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忆瑶揉揉额头,努力回想,但昏迷后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
“拂柳,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姐,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夫人带人冲了过去都跟哪些流民打了起来,可我们打了半天也没发现您。
那些流民可真是可恶,夫人和小姐好心布施,不说感谢还要诬赖我们,真是该死。
小姐,当时吓死我了,小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绿柳一定要跟着。还好,还好拂柳......”
没等拂柳回答绿柳就抢先说道,回忆那一幕太过惊现,她说着说着就后怕起来,眼泪都要涌出,到后面都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言忆瑶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好了,我饿了,你去吩咐厨房给我做点吃的吧,我的口味你知道。”
那里好了?都昏迷三天三夜了,吓死她了都。绿柳暗暗嘀咕了,但还是乖觉地给言忆瑶拿了两个软垫靠在身后,站起身来。
“小姐,一直给你准备着呢,有你最爱的荷叶粥,茯苓饼。哎呀,已经凉了,我让她们重新做去。”
绿柳跑到桌边,试了试温度,虽然端来不久但还是有了凉意,小姐刚醒,还是吃热乎的好。边说边吩咐门外的小丫鬟进来收了,自己去绕过屏风带着小丫鬟去厨房亲自盯着做去。
拂柳皱皱眉头,现做那还得多久,这丫头就是一根筋,刚想叫住她,就被言忆瑶阻止。
“让她去吧,你先陪我说说话。”
言忆瑶的两个丫鬟绿柳头脑简单但活泼可爱,是言忆瑶的开心果;拂柳寡言少语但沉稳细心,是言忆瑶的得力心腹。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是问绿柳肯定会给你讲的精彩纷呈,但是没有重点。闲时听听还可以,但她现在迫切想知道那少年的情况,问拂柳还是靠谱点。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拂柳一看小姐神色就知道绿柳没有讲到关键,但小姐这句话问的重点是什么呢?
她仔细回想了下才道:“小姐当时情况比较混乱,奴婢看有不少进香的香客带了护卫和家丁,就和灵济寺方丈一起将他们安置在隐秘处冒充守军大声呼喝。
同时一部分人冒充流民带头逃跑。那些流民也就是乌合之众,见有跑掉的,也就一哄而散。
人太多了,我们只抓了几个没跑掉的压在咱们在灵济寺附近的庄园。”
拂柳边说边看自家小姐的脸色,见她还是一直脸色凝重,直到说道抓了几个流民后才有一丝动容,便朝着流民的方向猜测着她想知道的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相爷和守军也赶到了,先把灵济寺的流民都控制了。后来找大夫当场验了咱们的馒头和包子,都没有毒,相爷当时还试吃了。
但流民众多,很多说他们亲眼看到有人吃了包子口吐白沫而死,所以相爷又吩咐人找那些人的尸体,但是没找到。
相爷猜测是有人故意挑事,是想借流民的手对付他,但幕后之人太狡猾,相爷还在查。”
细节拂柳没有说,怕小姐担心,其实左相言秦刚开始吃的是大夫验过无毒的。流民不相信,而且那些被毒死的尸体也没找到。流民都说是相爷毁尸灭迹,那些包子也是被替换过的,群情激愤下差点又引起动乱。
而且当时守军虽然来到,但人数并不多,如果不是相爷当即立断,怕就是一场更大的惨剧了。
相爷将流民手中来不及丢掉的包子和馒头收集起来,放在流民面前,一个个试吃,当时大夫要先验是否有毒,怕有人真的在布施的食物中参杂了有毒的包子,但相爷阻止了。
那些包子那么多,但相爷却吩咐所有人站在一边,对着流民道:“我相信我夫人和女儿的本性,她们一心向善,绝不会有害人之心。
如果这些包子里参杂了毒包子,那也是想要对付我的人陷害的。
当然,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推卸责任,既然是经我夫人和女儿的手分发下去的,就是有一个有毒,那也难逃责任。
但那责任是我的,要为此付出代价也是我,请大家不要责怪和怨恨她们,让她们的善心蒙上尘埃。”
“谢谢大家了!”
