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圣堂，一直没来见路西菲尔的上帝，双眸微阖，在与体内的黑暗面沟通光暗平衡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并未放弃，也没有放弃的理由。

　　 所以他正在和黑暗面谈判。

　　 “吾要与你融合。”

　　 “……”

　　 “吾知道这句话说过很多次，但吾这一次是认真的。”

　　 “……”

　　 “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吾难以安心，路西也始终会心怀忧虑，而且这个世界是吾与你一起创造的，或许它有一天会毁灭，可绝对不是这么早，也不该是因为这个理由。”

　　 “你今日的话真多。”

　　 遭到骚扰的黑上帝，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上帝面无表情地答道：“吾不多说一些，你根本不理吾。”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成为话痨！

　　 “吾不会听你任何理由。”黑上帝强忍着白天的睡意，用最无情的方式拒绝对方，“耶和华，吾无法忍受你在厌弃黑暗的情况下，得到黑暗本源的力量，真正的光与暗之神，应该是公平对待二者，而非为了喜好打压任何一方。”

　　 上帝冷漠的金瞳里浮现一缕无奈。

　　 又是这个说法！

　　 不管是黑暗面，还是路西都说他无法做到公平，然而纵然是神灵，也是具有自己的观念和喜好，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法则！

　　 上帝妥协道：“那么，你分离出去吧。”

　　 黑上帝完全不同意，“等吾拥有黑暗神格，不需要你说，吾也会自己分离出去，在此之前，你的身体归吾所有。”

　　 上帝深呼吸，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对方气死。

　　 吾的身体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第一千零八百次后悔自己吞噬黑暗本源，上帝结束了和他的对话后，拿起膝盖上偷听的创世之书，“你有办法吗？”

　　 创世之书在纸上写道：“上帝，您就真的无法接受黑暗吗？”

　　 上帝沉吟，“不至于如此，只是短时间内吾难以对黑暗改观，那些恶魔实在是低劣。”

　　 想到恶魔对路西的觊觎，上帝的眼中冷意更甚。

　　 “吾缺的是时间。”

　　 要不是光暗平衡需要越早解决越好，他自己也不想被黑暗面冷嘲热讽，还要耽误时间来与对方交流。

　　 创世之书摊手，“说实话，您还不如派遣路西菲尔殿下去地狱，让路西菲尔殿下代替您平衡光暗，这是最速度的一种方法——”话一说完，它就遭到了名为杀气的东西。

　　 纸张缩了缩，这本神灵的伴生神器识趣地改口。

　　 “我又不是说让您将殿下打入地狱，殿下不同于推演世界里的天使，他知道事情的经过，肯定愿意为了您去地狱一趟。”

　　 “吾不允许。”

　　 上帝一点都不打算让地狱撒旦出现。

　　 “算了，吾去找路西。”放下杂念，上帝把创世之书丢在御座上，就要去恒星天了。创世之书哀怨地说道：“带我一起去，我在大圣堂里也很无聊啊。”

　　 闻言，上帝把它带上了。

　　 还没走出一步，他看见总是围着大圣堂打转的小绿鸟也飞过来，明摆着也想要跟着他去找路西菲尔。

　　 上帝莫名有一种拖家带口的感觉。

　　 当他来到恒星天，再次发现午休的时候，路西不在寝殿里。金瞳转动，神灵的视线在天堂上下扫视，不少炽天使感到一阵透沁凉。不到片刻，他找到了正在和阿斯蒙蒂斯说话的路西菲尔。

　　 第六重，木星天。

　　 路西菲尔不担心萨麦尔的心理承受力，他担心的是阿斯蒙蒂斯。上次一别，上帝临时突击来访，又对他说出那么一番话，别说是阿斯蒙蒂斯吓傻了，他亦是内心震惊。

　　 等到和上帝确认心意后，路西菲尔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工作忙碌期，直到最近才有空清闲下来。

　　 他找到待在木星天半步不出的阿斯蒙蒂斯，与他解释起当时的事情。一解释完，他就再次收获阿斯的懵逼脸一张。

　　 路西菲尔心道：“还挺有趣的。”

　　 苍青色的眸子异光流动，路西菲尔温柔地看着阿斯蒙蒂斯，猜测对方到底要发呆多久。在这股恶趣味发芽前，他就见到了从阿斯蒙蒂斯身后走来的银发神祇。

　　 “神？”

　　 他下意识的一声称呼，令阿斯蒙蒂斯浑身颤抖。

　　 阿斯蒙蒂斯崩溃地回过身。

　　 上帝又来了！

　　 自从明白“雅威”是上帝后，阿斯蒙蒂斯就再也无法直视对方了。与殿下相似的面容，与天使没有多少区别的外表，神灵的真身足以让三界的任何生灵吃惊。

　　 天堂的十大未解之谜之首，就是神的真容！

　　 现在阿斯蒙蒂斯知道了，但是他恨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样还能够心怀希望，一直仰慕路西菲尔殿下。

　　 他哪里敢当神的情敌！

　　 上帝没把阿斯蒙蒂斯当空气无视，只不过说出的话不会悦耳动听。他清冷地说道：“阿斯蒙蒂斯，见到吾不行礼吗？”

