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煊炽见到这人的面貌,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她一张秀美清丽的瓜子脸,灿如繁星的双眸,秋水般的眼波流转。穆煊炽微微一怔,心中所想的皆是一年前在天绝山所见到的那个叫“七儿”的少女,怎么她脸上那些疤痕都没有了,容貌出落的更加清秀了?
那少女见穆煊炽盯着自己的眼神颇有惊讶,当下笑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穆煊炽回过神来,心想自己易了容貌,她自然不认得自己,心中一动,就想说出真相。
”你把我手下的人都打成这样了,我回去向爹爹不好交代啊。”七儿咯咯直笑,神情甚是娇美。
穆煊炽看得有些痴,转念间又想起林紫英,心中一阵苦闷。“姑娘如此善良,又怎会纵容这些人做这烧杀抢掠的勾当?”
七儿眼波一转,笑道:“你又不认识我,怎知我心地善良?”
穆煊炽心下疑惑,不知道七儿怎么与这些匪盗掺和在一起,当下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七儿神情一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极细的飞镖,倏得飞射而出。使暗器者,多愿意远距离攻击。七儿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却让穆煊炽在心中暗赞。穆煊炽伸腕一档,手腕处就像是有钢铁保护,听的“当啷”一声响,飞镖落地,七儿飞身跃起,又是一番蝴蝶镖飞打而下。
穆煊炽见这等漫天花雨的打法,需是内功极其精湛的人才能使得出神入化。七儿不过十七八岁,又怎么就能有这等浑厚功力?
数枚飞镖直冲而下,穆煊炽随地取材,捡起两柄长剑,呼呼直耍,在身前围成一道白光。叮叮当当响声不绝,眼见着十几枚飞镖落地。七儿娇俏的小脸上微微泛红,显是内劲不足,体内虚脱。
穆煊炽不知她为何就开始攻击自己,但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当下大喊道:“七儿!”
七儿微微一怔,原本红润的面颊,骤然煞白。她捂着胸口,突然呕了一大口血,踉跄几步就要往后摔去。穆煊炽见状不妙,忙飞奔接住她倒下的身躯。
“七儿!七儿!”穆煊炽满脸焦急,身后又是一群远处闻讯赶来的白虎教教徒,见七儿被穆煊炽搂在怀里,竟然都大气不敢出,严阵以待,将穆煊炽团团围住。
穆煊炽连忙抵住她的关元穴,为她输送内力,又从口袋里取出熊蛇丸喂其服下。周围喽啰只知七儿在这个暴徒手里,却不敢上去抢夺,唯恐暴徒伤害七儿,不好向教主交代。
七儿又咳出了几口血,穆煊炽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秀美的脸庞,想起一年前七儿对自己的关心,物是人非。但是幸运的是,她脸上的疤痕终于消失,也还了她原本的美貌。
“七儿,你瘦了。”穆煊炽轻轻地替她擦干嘴角的鲜血,七儿睁大眼睛,盯了穆煊炽半晌,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穆煊炽惨然一笑,道:“你原先是天绝教里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武艺高强的女侠。”
七儿突然伸出左手拽住穆煊炽的右腕,急切道:“你,你怎么知道?你是天绝教的?”
穆煊炽见她目光中流露出惊恐的模样,想来天绝教害她不浅,但好在看她这副样子,该是找回父母,逃离天绝教了。
“我不是天绝教的,我是曾经受过姑娘恩惠的一个过路人。”穆煊炽本来是想和七儿相认,可一想到客栈内还有孟卓继,而自己此次出去,是为了找孟风凌......
七儿挣扎着要坐起,颤声道:“你刚才为什么救我?我,我逞强如此,武功是远远比不上你啦。”
穆煊炽温柔道:“你的武功,在同辈中,也算是佼佼者啦。”见七儿血色渐渐恢复,关心道:“你现在觉得身子怎么样?可还有气闷淤血之苦?”
七儿运转了一遍内息,轻声道:“好多了。”
穆煊炽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匪盗”,心中又好奇这白虎教的来历,而且他们如此无法无天,自己真的没法袖手旁观。当下深深看了七儿一眼,道:“七儿姑娘,你需得要这些人退下。”
七儿对其中的一个红衣壮汉摆了摆手,朗声道:“你们都退下,我与这位大侠有话要说。”
那壮汉道:“大小姐的吩咐,属下一定遵循,那么这些兄弟。”说着指向躺在地上神志无知的二十余人。七儿道:“都带走。”
“是!”那壮汉对着身边几人吩咐几句,他们两人一组合力将躺尸的二十来人抬了去。
穆煊炽见他们全部消失,才安心道:“七儿妹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穆大哥。”说罢往下巴处一掀,一张人皮被撕了下来。
七儿见着穆煊炽露出的真面目,突然眼眶一红,往穆煊炽怀里一扑,大哭道:“穆大哥!是你,是你……”
穆煊炽轻轻拍抚着她,安慰道:“多大了,还哭。”
七儿擦了擦泪水,猛然看到穆煊炽脸上的疤痕,又抑制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穆大哥,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穆煊炽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发,宽慰道:“没有人害我,七儿,不必为我伤心。”蓦地里见她涨红的脸庞,盈盈粉泪,原来她对自己的思念,竟是到了这种程度。
“穆大哥,七儿这一年里,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穆大哥......”语毕便是羞红了一张脸,转过头去,轻声道:“自天绝山一别,我就祈祷着早日见到穆大哥。”
穆煊炽心中将她当作一个可爱的小妹子,却不知道七儿心中可是仅仅将穆煊炽当作自己的大哥。
穆煊炽叹了一口气,道:“那你怎么离开的天绝山?你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了吗?”
