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深处,是稀疏的灯光,走在路上,听见细密而连续不断的雨水砸在窗沿上、窗玻璃上,像针尖一样刺破了寂静的黑夜。
唐幸知和卫时两人撑着一把从烧烤店里借来的伞,快步朝咖啡店走回去。
“居然下雨了,”
卫时边走边说:“幸亏离得不远,唐幸知你明天记得还伞。”
唐幸知嗯了声。
卫时侧目看她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啧了声,“没想到星空居然会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女人,都可以列入世界九大未解之谜了。”
他们一起玩到大,从几岁到读书,青葱少年的生活里除了学习、篮球、玩游戏,也有围炉夜话,谈论女孩子的时候。
卫时以前就问过司徒星空:“星空,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司徒星空怎么回答的?哦,想起来了。
“看顺眼的,能相处舒服的。”
卫时记得自己听完后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这也算要求?这分明就是基本条件好吗?”
如果对象不是看顺眼的,不是相处舒服的,谁想要和她发展下去啊?
司徒星空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果真有这么简单,我叫你一声大哥。”
麻蛋!
居然真的被他说中了。
身为一个隐藏性的外貌协会,大多数漂亮的女人都能看顺眼的,只不过一旦相处下来……
卫时只能在无数个漫漫长夜感叹一句:人间女孩不值得,果然还是赌博最好玩。
o(╯□╰)o。
所以唐幸知是符合司徒星空这两个基本条件的女人了?
“我倒是挺惊讶的,”
卫时又继续说下去:“我还以为你今晚找我出来宵夜,会旁敲侧击的问我关于莹莹的事情呢。”
“莹莹?”
这个名字对唐幸知来说陌生得很,“那是谁?”
“对,你好像还不认识莹莹,”
卫时解释道:“莹莹就是杜然的妹妹,早已自个儿宣布把星空看成所有物的女人。”
哦,原来杜然的妹妹叫莹莹。
唐幸知笑了笑:“不需要问你这种事情呢。”
“这么有信心?”
看在自己吃了她一顿烧烤的份上,卫时好心提醒她:“莹莹真的有可能会把星空抢回去的。”
“哦,”
唐幸知耸耸肩,“在我还没有认识星空之前,莹莹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有机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抑或妻子。但是都没有。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卫时怔了怔,很快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两人要是会发生点什么的早就发生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呵,”
卫时难得的说了句好话:“唐幸知,挺聪明的哈。”
他以为唐幸知接着他的话聊下去,结果等了等,她不但没说话了,还停下了脚步。
“怎么……”
卫时还没说完,眉头猛地一皱,一股浓重的异味迎面钻进他鼻子里。
“这是什么味道?”
卫时捂住口鼻,嫌恶的说道:“这大晚上的不会是有人挑大粪出来游荡吗?”
“不是大粪味道,”
唐幸知拧紧眉头,这种味道她不陌生的,她似乎曾经在哪里接触过。
细密的雨丝随风飘荡,异味被吹得越来越浓,夜空中乌云密布,大黑幕布般笼罩着眼里可见的一切。
在淅沥淅沥的雨声中,唐幸知似乎回到了一个地狱般的房间,那种充满在空气中散发着恶臭的味道,是……
唐幸知浑身猛地一震,瞬间像被人揭开了天灵盖,冰水从上浇下来,一直冷到脚底。
这种味道是血的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
唐幸知不由自主的拔腿往前跑,惊怕如鬼爪般楸紧她的心脏。
“喂!”
卫时撑着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跑走了,“唐幸知,你不怕被淋湿啊!会感冒的!”
--
血腥味是从前头的胡同里传出来的,跑近了才听到,还有叮叮当当似乎在敲砸东西的声音。
唐幸知的小腿一阵的发软。
胡同旁边就是咖啡店。
咖啡店门口,一辆熟悉的跑车型摩托车横七竖八的倒在路边,把店门前的花架都砸倒了不少。
石头的摩托车。
唐幸知撑着摇摇欲坠的双脚,在湿冷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石头的摩托车怎么会停在这里?他不是和小万去看梨子了吗?他不是最宝贝这辆摩托车来到吗?怎么让它倒在这里淋雨的?
“叮、咔,叮、咔……”
敲击东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在阵阵雨声当中宛如生成了一曲魔鬼的让人心惊肉跳的奏章。
走近才看到摩托车后尾侧边的小箱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得满地都是,似乎被人胡乱翻找过。
唐幸知的视线在摩托车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缓慢地呆滞地转向小胡同那头——火焰的人在附近出入,石头的摩托车倒在这里,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出雁姐死时的模样,下一刻,雁姐那张脸竟然硬生生的换成了石头的脸,双眼还是圆睁着的,死不瞑目地看着她……
不!不要!!
唐幸知猛地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哇!”
卫时及时在后面扶住她:“唐幸知,你干什么啊?神神经经的,站也站不稳了吗?”
雨,渐渐变小。
唐幸知推开卫时的手,深深吸口气,继续抬脚往胡同那头走进去。
“你先等等,”
卫时又在后面拉住她:“我怎么觉得有点诡异呢?那叮叮当当的是什么声音?你别去,我先去看看。”
说完,卫时把雨伞收起来,幸好他们借来的是长柄雨伞,拿在手里能充当暂时武器。
卫时拿着雨伞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还没走两步,唐幸知已经从后面不声不响的越过他。
卫时:“…喂!”
唐幸知没回头。
靠!
他在心里吐槽了句:这差性子,也就司徒星空一个受得了!
唐幸知站在胡同口,满目震惊的望着此刻半跪在黑暗路面上正叮叮当当敲东西的人。
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动作迟疑地停滞了几秒,然后满不在乎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声:“幸知姐,是我。”
漫漫长夜,撕成两半,一半哭泣,一半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