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东半山别墅,灯火辉煌,田叔田婶带着一帮佣人,正在收拾残局。
刚刚在这里结束了理想基金的义拍活动,筹措了三百多万港元的善款,这笔善款将用于西贡和调景岭的两所小学的建设。
压轴的彭玉麟《梅花占》,卢灿没能拿到,跟了两轮,结果六十五万港元,被一位意外之客抢走。当然不是钱不够,这种义拍,一般不会多轮举牌,否则有“迫捐”的嫌疑。
这位意外之客,正是与卢灿有一面之缘的何家千金。
义拍之后,卢灿倒是礼节性的和她聊过几句,她已经从圣塔克拉拉大学毕业,而她现在所从事的职业,让卢灿目瞪口呆——无线台签约艺人!
卢灿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份从业经历!
她今晚是陪同五叔祖何作志来的,拿下压轴拍品,也不知是感谢当年卢灿出言救了小弟一命的缘故,还是感谢卢家帮忙牵线内陆——今晚拍卖会上,卢嘉锡邀请匡社长,并安排匡社长与何作志静室密会。
会谈结果怎样?只有双方自己清楚。
作为今晚义拍的女主人,田姐累的不轻,蜷缩在卢灿的怀中,发出均匀的鼻息。应该是睡着了,卢灿放下轻拍她背部的手。
楼下还能隐约听见田婶和田叔的说话声,卢灿一时间睡不着,靠在床头琢磨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何朝琼的到来,只能说有点意外,蔡老方夫妇的来访,才是真正出乎卢灿预料。
蔡夫人的大名,蔡老方并没有介绍,但从她的躬身行礼以及说话来看,似乎有着日裔血统,不知道是日侨还是当年留在台岛的日裔。
能感觉出来,这女人很精明,今晚他们夫妇能来,极有可能是她的主意。
他们不仅不告而来,还花费四万港元,买走了一把清中期王国生大师制作的“九五十六档”紫檀人物雕刻折扇。
所谓“九五十六档”,是从明朝到建国以前这一阶段,最为流行的一种折扇,它的标准扇骨长度为九寸五分(32厘米左右),十六档扇骨,典型的儒生大扇。
这是蔡氏夫妇低头的表现,卢灿不得不佩服。
这一拜访,直接让自己想要借助茶博竞标,来打压老方窑的计划彻底落空——人家都上门投降,你还揪住不放,这就显得没品了。
现在,皮球踢回来了。在随后的竞标中,如何卖给老方窑一个面子?
要知道,这对夫妇,宁可低头上门做小,也没有开口退出竞标的意思——他们同样将老方窑的声誉,看得比自己名声更重要。
他们不会退,自己更不会退,到最后,还是要拼一次。
可现在,怎么拼?就必须遵守道义了,润馨只有在产品上稳压他们一头,才能服众。
这一手,玩得太漂亮!
这么高明的招数,卢灿不认为是蔡老方这种一心研究的专业人士想出来的,必定出自颇有智计的蔡夫人之手。
女人啊,还真是……半边天。
想到这句话,卢灿很快便想到昨晚入怀的另一个女人。
温存一夜后,她的情绪,明显恢复的比自己快。清晨起床后,沉默的将床单裹起来,不知道塞在哪里,遂即又安静的陪同卢灿一起早餐,在于婶面前,也什么特别表现,似乎完全接受新的身份。
这种沉静,与她昨晚在第二次时所表现出来的癫狂,形成鲜明对比。
昨晚休息时,听她喃喃细语几句,似乎对演戏不是很感兴趣,可卢灿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安置她,早餐后,她便拎着手包,独自离开。
这同样是个心有主见的女人。
难怪上辈子心灰意冷后,她不顾家人反对和那位赌场总监结婚。如果翻翻她的心路历程,其实很容易得出答案:发仔在母亲面前的懦弱,让她更希望下一个男友强势一些。至于盛传的黑道逼婚,这一理由并不存在——陈父是调景岭十二老之一,陈家并不畏惧所谓的黑道,尤其还是来自北美的黑道。
陈朝武不是个好男人,这是一定的,但他敢拼,也是一定的,他能在短短一年内,从赌场普通员工做到副总裁的位置,就是明证。
…………
八十年代初的香江春节,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从腊月二十八的过邋遢,腊月二十九的贴挥春(春联、福贴、延祥诗等的合称),年三十的围炉,初一的封包过年,初二的迎婿,初三的躲赤口(不出门,避凶煞),初四祭神初五迎财。
虽然只有三天假期,可街上的热闹情形,一直维持到初七的人日。
今年爷爷不再外出,卢灿被推出来代表卢家,走访十多家有合作关系的香江家族,此外,还有舅舅家,他自己的女人家,真正是累的跟孙子似的。
随着卢家在金融层面的出击,家中今年的贺客,要比去年多上两倍,让坐镇接待的卢嘉锡、王鼎新二老,同样累的不轻。
“阿灿,阿群,你们赶快要个孩子,家中空荡荡的,不像话!”初二晚上卢灿从田家回来,王鼎新老爷子捋着胡子,直接冲津门的卢灿两人吼道。
这话题有些突兀,说得卢灿两人一愣。
“你们小两口,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了啊?怎么还没动静?可不要学那些没溜的什么丁克族!要个孩子,到时候交给你辛婶看顾,不用你们自己费心的。”
“家中好久没娃娃气,没娃娃气就是没生气。我这不是催促你们啊,而是……鼓励,对,就是鼓励!”
