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殿下怎么了？”米迦勒敏锐地发现被神降的上司，身体绷紧得有些异常。那种细微的怪异感觉，在场也只有他发现了。

　　 在天堂，上帝来到恒星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用神念来过个场子。基本只要有炽天使长，上帝的降临对象就不会变化，这导致大家对路西菲尔的神性变化毫不奇怪。即使是梅塔特隆见到这般模样的“路西菲尔”，内心都只有崇敬而没有疑惑。

　　 有无所不能的神在，什么问题都不可能出现。

　　 这是无数天使心中的信念。

　　 上帝在大圣堂攥紧了创世之书的纸张，创世之书不敢抱怨，飞一般的把上帝要说的话写出来，以防庆典那边出岔子。

　　 不，是已经出岔子了。

　　 上帝降临在路西菲尔身上的神念不受控制，占据了路西菲尔的灵魂。完全没有防备的天使，身心都暴露在了神的面前，里里外外都透明无比，散发着诱人心脾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对于上帝来说太陌生。

　　 就像是亲手打开蚌壳，取出自己最喜爱的珍宝，含在了口中。

　　 温温润润。

　　 里面还有着坚韧的硬度。

　　 “啊……”在神念滑过灵魂的表面的瞬间，路西菲尔一颤，如同被剧烈的电流击中。

　　 他的手指微张，却无处可以抓住东西，几乎是下意识打开了背后的羽翼，宽大而优美的羽翼层层叠叠，金色的圣光笼罩住羽翼，柔软的羽毛贴着修长的身体，将之保护起来。

　　 拿上帝赐予的圣光来制止上帝的靠近，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暗面调动着一丝神念，抚摸着路西菲尔一尘不染的灵魂。金色的神念穿透圣光，触碰到发热的脸颊。从漂亮到无视性别的面孔，到光滑的脖颈，他细细地品尝着对方的味道，让路西菲尔在庆典下当众动情，这岂不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入学庆典一千年一次，所有小天使可以在智天使的带领下，游玩恒星天，吾会将恒星天的空间压力改变三天，以此作为嘉赏。”

　　 上帝用温和的声音说完这番话，下面的小天使顿时发出欢呼。

　　 “啊啊啊啊啊——”

　　 几万小天使的喜悦，根本不是那些智天使能制止得了，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些幼崽，庆幸上帝没有对他们的无礼感到不悦。

　　 上帝无暇顾及这头的反应，神色看似淡漠，眼神已经不再注视着天堂。

　　 【你想做什么，给吾回来！】

　　 精神和灵魂的层面上，他变成了实体，手指一抓，扯住了那缕分离出去、且乱动的神念。黑暗面是从他那里分离出去的意识，力量相差很大，但意识层面相差不大。

　　 两边陷入拉锯战。

　　 黑暗面用斩断一部分神念为代价，甩开了上帝的手。

　　 他正想再靠近路西菲尔，结果路西菲尔羽翼上的圣光大盛，拦下了他。

　　 上帝不知何时出现在路西菲尔的身后，掌心上的圣光融入天使体内，让对方拥有驱逐世间一切黑暗的能力。路西菲尔在他们的争执下，灵魂被神念不断触碰到，每一次的触碰都让他的理智溃散，根本无法再去思考其他事情。

　　 这种感觉……

　　 神降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不对……

　　 路西菲尔勉强睁开眼，瞳孔之中看见漫天金色的流光，还有几缕银色的发丝浮荡在这片光明的海洋里。银发的主人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和有力。

　　 上帝平静地说道：“路西，庆典已经结束了。”

　　 路西菲尔一脸茫然。

　　 无视躁动的黑暗面，上帝加强语气地安抚道：“没事了，出去吧。”

　　 路西菲尔：“……”

　　 在上帝的催促下，路西菲尔缓缓地说道：“吾神，您刚才在做什么？”

　　 上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路西菲尔叹道：“您从来不说谎，为何这次要欺骗我。”

　　 他转过身，羽翼消失。

　　 没有了天使之翼的遮掩，身躯上的衣袍凌乱，胸口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外。这一切都代表着“上帝”刚才占了他的便宜，甚至用手抚摸了他的身体。

　　 上帝看着铁证如山的画面，陷入沉默。

　　 “吾神，请不要为难。”路西菲尔的眼中多出无奈，“比起让您感到尴尬，我更希望能够见到您，而不是被您一直驱逐在大圣堂之外。”

　　 路西菲尔上前，拥抱住圣光下的神祇，缓解身上的热度，“我并不在意那一次的事情。”唇亲吻到上帝的脸颊，他用情动后的柔和嗓音说道：“能够让神喜欢，是我的荣幸，若您觉得上次的事情实在难为情，我可以让您弥补上次的遗憾。”

