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禾和香芋两双眼睛直直盯着海明珠的柔荑伸向那面银质面具。
海明珠的按了按狂跳的心口,深吸一口气,身子向前移了移,停一停,又挪一挪。但手指还是在距离面具三指开外堪堪停住,抬头看看香禾两人,见她们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觉脸发烫,娇声道。
“你们转过去。”
香芋收了好奇心,默默背过身去,香禾却好奇的紧,哪肯错过,哀求道:“公子,让香禾也瞅瞅吧,看一眼傅将军不会少一块肉的。”
“不行,宇哥哥先前说脸上受伤,才带的面具,万一他还没好呢,快转过去。”海明珠纠结着斥道。
“那公子你还要看。”香禾嘟着嘴辩解。
“多嘴,香芋!”海明珠跺跺脚,向香芋喊道。香芋看了一眼脑羞的海明珠,拽过香禾的胳膊,将不情不愿的香禾拖出酒馆,站在了门外。
海明珠这才放下心来,攥了攥有点汗湿的手手掌,又伸向了面具。
“酒,给我酒。”
趴在桌上的傅岚宇大喊着挥舞着手臂,又几个酒坛被扫落地面。巨大的声响没有惊醒酒醉的傅岚宇到把海明珠吓得倒退三步,惊恐地看着他重又趴会桌面。
香芋转身看了看店内,见无甚异样,又背回了身,死死看着想要探头往里张望的香禾。
而在堂后阴影中躲着的小二更是焦急不已,“到底揭不揭啊,真够墨迹的。”死死把着门柱,眼看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替他揭了。
海明珠这才又惦着脚尖,慢慢挪到桌前,鼓了鼓勇气,轻轻揭下那银制面具。
面具滑落瞬间,海明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看到那光洁略微黝黑的皮肤不见丝毫伤疤时,才把心放了回去,仔细端详起来。
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浓黑的眉,刀削般的俊脸,只是黑了也瘦了,想想边境风霜苦寒,也不知道受过多少罪。
轻轻地移到一张凳子上,一只手撑着下颌,一只手轻轻描画傅岚宇的眉眼,静静想着那个十三四岁的青涩少年。
那年,在御花园中她甩脱侍女偷偷爬到假山下去折梅花,那梅花好漂亮,她看的入神,却不防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她以为要死了,尖叫着下沉,可谁知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当时仰头看着少年,那时候她是什么模样,虽然她当时年纪还小,却记忆犹新。
少年青涩的面庞似带泪痕,但看着自己的目光却很温柔,他轻轻地将她放下,低声道:“你是小宫女吗?怎么爬这么高?”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想说她是公主,但又忍住了,她说她是公主身边的小公主,公主脾气坏,罚她来摘梅花。
是的,她经常罚她的小宫女,她要看看这个小少年是怎么说自己的。他要敢说自己一句坏话,就让父王砍了他的脑袋,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那个少年只是望望头顶的梅花,爬上假山摘了几枝最好看的抵给她。
“公主是喜欢梅花吗?你拿这个回去交差吧,不要怪公主。她刚刚失去母亲,心里肯定很难过,所以才会发脾气,你们要多点耐心哄哄她。”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她,她们只会说她骄横,说她仗着父王的疼爱横行无忌,从来没有人真的去关心她为何发脾气,她还小,她只是想母后了而已。
那少年离他而去,她偷偷跟在后面,才知道她是右相的独孙,才知道他也刚刚失去母亲,那脸上的泪痕是因为想他的母亲了吧!
她一只偷偷的目送他离去,看着那孤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从此她就留了心,时不时打探他的消息。
以前是同病相怜的关心,她想知道和她一样失去我母亲的他是怎么过的。但她打探不到,自从那一别,他再未进过宫。
她渐渐地就有点淡忘了,直到六年前,她又从太子哥哥那听说了她,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领着他的亲卫一战成名,从此成了西疆的不败神话。
在这六年中她时刻关注她,每一次战事她都会找太子哥哥细细打听,刚开始只是羡慕,慢慢便是钦佩,再然后,再然后,她不知道是从那天开始的。
她渐渐喜欢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她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那梅花树下的匆匆一瞥,也许是那一战成名带给她的震撼,也许......