老爷子性格爽直,可能刚才正在和卢嘉锡、孙立功聊到卢家传承问题,这不,一见卢灿他们进门,立即嚷嚷,还特意看了田乐群一眼。
也许,老爷子认为是田乐群恋栈,不舍得手中的纳徳轩珠宝管理大权呢。
田乐群的眼眶顿时红了,这也是她的焦虑。这两年,两人根本没做过任何预防措施,可就是没动静,不仅她没动静,阿欣、温碧璃俩人同样没动静,这真是……
卢灿看看接包的孙瑞欣,小丫头眼神有些幽怨,可能刚才也被“鼓励”了。
握着田乐群的的手掌,捏了捏,卢灿心底也冤屈。
去年环游南美回来后,自己就去明德医院做了检查,精/子存活率挺高的, TM的怪事,几个女人中,就没一个中枪的,邪性!
家中老人们急于子嗣问题的心情,卢灿能理解,可这锅不能让田姨背。
卢灿拉着低头的田乐群,笑着答道,“怪我,去年在外面四处乱跑,今年不会了,新加坡那边有人负责,我在家中多陪陪田姐和阿欣。”
“瞎说什么呢?都成什么了?”田乐群面露羞涩,白了卢灿一眼,甩开手掌,拢着阿欣,两人低头上楼,和几个盼后辈的老家伙,没法沟通。
客厅中,只剩下卢嘉锡、王鼎新和王大柱三人,王鼎新老爷子拍拍身边的沙发座椅,示意卢灿过去,低声问道,“不是你小子……”
卢灿翻了个白眼,这老爷子,什么话都敢问。老爷子的话,引来爷爷和大柱叔的瞩目,都盯着卢灿。
他揉揉眉梢,苦笑着摇头,“去年十月份我去明德检查过,皮特医生说没问题,可能是机缘没到吧。”
能听得见三人都吐了口气,王鼎新老爷子更是夸张的一拍大腿,“这就好!这就好!机缘这东西嘛,嘿嘿……广下网,总有一网能上鱼!”
我去!这老爷子!
卢灿翻翻白眼,都有些怀疑,他要是听说自己又收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更高兴?
“阿鼎,别多话了,”卢老爷子得知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明显也松了口气,连忙阻止王鼎新继续往下冒泡,挥手打断他的话,“都是好孩子,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
他又扭头对卢灿说道,“嗯,今年就在家多陪陪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个决定不错。”
呃?爷爷怎么这态度?难不成为卢家添后,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不在卢家,根本无法理解卢家老人对后嗣的热切盼望。
………………
夜色再起,卢嘉锡独坐书房,手中拿着一方相框,那里面,是年轻时的他和一位金发美女的照片,喃喃自语。
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
许久,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本老旧的日记,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他很熟悉的翻到其中一页,日期是1974年9月9日。
日记本上的笔迹异常慌乱潦草,他的手指逐一拂过字迹,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为慌乱的一天。
起因是当时自己和玛丽亚。劳拉。夏洛特的一次争吵,然后便顺心起了一卦。
当时那一卦,吓得自己汗毛倒立!
卦象词解为:四课下神俱贼上,绝嗣如何保二亲?妻背夫兮奴背主,子弑父兮臣弑君。占孕常忧刑害子,定是孤茕失业人。论讼对之忌先起,却被他番难雪伸他番者,难雪隐,先起失理也。
这是伏羲六十四卦中最最恶毒的一卦——绝嗣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