　　 遗憾？

　　 上帝的脑海里飞快地浮现一个词——五分钟。

　　 不，这才不是他的遗憾！

　　 没等路西菲尔继续说下去，上帝的神念迅速离开了路西菲尔的身体。一起带走的还有他的黑暗面，回到大圣堂后，黑暗面愤怒的声音在上帝心中响起。

　　 【他都高/潮了，站都站不稳，你居然不管！】

　　 【……】

　　 【你简直不是神！】

　　 【……】

　　 御座上的上帝闭上眼，冷气大放，拒绝说话。

　　 吾是不是神。

　　 不需要用这种事情来证明！

　　 入学庆典上，神降消失后，路西菲尔恢复了金发的天使姿态。然而他的背后全是虚汗，情/潮涌动，双腿一软，差点没有办法站稳身体。

　　 路西菲尔露出没有破绽的笑容，强撑着自己走下去。

　　 米迦勒跑过来，“殿下。”

　　 他特意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您没事吧，我看您的神色不太对。”

　　 凑近一看，米迦勒发现上司的表情更加不对。

　　 路西菲尔的脸颊苍白，又泛着浅红，行走时的脚步少了稳如高山的气势。比起被神降的样子，更像是……米迦勒反射性地想要脑洞大开，但是对于神和上司的尊敬，他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的猜测根本没有意义，这两位都是不可能有这种喜好的对象。

　　 “我扶您？”

　　 “不用，庆典结束了，我们回去。”

　　 路西菲尔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停留，和同伴们打声招呼，他就带着副官离开了天使学院。

　　 回到宫殿，路西菲尔躺在了床上，把脸埋在枕头上。

　　 他的脸上一阵阵发烫。

　　 在大庭广众下发情，这种事情就算是无节操的恶魔也很少做！

　　 他这个天使大概可以去监狱里反省了！

　　 那种蚂蚁噬咬的麻痒感还存在体内，时刻影响到路西菲尔的休息。想到明天还要工作，路西菲尔忍无可忍，对自己施展了一个冰系的魔法，把头脑和身体都“冷静”一下。

　　 他强迫自己进入深度睡眠。

　　 虚空之中，仿佛响起了一阵来自神的叹息。

　　 “路西，不是你的错。”

　　 上帝的手指拂过路西菲尔眼睫的冰霜，光明之力驱散寒冷，让入睡的天使获得一个安眠。

　　 这一切都非路西菲尔的错，他怎么可能责怪对方。

　　 “睡吧。”

　　 神对他的天使轻声说道。

　　 经过庆典后，天使学院的新生入院，后续的事情便与路西菲尔没有了什么关系。不过之后炽天使们都感觉到了一个问题——上帝向来一年会召唤一两次路西菲尔殿下，但是在神降之后，他们发现路西菲尔殿下一次都没有去过大圣堂！

　　 米迦勒忧心忡忡，“殿下，吾神是不是又沉睡了？”

　　 路西菲尔说道：“无。”

　　 他时常能感觉到神的目光，夜晚的时候居多。

　　 米迦勒比之前还要烦恼起来，上帝不理殿下，殿下怎么能这么淡定？午休的时间一到，米迦勒跑了一趟别西卜那边，得到了一个惊讶的消息。

　　 “殿下，吾神召唤梅塔特隆殿下去大圣堂了。”

　　 “嗯。”

　　 “要不……我们去精修琴艺？”

　　 米迦勒努力出谋划策，梅塔特隆的琴艺之高，不亚于路西菲尔殿下。

　　 如果殿下的琴艺提升一个槛，上帝肯定会想听殿下弹琴。

　　 可惜路西菲尔打破了他的念头，“米迦勒，需要精修琴艺的是你，而不是我，就你那个拉破琴弦的技艺，炽天使里还能找到比你更没水准的天使吗？”

　　 米迦勒跪地。

　　 他的技能都点在了武力上，而不是艺术修养啊！

　　 最后，米迦勒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您难道对这件事情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路西菲尔不理他。

　　 批改公务的时候，他的心神飘离公务上的文字，想到上帝的情况。

　　 神是想要召唤梅塔特隆侍寝吗？

　　 一不小心，路西菲尔就在公务上打个叉，神色冷淡的把这个申请丢到了一边。他不需要怀疑也都知道，只要上帝开口，忠诚于上帝的梅塔特隆就不可能会拒绝。

　　 恐怕会拒绝这件事情的他，才是天使中的另类吧。

　　 路西菲尔垂下眼帘，全心投入工作之中，那些纷乱的思维都被他抛开。

　　 第九重水晶天。

　　 端坐在御座上的上帝倾听着梅塔特隆弹奏的竖琴。

　　 智天使长坐在水晶地面，神色温柔，拨弹着怀抱里优美古典的竖琴。他的琴音永远透露出与世无争的平和，将世间的美好用音符弹出，描绘出心中的天堂。

　　 一曲终，梅塔特隆向神低下头，等待神的评价。

　　 上帝说道：“你又进步了。”

　　 梅塔特隆弯起眼，忽而听到上帝下一句话：“梅塔，你晚上留下。”

　　 梅塔特隆倍感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夜晚。

　　 黑暗面苏醒，眼眸睁开，看见面前的智天使长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正在整理琴谱，感觉到神的目光，他用一种温柔如水的笑容抬头，恭谦地说道：“吾神，是否还要听一曲？”

　　 银发神祇：“……”

　　 他想要的是路西菲尔，不是梅塔特隆！

　　 你换个天使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