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秦看着自己夫人盯着大夫写下药方,小心折叠好又吩咐下人去买药,才笑着送大夫离去。
等转回来看到桌上又摆满了一堆小食,女儿背着她苦着脸看向他的表情,宠溺一笑。
“夫人,瑶儿身子弱,大夫不是说要补点燕窝嘛?要是这会吃撑了了,这燕窝可就吃不下了。”
“哦,对对。那这些先不要吃了,母亲给你做燕窝去。”百里芙说着就要出去。
“夫人,吩咐下人做就好了,你也守了几天了,去歇息一会可好!”言秦扶住慌里慌张的要出去的百里芙,看到她眼下的黑影,一阵心疼。
“不行,我得看着点,你别管,有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吧。”百里芙脚步太快,突然被言秦拦住,头一阵晕眩。
言秦看看女儿那殷切的目光,又看看夫人憔悴的脸,突然手一用力,将百里芙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百里芙一惊,看到周围的仆妇下人都低了头,脸一红,羞恼道:“老爷,你干什么呢?”
言秦眼神扫视屋子一圈,下人们头顶如长了双眼,头低的更厉害了。我们没看见,啥也没看见啊!
言秦满意地收回目光,附在百里芙耳边低语,“芙儿,我也病了。”
百里芙大惊,抽出手扶上言秦额头试了试,又扶上自己额头,“没烧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快把大夫拦回来。”
言秦看着那担忧的娇颜,文秀的面容温和如春,促狭又委屈道:“哪里不舒服。夫人,我想你了。你让为夫独守空闺多日,为夫夜夜梦回都思念的紧啊!这相思之病只有夫人可医啊!”
“你......”百里芙一瞬间脸色胀的通红,下意识看了女儿一眼,看言忆瑶正在低头喝水,拂柳和绿柳都侧背着她,才轻轻锤了言秦胸膛一下。
“女儿房间呢!真是不知羞,还是文人之首呢!”
又看了一下言秦委屈的表情,才对言忆瑶道:“忆瑶,你父亲不舒服,母亲今晚就不陪你了,你不要生母亲的气。”
言忆瑶这才将手中早已空了的茶杯递给拂柳,用锦帕轻轻沾了沾嘴角,这才不慌不忙地对百里芙道:“母亲,我好多了。父亲每日操劳国事,我看着都有点瘦了,母亲这几日多照看下父亲吧。”
“瘦了吗,我看看,好像确实有点瘦了啊,没我盯着,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百里芙再顾不得满屋的仆妇,伸手拂上言秦的脸,摸索了下,心疼地埋怨。
“没有夫人,我可是食不下咽啊,夫人,我们回去吧。”言秦对言忆瑶使了个眼色,抱着百里芙大步离去。
屋里的仆妇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躬身对言忆瑶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百里芙的叫声:“忆瑶的燕窝,忆瑶的燕窝还没炖呢?”
和言秦的轻哄声:“已经吩咐下人了,夫人安心......”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言忆瑶轻轻舒了口气,看着满桌的小食对绿柳道:“你兄长的孩子多大了?”
“回小姐,我大哥的儿子已经五岁了,皮的很,小姐你要见他吗?还是不要见了,小姐伤刚好,他淘气起来要是冲撞了小姐就不好了。”
绿柳正噼里啪啦说着,手下衣袖却被拂柳扯了几下,扭头对上拂柳,看她眼睛眨啊眨的,奇怪道:“拂柳,拽我干什么,你眼睛又抽筋了?”
拂柳无奈一笑,知道跟绿柳说话要直来直去,不能转弯。“小姐是要赏赐你东西呢?”
“什么?小姐,真的吗?”绿柳惊喜地转向言忆瑶,见小姐点头,高兴地夸了拂柳一句。
“拂柳你可真聪明,真是那个,那个?嗯,比那个蛔虫更厉害。”
这是什么话?要不是知道绿柳的性子,她都要以为这是打脸了。
拂柳暗暗吐槽,但脸上还是笑意满满,“绿柳,以后你直接夸我聪明就好了,不用比喻了。”
绿柳却早已转了目光,“小姐,你要把这些赏赐我吗?那可好了,我那侄子肯定要高兴坏了。呃?你们看着我干嘛?”