七儿收回思绪,道:“我那日被带到汪水通那,谁想这个天绝教的炼丹右使,竟是我爹的旧部。他说什么忍辱负重十六年,全是为了将魔教一网打尽。他当时一见我,就知道我是爹的女儿。我问他怎么知道,他也不说。后来我听爹说,爹原来是朝廷的大将军,只是因为得罪了皇帝,就要被满门抄斩,这才落草为寇。当时的魔教教主还不是孟卓继,是一个中年人,他对父亲倒是很好。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我这个幼女去天绝山学艺。”
穆煊炽见七儿今日所露出的功夫,知晓她定是有武功根基。可是当时自己并未看出,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仆。
七儿望着穆煊炽,满脸通红,嗫嚅道:“穆大哥,我姓阮,叫阮云七。”
穆煊炽听说她姓阮,心中又是一惊。赵隶的太子妃,不就是姓阮吗?还是护国大将军的妹妹。难道说,白虎教与赵隶有关?
“七儿妹子,你爹叫什么名字啊?”穆煊炽今日得知如此大事,需得处处留心,就算耽搁行程,也不必担心。
“我爹叫阮青舟,穆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你爹便是白虎教的教主喽?”
阮云七点点头,道:“是啊。”
穆煊炽叹道:“一个名满天下的将军,为何要作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
阮云七面色一变,道:“穆大哥,爹也是无奈之举。”
穆煊炽见她呼吸急促,小脸通红,心中不忍,软言道:“那他为何不管教部下,便要他们隔日便来洗劫村庄?”
阮云七焦急道:“这不是爹吩咐的!”
穆煊炽奇道:“怎么又不是?他既然是教主,就该管管啊。”
阮云七猛地咳嗽几声,穆煊炽忙拍拍她的后背,“是因为赵隶来了,现在掌权的是他,他吩咐的事情,爹是不能反驳的。爹说,他是未来的皇帝。”
穆煊炽心中冷笑道:“果然是赵隶,十几年过去了,还不死心,要做那春秋大梦。”
“七儿妹子,你能带我去见他吗?赵隶。”
阮云七道:“这……可以。”
穆煊炽大喜,道:“这样问题就方便解决了嘛。”
阮云七却在心中想:“怎么穆大哥好像认识赵隶似的?”
“你还能走吗?我背你?”
阮云七涨红着一张俏脸,穆煊炽嘿嘿一笑,蹲下身子道:“阮姑娘,请吧?”他这时全然不管孟卓继,顿时想起,又道:“好妹子,我还有点事去处理,你在这等我片刻。”
穆煊炽连忙回客栈,见那个先前对自己感激涕零的人果然留在原地。孟卓继依旧坐在桌子旁,那个黑高个却不知去向。
穆煊炽到不在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小的杨世宗。”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位孟大侠的......监管者。我有事外出,你一定看好他。回来重重有赏。”
杨世宗得罪了白虎教,如今多了一位武林高手的庇护,自是喜不自胜。本来都没敢抬头看穆煊炽,现在也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发现——咦?这个帅哥是哪来的?
穆煊炽不管他眼中的惊讶,拍了拍孟卓继的肩膀,一溜烟地跑了。
孟卓继活动活动肩膀,发现上身能动了,只是下身又不能动了。心中暗骂穆煊炽这臭小子阴险,但看杨世宗一脸警惕,不由得嘲讽道:“眼睛都看直了,我告诉你他是个魔头,你跟着他只有倒霉的份。”谁知杨世宗突然大怒道:“不许说主人的坏话,中午不给吃饭。”
孟卓继大笑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主人?你是他养的狗啊!”
此时外面动静已然平息,老板偷偷摸摸地回到破烂的大门处,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没有卷走自己的银子。刚才那位客官当真是厉害啊。”
杨世宗腹中饥饿,连忙叫住老板,道:“老板,给我来两斤牛肉,一壶酒。”
那老板见着人刚才与穆煊炽甚是“亲密”,心中对他肃然起敬,道:“好嘞!这次的酒钱,算在我头上,若不是多亏刚才那位客官啊,我可就惨喽。”
杨世宗听他这样说穆煊炽,心中高兴,自己竟然能沾上主人的光。
孟卓继讥讽道:“老板有眼无珠,把你这条狗当成贵客。”
此言一出,老板杨世宗皆怒吼:“闭嘴!”
老板插着腰道:“中午我可不给这位客官饭吃。”
杨世宗点头道:“说得极对!这个病夫总是侮辱穆少侠,饿死他!”但心中却想,不能有负主人重托,还是不能让他死。
孟卓继气得涨红了脸,呸的一声,朝杨世宗吐出一口浓痰。杨世宗躲避不过,正中鼻梁。孟卓继哈哈大笑,杨世宗连忙将脸放置池水中清洗。回到孟卓继身边,啪啪地打了他两个耳光。孟卓继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当下死死揪住杨世宗的耳朵。杨世宗痛的大叫,老板见状来帮忙。孟卓继内力被制,使不出什么力量,很快就被杨世宗挣脱。
“你个臭病夫!死病夫!”杨世宗怒骂。
“你个胆小鬼!窝囊废!死太监!”孟卓继回骂,他在心中发誓,定要还这两个巴掌之辱。
杨世宗听他骂自己太监,气得跳脚,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才是太监,老子纯爷们!”
孟卓继愣了半晌,狂笑不止,“你要不是太监,脱下裤子来给我瞧瞧?”
杨世宗道:“你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老子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骗局没见过?”
孟卓继道:“有一件事,你确实不知道”
杨世宗道:“哼,谁说的?”
孟卓继道:“你靠近点,我与你细说。”
杨世宗一扬眉,笑道:“好啊。”他这次脑子转的不够快,中了孟卓继的圈套。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还有,一人撕心裂肺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