说完对那些流民团团一揖,随后就将那些包子一个个拿起,不顾守将和大夫的劝阻,每个都咬上一口试吃。
虽然那些包子被流民丢掉很多,但剩下的也不少,就算每个都只咬一口也够人受得,更何况还有可能有毒。
幸好,幸好当时夫人牵挂小姐伤势,早早被相爷送回府中,要不然看了,得有多心疼啊。
还好吃到一半,或许是看相爷试吃没有事,有些流民或许是相信了相爷的话,纷纷大呼他们相信相爷,相信夫人和小姐,跑到包子旁帮助相爷一起试吃,然后就有越来越多的流民加入。
最后都不用相爷试吃了,包子和馒头被那些上前帮忙的流民啃的渣子都不剩了,一个个摸着肚子大呼过瘾,叩头谢罪,说他们佩服相爷是条铮铮汉子。
剩下那些流民看到那些吃了包子一点事都没有的流民,悔的肠子怕都青了,但最后大家都相信是受了奸人挑唆。
伏地跪拜,请相爷原谅他们。
拂柳当时在场,很为夫人和小姐高兴,夫人有个好相公,小姐有个好父亲,而他们也有个好主子。
只是相爷怕夫人担心,所以吩咐他们不得将事情经过告诉夫人和小姐。
拂柳说完,看小姐看是神情郁郁,似含沉思便问道:“小姐还想知道什么?”
言忆瑶记得昏迷前是抱着那少年将他护在身下的,如果她被救的时候还抱着少年,她们肯定会说的。
但现在她们一句都没提,那就是她和少年被分开了,也许她们把他当流民抓起来了。但她不想直接问她们那少年的下落,那少年出现的太巧,又如此舍命救自己,她不得不多想一下。
不管那少年有没有目的,她都想亲自问,不想他落入父亲的手中。
“那些被抓起来的流民呢?”言忆瑶随意地问道。
拂柳看小姐一直纠结在被抓的流民问题上,便把她知道的梳理了一下详细说来。
“灵济寺的流民太多,相爷说他们这次是受了蒙骗,索性并无造成大错,就都放了。”
拂柳说完看了下外面,见小丫头安静守在门边,便压低声音补充道:“但相爷吩咐了几个人留在山上处理后事,奴婢想又没死人,处理什么后事啊?怕是要让他们暗中盯着那些流民,嗯?奴婢猜测相爷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呢!”
“就你心眼多,父亲随便一个吩咐你就能猜出七八条意思来,怕不是相当女诸葛吗?”
言忆瑶噗嗤笑出声来。
“小姐笑了就好,女婢哪有那本事,也不过是瞎猜的,还请小姐赎奴婢无状。”拂柳连连俯身作揖。
“嗯有这份猜测的本事很好,我是夸你呢!抓进庄子里的也都放了?”言忆瑶笑笑,心里却翻腾着难言的滋味,既然没有流民死去,那少年应该只是受伤,只是他会去哪里?