　　 阿斯蒙蒂斯反应过来，连忙用上觐见神灵的礼仪。

　　 他的内心泪流满面。

　　 神，您平时温和的语气都是装的吗？

　　 很显然有圣光，和没有圣光的状态是不同的。上帝习惯性的温和语调，只会存在于心情极好的时候，目前他的心情称不上多好，看向路西的眼神也透露出一种“你给吾解释一下”的意思。

　　 路西菲尔优雅一笑，“神，我和您提前打过招呼，要逐一和同伴详谈，我之后要去火星天，您愿意陪我吗？”

　　 上帝回忆起路西说过的话，勉为其难地认同这个理由。

　　 “可以。”

　　 见一见萨麦尔，也好把雅威的问题抹去。

　　 上帝拉住路西菲尔的手，对阿斯蒙蒂斯稍微提点一句：“最近会有庆典，你们几个炽天使都要参加。”

　　 阿斯蒙蒂斯低头，“是。”

　　 一个面对神灵需要卑躬屈膝，一个站在神灵的面前，尊贵而从容，炽天使之中的阶级差距，从出生起就注定了。

　　 炽天使长这个品阶，在一开始就不属于一品范畴！

　　 那是近乎于神的天使。

　　 阿斯蒙蒂斯心中苦涩，还没有和殿下中午待多久，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殿下与神灵离开了。待两道身影消失，他才慢慢抬起头，看着木星天不变的宫殿和森林环境，有些失魂落魄。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殿下。

　　 第五重，火星天，原本没有几个天使赶来探望的天使监狱，又遭遇两位天堂的顶头上司来访。

　　 作为监狱长，萨麦尔压力山大。

　　 路西菲尔对他和蔼地笑了笑，挥手摆出两张椅子，与上帝一起坐在了萨麦尔的对面。萨麦尔僵着脸，命令一旁茫然的赫蒂：“你出去吧，这里不要让任何天使进来。”

　　 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下，赫蒂咽下“殿下，为何雅威在此”的询问，轻手轻脚地离开这间房间。

　　 她谨慎的把门关上，留给里面几位交谈的空间。

　　 与见阿斯蒙蒂斯不同，路西菲尔没打算交代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对萨麦尔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些天使守则将要废弃，不过具体的我也无法做主，需要当面请示神灵。”

　　 萨麦尔一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神与殿下在一起，那么以前限制天使不能拥有情/欲的禁令，差不多就可以解除了。

　　 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银发神祇，萨麦尔暗道：“神不就在这里吗？殿下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上帝开口：“不要胡思乱想。”

　　 萨麦尔如同被泼冷水，蔫了一样地收敛心思。

　　 忘了神能读心。

　　 路西菲尔大致明白萨麦尔的心理活动，莞尔地说道：“不要因为见到了神的真容，就忘记了基本的尊敬，萨麦尔。”

　　 炽天使内部的准则之一：见到神，清空思维。

　　 萨麦尔得到提醒，迅速恢复在大圣堂觐见神灵的状态，面色冷肃而克制，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不会再想其他的闲事。在路西菲尔的授意下，他从抽屉里拿出最新装订的天使守则。

　　 嗯，厚厚一沓——

　　 然后他把这个想要交给上帝，路西菲尔轻咳一声，“给我吧。”

　　 神不会看的。

　　 萨麦尔的手臂一顿，拐了个方向，把东西交给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的插话丝毫没影响到上帝，上帝宛若没听见，侧头看向自己的天使。他发现路西看东西的时候格外认真，哪怕是翻阅的姿态都有一种独特的威严。

　　 路西菲尔看完后，对上帝说道：“内容有些繁杂，过于细化，我就把最主要的几条和您说一遍，您只需要回答是否同意修改。”

　　 “好。”

　　 上帝以为会很麻烦，听到这么简单，顿时答应了。

　　 萨麦尔看着两位他都得罪不起的存在，不禁为路西菲尔殿下的方式感到叹服——果然完全了解神灵啊。

　　 在路西菲尔开始询问前，萨麦尔也拿起了羽毛笔和纸张，准备记录下神灵同意哪些条例的修改，这可是事关整个天堂天使的未来，不能马虎处理。

　　 路西菲尔的声线极美，温拂去了处理公务的无聊。

　　 “第八条，天使失贞为重罪。”

　　 “嗯。”

　　 “……神？”

　　 听见上帝的“嗯”，路西菲尔愣了一下。

　　 这和之前来的时候商量的不一样！

　　 “视情况而论。”上帝见路西不认同的看着自己，不得不生硬的扭转刚才的话，“如果是主动与恶魔之间发生关系，吾仍然不会原谅这样的天使。”

　　 路西菲尔颔首，扭头看向萨麦尔，“记录下来吗？”

　　 萨麦尔汗颜，“是。”

　　 殿下，您是怎么做到让神临时改口的啊！

　　 让萨麦尔疑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路西菲尔也失去了贞洁。如果上帝不改口，路西菲尔在他口中也变成了该叛重罪的天使之一。为了不惹怒路西，上帝只能打破自己坚守了十万年的底线。

　　 路西菲尔朝神灵的方向翘起唇角，浅笑了一下，随后的问题接二连三出现，不给上帝任何考虑的时间。

　　 他挑出来的条例，都是关乎天使最终能不能找伴侣的！

　　 他不希望天堂的小天使，永远得从小圣堂的转生池里诞生，总得出现几个自然孕育的纯洁天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