烂它的存在。

　　 路西菲尔没有去踩上帝的底线，温存了一会儿后便站起身，主动说道：“吾神，我去处理公务，有事您就唤我，我会立刻赶到。”

　　 上帝在御座上习惯性地阖眸，说道：“去吧。”

　　 路西菲尔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到了夜晚，上帝睁开眼，发现神殿里不再有天使的身影。创世之书玩累了，睡在他的膝盖上，御座的扶手上，绿色的小鸟也埋在翅膀之间睡觉。

　　 上帝想继续闭上眼睡觉，却想到承诺了路西的事情――要去寝殿睡。

　　 于是神站起身，走向了还没有进去过的寝殿。

　　 床很大，很柔软，殿顶上没有熟悉的星辰图案。才一天的时间，上帝发现自己就有些想念自己温顺美丽的天使了，有路西在，抱着很舒服。

　　 另一边，路西菲尔靠在浴池边，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去神殿。”

　　 好像主动过去很不矜持。

　　 最后路西菲尔决定去图书馆多看几本书再说。

　　 他看别人的情绪很容易，一眼就能看穿，但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他却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帝都不清楚，也没有能够询问的对象。要是喜欢的是其他天使，路西菲尔会毫不犹豫地掐断这份心思，或者请求神灵清除自己的这份记忆。

　　 但是对方是神啊……

　　 他已经为神献上了信仰，献上了身体，再献上爱情――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路西菲尔烦恼地沉入水里，让温暖的水流净化心思。

　　 白天的上午工作，中午没有留在寝殿里，路西菲尔去了天使学院。经过上一次米迦勒搞出来的事情后，天使图书馆的馆长决定对收藏的图书进行审查。由于数量庞大，几年的时间里，智天使老师也只帮馆长清理完了第一层和第二层。

　　 他们排查的方式简单粗暴，只看书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没有，自动跳过。

　　 图书馆里也多出了举报一本书就奖励水晶币的安排。

　　 当路西菲尔来到图书馆第三层的时候，那些智天使老师正在统计书单，然后把不对劲的书抽出来检查。

　　 柯蒂斯见到路西菲尔，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第三层图书馆在审查图书。”

　　 路西菲尔温和地说道：“你们去忙，我就看几本书。”

　　 柯蒂斯不好拒绝，便让智天使老师们到另一边去，不要影响炽天使长的事情。路西菲尔踏入书架与书架的走廊里，古朴的毛毯垫在脚下，四处都是墨水和书香的味道。

　　 他翻看的都是关于感情方面的分析。

　　 这些都是他过去不在意的东西，今天一看，发现还有不少新奇的情感魔法。

　　 就像是他手上的这本《特殊感情宝石的制作》。

　　 这种魔法的施展下，会将感情化作一种颜色，固定到一颗宝石上，形成特殊的感情宝石用来当作赠送的礼物。上面写着爱情是粉色的，友情是橙色的，亲情是乳白色的等等，颜色种类之多，让路西菲尔有些眼前一亮。

　　 原来在他不去理解的领域里，还有这些有趣的东西。

　　 路西菲尔立刻把整本书看了一遍。

　　 找到需要的东西，他便告别了图书馆的馆长柯蒂斯，半晌之后，柯蒂斯出现在路西菲尔看书的地方，从书架上从出了这本书。

　　 他在眼镜下的眸子中闪过困惑之色，念出书名：“《特殊感情宝石的制作》？”

　　 路西菲尔殿下要这种书做什么，难道是要送谁礼物？

　　 炽天使长的宫殿。

　　 回到宫殿，路西菲尔找到了一颗色泽透明的高纯度宝石，他的天赋之高，对魔法的理解看一遍就明白，很快就对这颗宝石下手改造。

　　 他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开始回忆对神灵的感情。

　　 时光漫长。

　　 他对神的第一眼，追溯到最初的源头，是他刚诞生的时候。

　　 路西菲尔说道：“不对。”

　　 在诞生之前，他好像也残留着一丝印象，那种被温养，灵魂暖融融的感觉。

　　 “神在创世第六天创造了我……”路西菲尔捧着这枚透明的宝石，魔法环绕在上面，他的瞳孔流露出一丝怀念，“神说，我是他最完美的造物，六月六是我的生日，明明这一天是众多生灵诞生的日子，神却把这一天视作我的生日。”

　　 宝石忽然闪烁着乳白色的光芒。

　　 随着路西菲尔的自言自语，魔法与回忆共鸣，宝石又发生了改变。

　　 代表忠诚的红色，代表信仰的金色，代表孺慕的浅黄……还有许多颜色在宝石上闪过光芒。路西菲尔的笑容始终如一，回忆对他来说是美好的事情，没有什么负面感情，直到……最近的一段时间，上帝的改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神让他侍寝。

　　 平静的心灵被打破，产生了涟漪。

　　 ……

　　 魔法完成后，路西菲尔如释重负，低头一看。

　　 “这什么颜色……”

　　 天堂尊贵的炽天使长目光迷茫，看见了一颗五颜六色的奇怪宝石。

　　 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