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奴有事相禀。”就在李承启守着尚未醒来的沈嫣时,苏游在寝殿门口鞠身禀话了。说话前,他还看了一眼赖阳明。
赖阳明一惊,心中顿生不祥之感。
李承启走出寝殿,问苏游有何事相禀时,苏游却没有吱声。李承启了然,便又打发了赖阳明到寝殿守着沈嫣,有意支开他。
苏游在外头,果然将胡太医来过一事全盘说给了李承启听。
寝殿内,赖阳明感到大事不妙,忙在沈嫣耳边轻唤:“娘娘?娘娘……”
几声后,沈嫣弹开了眼皮,见在屋里伺候的,仅有崔嬷嬷和惜玉,她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在崔嬷嬷和惜玉万分惊诧的目光下坐起了身,低声问赖阳明:“苏公公也知此事?”
“胡太医一走,我便让他派了人跟出去,哪里想到皇上这么快来了,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把事情抖搂出去啊。”
沈嫣脑中嗡嗡作响,只觉这纸快要包不住火了。当真是天要亡她吗?
“娘娘,现下可如何是好?”赖阳明一心以为是自己犯了糊涂,信错了人,做错了事,心底十分愧疚,为此,这个时候只要沈嫣给他一个解决的方法,便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会去做的。
“不能让胡太医见皇上面。”沈嫣压低的声音,直直的眼神,让人听了,看来,都以为是一种冷厉。
“我这就去,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我也不让娘娘因为此事受累。”赖阳明信誓旦旦说罢,便跑出了门去。
沈嫣的目光,扫过微张着嘴想要说话的惜玉和皱着眉一脸心忧之色的崔嬷嬷,什么也没说,二人便已明了,不管出了何事。她们都是不会多嘴的。
外面,赖阳明对李承启道:“皇上,娘娘醒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李承启便大步来到了沈嫣身边,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关怀。沈嫣一边应付,一边却是心惊胆战。赖阳明当着李承启的面,确诊沈嫣的身体已无大碍。便告退欲行离去。然而,李承启叫住了他。
“待胡太医来过,你再走不迟。”他倒要听听看,究竟胡太医和他赖阳明,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沈嫣和赖阳明,对撞的眼神皆显一刹的惊惧。他们都知道,胡太医一来,只要说出实情,他们便是大难临头了。
沈嫣一边担惊。一边还要以一种莫名的姿态问李承启:“赖医士都说臣妾身体无碍了,皇上还要胡太医来做什么?”
“胡太医来看过,朕才放心。”
看来,李承启暂且仅以为赖阳明和胡太医有什么诡秘,还并未对沈嫣起疑。
这时,为沈嫣送药的宫娥走了进来。见这宫娥一来,崔嬷嬷便上前接药。众人只听“啪嗒”几声,药碗掉在地上,摔碎了。那宫娥着急忙慌一阵,心惊肉跳地跪到地上请罪求饶。
“罢了。”沈嫣知这是崔嬷嬷做了手脚。心头不觉一喜。明白崔嬷嬷此举用意。她更是不以为意道:“药洒了,再去煎一碗来便是。”说罢她顺势吩咐了崔嬷嬷去下房看着点,免得下房的宫人毛手毛脚的,又出什么岔子。
崔嬷嬷顺利地走出了寝殿。而她能顺利地走出寝殿,更进一步证明,李承启的疑心还不在沈嫣身上。
离开寝殿,崔嬷嬷便趁人不注意走出了西宫。她知道。当日在宁安知州府当差不顺投奔了宁安侯府,并得到沈嫣重用的林觉就在宫里做了御林军,还是个二等护卫,若能找到他帮忙,阻挠胡太医去见皇上一事,许或能够达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崔嬷嬷不畏严寒不停奔走了约略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她终于找到了林觉。与之道明情况。林觉便应了她的要求,答应同她一起找寻胡太医。
西宫内。许久不见崔嬷嬷拿药来,沈嫣便又吩咐了惜玉去下房看看。于是,惜玉也走出了西宫。她知道,宫里可找之人,当下唯有林觉一人而已,倒是宫外,她能找的,还有贤王李承茂。
她知贤王对自己的主子情深意重,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也会为之挺身而出的。她想,就算胡太医见到了皇上,她也要把这事告诉贤王才是。为此,她决意想办法出宫。
出宫对她而言,并非什么难事——她已不是头一次偷溜出宫了。而就在出宫的路上,她看到胡太医正被西宫三五个太监请了回来。她没有多想,只愿林觉和崔嬷嬷能拦得了他们一时。
走出高高的宫墙,她直奔贤王府。可幸的是,她刚出宫不久,便遇上了贤王李承茂的轿舆。
李承茂这日,正巧想起来去慈安宫看望太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去看过她了。外人都说,兵部尚书韦斯礼去慈安宫的次数,都要比皇帝和贤王加起来去的次数多。这样的话,他是不愿再听到的。
见到沈嫣的贴身侍婢惜玉,他忙让人落轿,并将惜玉叫至一边问:“出了何事?”
