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浮,你真能肯定,西皇后肚子里有了一个野种?”欣喜过后,苗儿对于明日的事,竟又有些怀疑了。
“肯定有的。”红浮却是毫不犹豫答。
“那适才胡太医如何说没有把到西皇后的喜脉?”
红浮一愕,忙讪笑道:“他不是也说了,是西皇后身子虚,脉象虚浮嘛,明日他会想办法确认的。”她暗自又将焦贵妃送西红花至今的日子细细数了一遍,确定是七天无疑,她心头便喜滋滋的了。
天还未亮,皇帝要早朝,各宫之人便已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西宫内,沈嫣吃了赖阳明的药,果然退了烧,李承启便也放心地上早朝去了。临走时,他令赖阳明就守在沈嫣的寝殿外,随时听差遣。
赖阳明可说是一夜未睡,皇帝走了,他便倒在外殿的椅子上,放松地睡着了,很快就是呼声震天,直让惜玉听不下去。
惜玉摇醒他,不满道:“赖医士,你呼噜声如此之大,就不怕吵着娘娘休息?”
赖阳明眼皮也不抬一下,咕哝一声“便是天打响雷,娘娘这会儿也是醒不来的。”说罢他的呼噜声又发出来了。
“你这话是何意?赖医士?赖医士!”
惜玉最后这一声大喝,吓得赖阳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了身。他揉着眼,气愤地转了一个圈,而后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斜着眼睛十分郁闷地看了惜玉好一阵,方才与之解释清楚道:“娘娘昨夜高烧不退,吃了我的药,病是除了,但这身体却是万分虚弱的,睡觉自然要比往时更加深沉许多。我可以睡了吗?”
惜玉思索着点了点头,没再打扰赖阳明。一夜都在紧张和焦急中度过。这会儿沈嫣无有大碍,她也觉得甚为疲惫,进到沈嫣的寝殿,见沈嫣依然熟睡着,她趴在她的床边,也便睡着了。
天亮时,胡太医独自一人来到了西宫。他对苏游说,昨夜为西皇后诊过脉,发现了一种古怪的脉象,他回去查过医书。得知如此脉象,实为身体不吉之征兆。但他又不十分确定,西皇后的脉象。便是医书上所述的那种脉象,为此,他一早赶来,便是想看个究竟。
苏游听他言之诚恳,想了想便道:“胡太医且稍等。我进去禀知了娘娘,再与你回话。”可是,他进到寝殿,发现沈嫣还未醒来便又折回到了胡太医跟前,并与之解释了自己的难处。他道:“胡太医,娘娘尚未睡醒。你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诶!娘娘凤体康健事大,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繁文缛节?”胡太医严肃反问之,便往殿内大步走了去。还对紧跟上来的苏游说:“冒失之罪,我一人承担便是……”说罢此处,他循着屋里的呼噜声源,看到了赖阳明在椅子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他不禁鄙夷地冲他摇了摇头,而后继续往西皇后的寝殿方向走了去。
在沈嫣床边睡着的惜玉。顿时惊醒了。她睁开眼时,胡太医正隔着薄如蝉翼的丝帕为沈嫣把着脉。她不禁骇然一吓:娘娘又怎么了吗?她惶然看站在身后的苏游和崔嬷嬷。
崔嬷嬷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做声,以免打搅了胡太医为西皇后看诊。
胡太医静心凝神,在沈嫣的腕间试探了许久许久。突然,他的眼睛兀地睁大了,他在沈嫣腕间的手指,也不自禁弹动了一下——他到底是把到了那个令他彷徨不安的脉象。
苏游、崔嬷嬷等人只见他脸色大变,额上也出了不少的细汗,皆觉不祥。急躁的惜玉第一个跳出来问:“胡太医,娘娘的身体可还好吗?”
胡太医摇头,却并不回话,只是迈开步子,就要往殿外走。
“胡太医?”
寝殿门口,赖阳明擦着哈喇子走了进来,险些与胡太医撞个满怀。见胡太医匆忙要离去,他一把拽住了他,“胡太医你何时来的?”