海明珠胡乱地想着,觉的脸色发烫,是了,不管是从何时,反正她认定他了。
“瑶儿,别闹。”
醉梦中的傅岚宇感觉到脸上的触摸,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混迹言家的情形,一把扣住那个总是在他睡着时捣乱的柔荑,轻轻握住。
海明珠的手一被握住,如遭电击,蹭地一下站起,但看到傅岚宇咕哝一声,复又沉静,才又坐下。
只是手却被傅岚宇紧紧地握在了手中,海明珠试着抽了抽,但每一动,傅岚宇就握的更紧。
海明珠轻轻一笑,这样被握住感觉也不错,嘿嘿地轻笑着,目光不离眼前男子的面容。
“什么人?”
突然听到香芋的喝声,海明珠一惊,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来了四人。
其中一人扶着一名女子,两人都头罩斗篷,一时看不清面容。另两人一个是个冷漠的小厮,一个粗壮的汉子手里拎着个马鞭。
那粗壮汉子声音洪亮道:“我家少爷喝醉了,我是来接他回去的,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拦着。”
香芋看了看店内惊慌的海明珠,手中带着剑鞘横伸过去,拦住四人,“你们少爷?你们少爷是谁?这酒馆已经被我家公子包了,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怎么会没有,那不是吗?”壮汉可不理他这套,他可是堂堂傅府的马夫,那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唬住他的。
“我们家少爷是傅岚宇傅将军,你知道吗?你们是什么人,相趁我们家少爷酒醉干什么,让开。”
说着壮汉就推了香芋一把,谁知看起了瘦弱的身子,一推居然没有推动,自己反而倒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莫非你们想伤害我们公子。”壮汉看自己过不去,又看傅岚宇一动不动趴在桌上,以为这些人是要谋害他家少爷呢,说着大力地撞了过去。
香芋那想阻拦他们啊?只不过想给公主争取点时间,整理下情绪。眼瞄到公主好像给傅岚宇带上了面具,便撤了力道。
壮汉哪知道啊,刚才用了五份力没闯进去,这下直接用了十二份力,想着这么个瘦弱少年即是再本事大也能被他闯出个口来。
他那知道香芋已经撤了力道呢,一扑扑了个空,身子一倾,狠狠撞向了台阶,眼看就要磕个头破血流。身后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将他到卷了回来。
众人一惊又一松,这才顺着哪到卷之物看向动手之人,这一看都呆了。
这是男人吗?长得也太好看了,那凤眼,那薄唇,那剑眉,真是要多好看又多好看。
这男子正是明玉,他带着涵月在太河慢慢行走,却遇上傅岚宇的马夫,那马夫听路过的人说傅岚宇醉酒没钱被扣在了酒馆,着急着赶来解救,谁知走半道一摸,自己也没带钱。
正犹豫着是先回去取钱,还是先去找自家少爷时,恰好遇见了明玉一行。
明玉听说后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接了傅岚宇就回去,谁知却被挡在了门外。他不耐烦和人啰嗦,便扶着涵月站在一边。小乙见自家公子不管,他也就不多事,也立在了公子身后。
只是当壮汉摔倒瞬间,明玉皱了皱眉,迅捷无比地摘下自己的斗篷兜向壮汉,才使壮汉免遭血光之灾。
轻轻走上前,对两人道,“我们是来接傅将军的,几位为何阻拦。”
“我,我们那有,公子,公子请进吧。”香禾盯着哪俊容口吃着说道,拉着香芋就退到一边,也不管她家公主了。
海明珠也被哪容颜惊了一下,但看到哪冷冰冰的目光,漠视一切的神情一盯,天生高贵自傲的心似受了打击。
“你们和傅将军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来接他。说我们不安好心,我看你们才是。傅将军有我呢,要送也是我送。”
海明珠拿出公主的架势,挺了挺小胸脯,心跳加速地站在傅岚宇和明玉之间。
香芋此时已经随着明玉的进入站在了海明珠的身边,神情戒备,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你长得多好看,敢惹她们家公主,她就的誓死拼搏。
明玉才不耐烦跟他们扯这些,眼神冷冷扫了下壮汉,壮汉连忙上前。
“这位公子,我是傅家的马夫。”
“你说你是你就是啊,我还说我是傅家的管家呢,现在傅将军醉成这样,要是让不明不白交给了你们,出了事怎么办?”香禾站在香芋面前,说话狠戾只是底气不足,眼睛还时不时地喵着明玉。
涵月注意到后,厌烦地瞪了她一眼,将明玉手中的斗篷结果,惦着脚尖重又给他带好,轻轻依偎了一下。
“公子,月儿累了!”