惜玉跑得快,这会儿有些喘气不均,因此,她只对李承茂简短道:“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胡太医见皇上,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到底出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娘娘对胡太医见皇上一事很是恐惧,那定是出大事了。详尽的,我也不清楚。王爷您快些想想办法吧?娘娘说不能让胡太医见皇上,那便是千万见不得的。”
“现下胡太医何在?”李承茂虽不知出了何事,但听了惜玉的话,他也不敢怠慢了,当即便要拿主意。
“胡太医正在去西宫的路上。”
他胡太医在前,李承茂却在后头,要阻拦胡太医与李承启见面,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李承茂踱步想了想,终于在惜玉跟前站定道:“你回去,本王自有法子不让皇上见胡太医,只愿还来得及。”
惜玉本想问问是什么样的法子,但转念又将话咽回去了。应了声,她便往皇宫的方向折回了去。
李承茂入轿,只吩咐丁全:“去英亲王府。”
经过大街时,他又让丁全买了一坛子酒来给他。他在轿子里,一口气将大半坛子的酒都喝下去了。丁全和轿夫,只闻浓浓的酒香味。
英亲王府门前,李承茂满身酒气问王府守卫:“英亲王可在府上?”对方恭敬地答“在府上”,他便一把抓住他,对他醉醺醺地道:“速去请皇上来,就说,我今日非杀了英亲王不可。”
守卫听言大骇,刚想开口说劝,腰上的大刀便被李承茂抽去了。李承茂握着刀,直指那守卫,大喝道:“快去……快去请皇上来。若是晚了,皇上可就见不着他的亲兄弟!”
院内,一队王府护卫跑了出来,要拦阻李承茂。李承茂一见他们,便冲上去砍杀,几个人很快被他砍伤了。先前那守卫见状,还真往外跑了去,要将此事禀知给皇上。
而此时,宫里的林觉和崔嬷嬷已找到胡太医。他不顾后果便是冲杀出去,将西宫的几个小太监给打昏了。胡太医惊惧万分,想要逃跑,却终被他逮住。他与崔嬷嬷商议好,无论如何,都要先将胡太医藏起来再说。
“西皇后好狠的心啊。”胡太医气愤而绝望道,“为了自己的私心,杀了吴太医不说,现在又要对老夫动手了……”
林觉对他的话是听不懂,但未免他继续大喊大叫招惹了宫中侍卫,他便拿出一块帕子,塞到了他的嘴里。
然而,就在林觉和崔嬷嬷带着胡太医刚走不远,霍青看到了他们。
“霍将军……”见到霍青悄然出现在身后,林觉的魂都吓散了。
“他犯了何事?”霍青问。
林觉和崔嬷嬷本以为霍青是皇上派来的,听他这么一问,心底顿时又燃起了希望。林觉想了想,忙回话道:“胡太医今晨擅闯西皇后寝宫,末将奉命将其捉拿,带回西宫,听候娘娘发落。”
闻得此言,胡太医自是不停地摇头,做出十分冤枉的样子。
“那那边几个昏死的西宫太监,你要作何解释?”霍青并非是好糊弄之人。
林觉并非谎话精,面对霍青的质问,他显得有些无措。见此状况,崔嬷嬷兀地上前,跪在了霍青的脚下,直言请求:“霍将军,此事是娘娘之命,霍将军今次没有经过也没有看到,可好?”
“娘娘因何要你们绑他?”霍青问,“那边几个西宫宫人,可是皇上派出来的?”
崔嬷嬷不做声,她只怕她说出是娘娘不愿这胡太医见皇上,他霍青是不会答应帮他们隐瞒的。不过,霍青只稍伸手,扯去胡太医口里的帕子,便从他口里了解一切了。
胡太医急急道:“皇上要见老夫,可娘娘惧怕老夫见皇上面,所以派了他们来害我性命啊。”
“因何事皇上要见你,而娘娘又惧怕你见?”霍青问罢,却是在胡太医张口时突然伸手,示意他闭了嘴。他只道:“我带你去见皇上。”他以为,不该问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见他要带胡太医往西宫去,崔嬷嬷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脚,“霍将军,你忘了那次身受重伤逃至侯府,是娘娘亲自照顾你直至深夜吗?”
霍青微愣,但他很快冷声道:“救命之恩,我在南昭时已尽数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