“休要多事!”胡太医冷声,拿掉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再行迈开了离去的步子。
赖阳明莫名,只见惜玉三步跨作一步走了上来,抓着他便是往西皇后的床前拉扯。她还一边道:“赖医士你快些看看娘娘。适才胡太医为娘娘诊过脉就那样落荒而逃了,莫不是我们娘娘的身体……”
她言语间,几近冒出来哭腔,赖阳明未免心烦,忙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多言,旋即便坐到了适才胡太医坐过的椅子上,端正身体,静心为沈嫣请脉。
惜玉等人只见,他脸上原本浪荡不羁的样子渐渐消散了去,眉头紧锁,眼珠子也一眨不眨了,似是探知了何等了不得的事一般。
“赖医士,娘娘身体如何?”便是崔嬷嬷也沉不住气了,接连见到两位医者在为西皇后诊过脉后出现这等神色,她心里不由得咯噔咯噔地跳坏了节奏。
赖阳明张了张口,很快便闭紧了双唇。面对惜玉等人的追问,他一个字也没肯说。他来到殿外,看了看外头越来越亮的天光,突然严肃地看向苏游问:“胡太医怎么又来为娘娘诊脉了?”
他这样的严肃,是整个西宫的人所从未见过的。一向嬉皮笑脸的他,突然间这般严肃,都让久经后宫风云的苏游有半晌的吃愣。苏游默了一刻,方才将胡太医到来时的说辞,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赖阳明听完苏游的话,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在屋内,焦躁地转了一个圈圈,终于吩咐惜玉道:“快将娘娘叫醒。”
惜玉以为沈嫣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听了赖阳明的指令,她连个为什么都没问,便往寝殿内走了去。
赖阳明又对苏游道:“苏公公,还要劳烦你派几个人,速速跟上去看看,胡太医从西宫出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记住,找几个机灵的,千万莫让胡太医发现了才是。”
苏游虽有满心的疑惑,但他想了想便没多想,答应了赖阳明,点头便要去办事。
“且慢!”赖阳明却又突然叫住他,补充道:“若胡太医要见皇上,就让派出去的人先把他抓起来。”
苏游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离去。
“赖医士,究竟出了何事?”崔嬷嬷又一次问赖阳明。
届时,寝殿内的沈嫣已被惜玉唤醒。知她醒来了,赖阳明便急急走了进去。不管沈嫣刚醒过来还有些懵然的样子,他便请求道:“娘娘,微臣有件事,要私下与您说。”
听言,惜玉更加着急了,甚至不问规矩,径直道:“赖医士你当真是急死人了,娘娘身体是否有大碍你倒是直说呀。”
赖阳明不做声。
“惜玉,崔嬷嬷,你们去外面候着吧。”沈嫣终于吩咐下去。她倒要听听,赖阳明有何秘密之事要与自己说,竟如此郑重其事。
惜玉和崔嬷嬷走后,赖阳明便大步走到了沈嫣的床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娘娘,胡太医和微臣适才为您诊脉,把到了喜脉。”
沈嫣只觉晴天霹雳。但她恍然又发现时间不对,她不禁瞪视赖阳明,声音极低,但却有力道:“这不可能。本宫没有过……如何会有喜脉?”
“事到如今,娘娘如何还瞒着微臣?”赖阳明蹙眉道,“微臣自会站在您这边,助您瞒天过海。”
沈嫣于水深火热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她却并不觉得轻松,毕竟时间的确是不对的。她道:“那本宫问你,再是高明的医者,在孕者有喜多时能把出喜脉?”
“月余即可。”
“那便不对。”事到如今,沈嫣也不瞒他赖阳明了,“本宫与他交合,时隔至今,还不过二十余天。既是二十余天的日子,你们又如何能把出喜脉?”
她与人苟合的事都说出来了,赖阳明自然相信她所言非虚。但他适才,的确在她腕间把到了喜脉啊。为了确认无误,他又请她伸手,再为她探了探脉象。
“的确是喜脉无疑。”结果仍是如此。
“怎会如此?”沈嫣低眸,几乎不敢相信,同时她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原因究竟何在。而不待她冷静下来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承启已下早朝回到西宫来了。这个时候,沈嫣断断是没有心情去应付李承启的,为此,她对赖阳明说罢一句“就说本宫还未睡醒”便躺回到了床上。
进到西宫寝殿的李承启,听赖阳明说沈嫣吃了他的药会睡得久一些,反而高兴地说:“睡得久一些是应当的。朕的皇后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了。”他伸出手,想要抚摩沈嫣的脸颊,但转念怕扰醒了她,便又将手收回去了,只一脸满足地看她。
感到身边一直站着一个人影,他不禁抬眸看一眼,见赖阳明还杵在那里,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你也累了一夜,回去歇息吧。”
“微臣不累,微臣在此等娘娘醒来,确诊了娘娘无碍再行离去不迟。”
“也罢。”李承启应声,但想想还是让他到外殿听候吩咐去了。
退去屋内所有侍者,他便握紧了沈嫣的手,好不怜惜。
装睡的沈嫣已然想明白,若不是天意捉弄,便是有人要害她。而无论如何,她都告诉自己,她不能让如此爱惜着自己的男人知道自己“有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