拂柳没答话,屈伸行了一礼:“小姐,我去看看燕窝可好了。”
“嗯,去吧。”
言忆瑶答应一声,手顺势抓住还疑惑着目光看着她的绿柳,“看你变聪明了啊,过来做,和我说说话。”
“嗯,好,小姐你要听什么?我讲给你。”绿柳顺势坐在床边,高兴地看着自家小姐。
“这些东西你找个时间带给你兄长,你兄长被安排在那里了?”言忆瑶扶着她的手随意问道。
“那不行,小姐还没好呢。我大哥在普山后山咱们的栖霞院,这一来一回得大半天呢。我找个外院的小厮稍过去就好,这时候我可不能离了小姐。”
绿柳一听就急了,连忙摆手。
言忆瑶拉住着急要站起来的绿柳,笑道:“你听我说完,刚夸你聪明,就毛毛糙糙起来了,做好了。”
“是,小姐。”绿柳连忙答应。
言忆瑶指指桌上堆的满满的各种小食,“这些都不是久放的食物,等你托好人肯定就坏了,更何况这事还得瞒着母亲,知道嘛。”
言忆瑶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连迟钝如绿柳也咂摸出点意思来。
“对啊,这可不能让夫人知道,要不夫人又得准备很多,还会唠叨小姐一顿的。”
“哪?这可怎么办呢,反正我现在不能离开小姐。”
“小姐,绿柳脑子笨,还是小姐想想办法吧。”
绿柳在心里转啊转,也没转出一个弯来,所幸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想不到,立即向自家小姐求教。
“你不想离开我,我也舍不得你呢,傻丫头,咱们不会一起去吗?”言忆瑶笑着点点绿柳的额头。
“嗯,对哦。”
绿柳欢呼站起,突然又想起什么,苦着脸道:“小姐,你伤没好呢,不能出门。”
唉!绿柳觉得此路不通,叹口气坐了下来。“小姐身子要紧,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咱们就藏起来吧,夫人看不到,肯定会以为小姐吃了呢?”
这丫头太死心眼了,言忆瑶只好接着哄骗,“我自己的身子还不清楚,早好了,天天在屋里闷着怪难受的,其实主要还是我想出去走走。”
“嗯,小姐想去我就陪着。只是哪离灵济寺太近了,咱们还是去城里逛逛吧!”
绿柳想想那天流民的暴动就心惊胆颤。
言忆瑶知道这丫头实心,但和拂柳说的话,她那心思肯定转眼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图,暂时还是先瞒着她吧。
“好,那你去吩咐一声,明天备车咱们去逛街。”先出了门再说。言忆瑶想了想又拉过绿柳,附耳道:“准备两套男装,不要告诉拂柳,明天就你陪我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拂柳呢,以前有什么事小姐可都是和拂柳商量的,想到这便脱口说了出来。
“这是咱俩的秘密,你可要守住了。”言忆瑶也不过多解释,只一句秘密就够封口的了。
果然绿柳又高兴起来,小姐和她有秘密了,而且不让拂柳知道,是不是自己也要成小姐的心腹了,再也不用羡慕拂柳了。
等拂柳端着燕窝进来时,绿柳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拂柳听到小姐明天要去城里逛逛,而且指名要绿柳一个人跟着。心里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只轻声答了是。
第二日言忆瑶本想回禀一声父母,但言秦早朝未归,百里芙大概是昨晚太过劳累还未醒。
言忆瑶会心一笑,对百里芙的大丫头雨梳道:“那让母亲好好歇息吧,如果她去我那里,你就说我去逛街了。要是不问,你就不用特意禀报了。”
“是,小姐,奴婢紧记。”
马车上,绿柳看着堆了小半车厢的食盒惊讶问道:“小姐,咱们干吗要带着这些啊?”
