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沈贤妃在后宫的如日中天,新年也渐近。除夕这天,各位公主郡主、各府的王妃、命妇,以及一二品大员的正妻和女儿们,纷纷在天明之前就梳洗打扮完毕,早早来到太和门前,大宦官肖庆引领众人至长乐宫朝见皇后。宫里的妃嫔已经分立皇后左右,沈婷怀胎近八个月,身子不便,此时正坐在皇后下首,越过了德妃,俨然贵妃的气势。
皇后笑着看众人礼拜完毕,又一一询问了各府小姐的年龄、学识,侧身对德妃、贤妃道:“过新年,大家应当快快乐乐庆祝一番,可不要闲着。我朝家法严谨,女子应该懂得理家之道,首要精于女红,我看各府姑娘们性喜浮华,总是坐享其成,将来出阁怎么是好?今日时辰尚早,就叫姑娘们每人交一件刺绣活儿吧。”
有的夫人一听,吓得汗流浃背,因为她们知道自己闺女针线的本领,有的夫人则希望自己的闺女大显才能。皇后叫春琴传知准备材料,又对众嫔妃命妇道:“咱们且到前面听曲儿,姑娘们慢慢绣着,可不要慌神。”
几个时辰的工夫活做完了,小姐们将自己所做的绣工标写姓氏,陈列案上,皇后和德妃、贤妃一起巡视品评。小姐们的绣艺参差不齐,有不少针法整齐,线条流畅的佳品。但一些露底,重叠之作也着实让人汗颜。
三位娘娘同时在一幅凤穿牡丹绣前驻足,此品绣工细致,针法活泼,于清雅配色中彰显凤的风骨神韵,实在光彩夺目。
德妃拿起来仔细翻看,对皇后笑道:“这是清儿小姨子的手艺。这孩子名唤卓依,祖籍苏州,自小养在深闺,知书达礼,精于绣艺,最是大方和睦。”
皇后点头道:“中书令顾大人家的孩子,一定错不了。本宫看她姐姐卓柳,温顺贤淑谨守妇德,就是万中挑一的好孩子。德妃妹妹这个儿媳选得最好。”
太子妃不满地向如云使眼色,如云只笑而不见。
顾卓柳拉着妹妹顾卓依娉娉上前,跪拜道:“母后谬赞,儿臣无所长,只能恪尽本分孝敬长辈,和睦亲眷。”
皇后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身在天家,不用你做女宰相女将军,好好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这就是卓依吧?”皇后拉起一旁五官精致的清雅女子,回身对德妃道:“顾家姐妹果然个个安静闲雅,这孩子本宫着实喜欢,以后常到宫里来陪本宫坐坐。春琴,拿本宫那副如意卷云金项圈赏了姑娘,其他府里的姑娘也按绣品等级打赏。”
顾家姐妹拜谢而退。
皇后与德妃在众人面前演这一出究竟何意?皇后莫非要顾家小女进宫,与沈贤妃争宠?可是一个柔顺的顾卓依又怎是沈婷的对手?即便得圣上临幸,极有可能也是如众多后宫女子,过去几天新鲜劲,就被抛到脑后,终其一生常伴清灯。
如云垂目神游,抬头正对上沈婷深深的目光。
酉时,皇帝在大明殿接受完群臣朝拜,便带领诸皇子来到永安宫。皇后带领后宫嫔妃及皇族家眷向皇帝行礼贺年,太子又带着众人,向皇上皇后行礼。一整套礼毕,大家依次入座,除夕宫宴正式开始。
皇帝先领着饮了三杯酒,几个皇子便依次向父皇母后敬酒,气氛渐渐松快下来,后宫嫔妃之间,兄弟姊妹之间也合着欢快的氛围互相把酒言欢。
皇帝与皇后对饮了两杯,回身对肖庆吩咐两句,不一会,宦官宫女们搬来一个小小的几案置于皇帝下首,皇帝向贤妃道:“爱妃,你且坐到朕身边来,这是你入宫第一个新年,又怀着龙子,值得好好庆祝。”
沈婷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上前,几十道目光如针一般扎在她身上。皇后柔和地笑着:“贤妃妹妹侍奉陛下殚精竭虑,确是后宫妹妹们的表率。”沈婷温顺浅笑,神态极是恭敬。
柴玮轩拉着如云向皇上皇后敬酒,皇帝笑道:“玮轩,你也是快做父亲的人了,行事切忌心浮气躁,该学着多稳重些。”
皇后附和着:“玮轩和云儿就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说起他们要做父母,臣妾都好笑。陛下,这两个孩子都是性情中人,想起一出是一出,臣妾倒觉得给他们府里添一个安静贤淑之人,遇事多提醒着,岂不更好?”
闻言,如云心中悲凉,原来顾家二小姐是给瑞王府准备的,皇后这是想通过姻亲与德妃联盟。
柴玮轩拉如云跪下道:“父皇、母后,儿臣得云儿一人足矣,天下其他女子在儿臣眼中实如草芥,不要白白耽误了人家,父皇母后还是给大哥二哥选妃吧。”
皇帝皱眉道:“这是什么话?‘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多少英雄的梦想,你大哥二哥都妻妾成群,堂堂瑞王府只一位王妃,岂不惹人笑话?”
沈贤妃奉上一碗羹汤,笑道:“陛下,这对小夫妻的恩爱劲儿还没过去,且先让他们甜蜜着,等再过两年瑞王还不赶着求您给他物色名门闺秀?”
皇帝对贤妃道:“爱妃身子不便,不用在朕身边伺候,好好坐着便是。”又转头对瑞王二人道:“小儿女的情愫,不成体统,下去吧。”
两人回到位上,十指在案下紧紧相扣。太子往这边瞟了瞟,自顾自连饮几杯酒。
皇帝尝一口贤妃奉上的羹汤,抬头道:“这是何羹?如此鲜美。”
肖庆躬身道:“启禀陛下,这是新来的江南御厨按祖传秘方制的鲥鱼羹,鲥鱼肉鲜刺多,光去那些个鱼刺就是一门功夫。”
“确实不错,赏。给皇后和贤妃也盛上,贤妃孕中,食此羹再适宜不过。”
一句话,又引得如火的目光汇集到沈婷身上。
宁王举杯走到柴玮轩夫妇面前,皮笑肉不笑道:“三弟,你是沙场得意情场也得意,瑞王府美人如云,你当然心无旁骛,只是三弟自得其乐也勿败他人美事。”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刺向后面服侍的霁月。
柴玮轩只作不知,一口饮尽了酒,不答话便复坐下。
“啊!......”一声惨叫打破宫宴的喜悦,沈婷唇角带血,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乱做一团。
如云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柴玮轩挡在妻子面前轻抚其背,
又拿出一块腰牌,皱眉对霁月道:“先送王妃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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