“没有,当时场面混乱有些流民受了伤,轻伤相爷询问了一番就放了,有几个比较严重的还在咱们庄园治疗。
相爷说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留了几个大夫在哪给他们治疗,估计伤好了,如果没有什么牵连应该就会放了的。”
言忆瑶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便闭目养起神了,吩咐拂柳把这些事详细说于她听。
拂柳看小姐眉峰舒展,有点奇怪,但还是把知道的捡重点一一说于小姐听。
“忆瑶,忆瑶,我的女儿啊,你醒了?!”拂柳正说着就听到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一句紧张激动的软糯声。
这是忆瑶的母亲,左相言秦的妻子,百里世家族长最娇宠的嫡出小女儿百里芙。
她年纪三十出头,相貌出众,性格娇憨。虽然女儿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但还是一副孩子脾气,只有在言忆瑶面前偶尔装下严母的姿态。
言忆瑶虽是女儿身,但性格和样貌大多随了父亲。
容貌并不出挑,但一身沉稳清丽的气质却透出贵族小姐的高雅。深得外祖父的疼爱,百里族长曾说她要是男子,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言忆瑶说了会话已有些疲累,但听到母亲的声音还是嘴角不自觉翘起,正了正身子看向屏风,仿佛能透过屏风看到母亲欣喜的样子。。
此时百里芙已到门口,提着裙摆并不要人搀扶,小碎步跑着迈过门栏又转过屏风向床边扑来。
“母亲,慢着点,我很好。”
言忆瑶看着母亲,嘴角笑意不断扩大,示意拂柳上前扶住母亲。
百里芙哪肯听话,几步就跑到床边,吩咐后面气喘吁吁跟来的仆妇丫鬟:“把东西放到桌上,你们到门外候着。”
“是。”下人们答应一声,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放下,躬身退下。
不等她们转过屏风百里芙又将目光转向言忆瑶,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仔细地看了一遍,才抱住言忆瑶。
“吓死母亲了,怎么才醒?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母亲已经吩咐去请大夫了,一会让大夫给你好好看一看。”
百里芙拨拉着言忆瑶,担忧的目光很是不安,连刚才听到言忆瑶醒来的欣喜也抛在了脑后。
“母亲,我很好。母亲,您不要担心了。”
言忆瑶抓住母亲乱动的手安抚着她,轻轻拍了下百里芙的后背:“母亲您没事吧?忆瑶受伤,让您担心了,还有父亲,对不起。”
母亲的身子软软的,暖暖的,被她抱在怀里很温暖,不像那个少年的怀抱,硬硬的,凉凉的没有一丝暖气。
但是她还是记住了那个怀抱的滋味,虽然不好受,但在那种状况下,莫名让人心安。
“傻孩子,母亲没事。以后不要这么傻了,有什么事有你父亲顶着呢,不要一个人逞能。你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遇见事先躲起来就好,没有什么丢人的,你看母亲从来不装大。”
百里芙摸摸言忆瑶的柔发,把自己多年的经验传授给她,女儿太好强了,太自强了也不好,弄得她这个母亲都无“用武之地”了。
这次趁女儿受伤,一定要把她掰过来,好重振母纲。
听着母亲那一本正经的话言忆瑶鼻子微酸,嘴角笑意却更浓。在百里芙的怀中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到女儿答应,百里芙眼中的担忧终于化开,高兴起来。
“母亲,你给我带了什么?怎么这么多。”
言忆瑶接过拂柳递过来的锦帕,背在百里芙身后擦了擦才含笑问道。
“哎呀,怎么把这个忘了。”百里芙一听连忙推开言忆瑶走到桌边。
言忆瑶被这一推差点到下去,好在拂柳时刻准备着,一看不对连忙扶住自家小姐,同时对自家夫人这人来疯的做派又刷新了感官。
百里芙走到桌边将带来的食盒一一打开,开心地介绍:“这是米苏,这是牙糖,这是水晶饺,这是奶酪,这是......”
一叠叠的小东西摆了一桌拿完。
言忆瑶皱紧眉头,拂柳连忙双手轻轻给她按压太阳穴。
“母亲,这是?”应该不会都是让她吃的吧?这可大都是小孩子的食物啊。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爱吃小食物,你昏迷的这三天,母亲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小时候。
那时候你想吃这些但你父亲说对小孩子不好,母亲虽然想给你但也不得不听你父亲的话。
但你一直不醒,母亲就觉得很后悔,从小达大你就没求过什么?就求了这个还被拒绝了。
母亲就想,把这些你以前爱吃的都准备好,你要是醒了,看见这些一定很高兴,伤也会好的快点。”
拂柳都想扶额叹息了,小时候爱吃的大了可不一定爱吃,但她是奴婢可不敢插嘴。
言忆瑶看着母亲那期盼的目光,笑道:“母亲,我很喜欢,你真好。”
又休息了几天,言忆瑶后背的伤已经好了,但百里芙很是担心,“真的好了吗?要不要再诊诊脉,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啊。”
说的大夫都头大了,无奈之下“殷切”叮嘱:“小姐毕竟是女子,身娇体贵,往后还需静养一段时间,我开一帖补药小姐先吃着,等三天后我再来看。”
“好好,歇歇大夫。”百里芙这才安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