明玉看了看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轻轻点头,对小乙道:“把他们俩带走。”说完不理会众人,扶着涵月就走出店门。
小乙走过来从桌下拖出傅兴,交给壮汉,又去架傅岚宇。
海明珠一惊,“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
“哪姑娘想怎么样?”小乙手下动作并不停止,冷笑着对海明珠道。
“什么?你说谁是姑娘,本公子,本公子......”海明珠被揭破身份,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对答,但他又实在不想让人把傅岚宇带走。他好不容易见他一面,这才呆了一小会啊。
“放开他!”香芋见自家公主急的抓耳挠腮,眼泪都快哭出来了,噌地一声拔出长剑,指向小乙。
小乙看着晃动的剑尖,慢慢放下架到一半的傅岚宇,回头请示了一声,“公子?”是要动手,还是作罢?
明玉已经很是不耐烦了,刚要回话,却被涵月轻轻拉了下衣角,遂低了低头。
涵月轻声说道,“公子,那姑娘怕是喜欢傅将军,可能想和傅将军多呆一会吧,公子,你看他都要哭出来了,你就成全他吧。”
明玉看着涵月那张小脸,和那眼中的暧昧笑意,不知为何心里泛起厌恶的情绪。
转头对小乙道:“既然她们不放心,那就让他们跟着我们去右相府一趟吧。”
“什么?”海明珠三人齐齐一愣。
“没听懂嘛?“小乙重又架起傅岚宇。“走吧,和我们一起去右相府一趟,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到了右相府中,你们应该好好交代一下你们和傅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我们......”海明珠不知如何回答,转头看向她的两个婢女。
香禾悄声耳语道:“公主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可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让陛下知道可不得了。”
海明珠那不知道,只是先前自己阻止他们,这会说要走,总觉的很没面子,又看看香芋。
香芋哪不知道公主的心思,脑中电转,“好,我们就跟你们去。”
“香芋,你怎么......”香禾真是无语了,她们是要脱身,怎么反而要跟着去了。
“那就走吧。”明玉在前带路,也不管三人的嘀嘀咕咕。
“怎么办啊?”香禾瞅瞅公主又瞅瞅香芋。
等一众人快要到右相府时,香芋才让人勒住缰绳,跳下马车。
“几位公子,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不,我叫小姐,确实钦慕傅将军,今日看她醉酒,担心之下才守在一旁。几位突然到来,我家小姐不能确定你们是否真的是傅将军的朋友,才出言阻止。”
香芋顿了顿才又说道,“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右相府,我们小姐身份不便,就此别过。”
那壮汉哈哈哈一笑,“我就说嘛,这天子脚下,那有那么多宵小,嘿嘿,不过倾慕我家少爷的人确实不少,理解,理解。”
“那就好,还请你们不要告诉傅相,毕竟这对我家小姐名誉也不好。”香芋又说了几句,见哪位坐在前面马车的倾城公子并未出声阻拦,也就放了心,拱了拱手离开。
前方的两辆车马继续赶向傅府,后面的一辆调转马头消失在街角。
马车内,明玉淡声吩咐道:“去查查哪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