难道是要丢掉,那多可惜啊!想到如果自己侄子要是看到这些食物,不知道该该高兴成什么样子,头就不由自住总是飘向那些食盒。
言忆瑶看了暗暗好笑,刮了绿柳鼻尖一下,笑着道:“当然是给你侄子带去的啊!”随后又对车外的一黑瘦的青年道:“鲁大,去栖霞院。”
黑瘦的青年是专门给言忆瑶赶车的车夫,名叫鲁大,人憨厚本分。虽然瘦,但却有一股子力气,会几手拳脚,是言秦专门给言忆瑶跳的。
鲁大听了这话虽然奇怪昨天明明说说的是去逛街,今天怎么就要去普山了,但他并不多话,高声答了“是”。
扬鞭用力抽在马臀上,邯城离普山可不近,这得加快点速度,不然天黑前可就赶不回来了。
车子加速,绿柳差点撞向车厢的板壁。
言忆瑶稳住身形拉住绿柳,笑道:“高兴坏了吗?激动成这样,回神了。”
绿柳这才吐出一个大大的“啊”?又连忙拉住言忆瑶,着急恼火道:“小姐,才不是高兴的呢!您不是说去逛街不去栖霞院了吗?怎么又......”
言忆瑶慧黠地笑笑,“我说去逛街,可没说不去普山啊,好了,坐好吧。”
又转头吩咐鲁大,“再快点,我们下午就要赶回来。”
绿柳这次有了准备,一手扶着车厢一手抓着言忆瑶的手,脸色有点发白。“小姐!哪里可是挨着灵济寺呢,刚刚出了事,咱们还是回去吧。”
言忆瑶感受到她的惊颤,拍了拍那紧抓着自己的手背,“别怕,父亲不是已经查清了吗?不会再有事。而且我这次大难不死,必是受了佛祖保佑,无论如何都要去灵济寺还下愿。”
绿柳一向信服自家小姐,见她说没事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事已经解决,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嗯,那是该去还下愿。”
两人在路途中找了家客栈换了男装,复又上车赶向普山。匆匆在佛前拜了拜后就一路赶向栖霞院。
等到了栖霞院,言忆瑶直接叫来这里的管事问道:“那些受伤的流民伤势如何了,可是都放走了?”
天知道她醒过来的这些日子有多煎熬,一时盼着那少年无事平安就好,一时又想着他的伤要是重点,那说不定就能等到她见一面。
可是见了又如何呢,问声你的目的何在?还是说声谢谢救命之恩?
心中忐忑异常,直到问出这句话才平静下来,知道自己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哪少年是否安好。
栖霞院的大管事本还奇怪小姐怎么带伤来了这里,见问流民的事情才恍然大悟。小姐怕是受了流民的欺负,要来找他们的晦气了。
抬头看看小姐那一身男装,通身气派不输男儿,暗暗感慨。
小姐年纪虽小,但平时沉稳大度,看着就心胸开阔不输男儿。他们私底下还议论这小姐投错了身,应该是男儿才对。
不过在看看那沉郁的表情,又有点好笑,怕是担心流民都走了吧,无处撒气,才这么急急地赶来。这样看着,也就有点女儿家的样子了。
大管事笑呵呵地道:“大部分都走了,只有五个重伤的,三个死了,两个还在救治,不过小命算是保住了,小姐是要......”
“什么?死了。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言忆瑶急急打断他的话,心里一阵揪痛,千万不要是那少年,她还有许多话要问他呢?
大总管皱皱眉,有点奇怪,欺负她的人死了不是该高兴吗?怎么一副悲痛的样子。是了,小姐心底太善良。
想到这便也释然,细细禀报起来:“那三人本就有些暗疾,加上年龄也大了受了挤压踩踏,到山庄没两天就去了。”
又看了看言忆瑶,看她神情缓和了些许才接着说道:“小姐不必为他们伤心,这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那另两人是什么情况?”听到不是那少年言忆瑶暗暗舒了口气。
这才对吗!要报复也该找活着的。大总管也暗暗舒口气。不过转念又一想,小姐这次怕是白跑了,那两人现在的状况,怕是经不起一丝折腾了,除非小姐要他们死。
“两人年纪都不大,一个怕是残了,四肢都已折断,五脏六腑也受了伤,下辈子也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另一个情况好点,也许是底子好吧,虽然内外都受了伤,但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内伤要慢慢将养,现在也是卧床不能起身。”
言忆瑶听到第一个人的情况就站起身来,想到那单薄瘦弱的身子,那拳打脚踢的场景,他那样护着自己,能有条命留着已是万幸了。
“带我去看看。”
言忆瑶身子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厉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