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觅一夜好梦,睡醒时一看手机,才发现今天是冬至。
冬至,二十四节气之一,宜睡懒觉,宜吃饺子。
可南方没有吃饺子的习俗,一般都是吃羊肉。
就连学校食堂都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地卖起了八块钱一碗的羊肉汤。
当然,重点在于汤,至于羊肉你就不要奢求了。
鉴于寝室有一个北方人倪某,四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去吃羊肉饺子。
吃完饺子在校园里闲逛了一会儿,完全是为了不辜负今天的大好天气。
C市的冬季深受雾霾的困扰,艳阳天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今日难得万里无云,春光明媚,校园里各大青年倾巢而出,集聚在操场上。
从高台上往下一看,场面十分壮观。几乎每隔两米就围坐着一堆人,而他们的身旁都不出意外的摞着一堆书。看那厚度,令人咂舌的同时,又不免令人心酸。
艺术学院永远是C大第一个进行期末考试的学院,而广播电视编导系又是艺术学院第一个进行考试的专业,是以,编导系的学生们将会是第一波离开学校的幸运儿们。
这个认知使得编导系的学生们即激动又伤感,伤感什么?即将和亲爱的老师同学室友社友男朋友女朋友分离?当然不是。
这意味着,他们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便要期末考试了。可是编导系学子们终日沉浸在电影的温柔乡里面,早就忘了复习书本知识这个东西,哪里还能提起兴趣来背书?
几人在操场上懒洋洋的晒了会儿太阳,正准备离开之际,一直在远处观望足球比赛的倪霜霜风风火火地狂奔过来。
简娅面露嫌恶地看着她,待她走近后忍不住道:“倪霜霜,你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拥有基本常识与生物知识的女大学生,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你低头看看你的胸!你那样跑就不怕颠出来吗?!”
倪霜霜毫不在意地埋头瞟了一眼,又看向简娅的某个部位,顿时面露了然,痛惜中夹杂着几丝骄傲:“别看了,你羡慕不来的,这东西,天生的……”话毕,还不经意地挺了挺胸。
简娅额上青筋抽了抽,表情一言难尽。
即使是冬日难得的阳光,舒觅也并不十分享受,用手在眉骨间搭了个遮阳篷,懒洋洋地问倪霜霜道:“你跑那么急干嘛?”
倪霜霜这才忆起初衷:“呀!对了,刚才我听见旁边站着的的女生说,下午体育馆有外语学院和文学院的篮球赛,你们猜猜,代表外语学院比赛的是谁?”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听你这语气,一定是徐主席喽,他不就是英语系的吗?而且还那么爱打球。”安冉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
倪霜霜有些沮丧:“没意思。”不过几秒,复又兴奋起来,“怎么样,去不去?好歹主席也是个帅哥来着……”
“去呗,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简娅终于从刚从的打击中缓过来,提起这种凑热闹的事,她首当其冲。
舒觅其实不怎么想去,她从小就不喜欢看各种运动比赛,以前读高中时,也从没有驻足欣赏过赛场上运动员们挥洒汗水的潇洒风姿,可能因为天生运动细胞不发达,总之,她讨厌一切运动,更没有兴致去看什么篮球比赛。
可架不住另外三人的轮番攻势,只得舍命陪君子,和她们一道去了体育馆。
以为到的时间尚早,还沾沾自喜以为可以挑好位置的倪霜霜一脸错愕,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人脑袋充分显示了主席的人气有多么的高,以及,大家今天是真的很无聊。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有其他的帅哥。
总而言之,女生们看的不是篮球比赛,而是运篮球的帅哥。
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发现几个空位。四个人走过去,刚落座,舒觅便发觉气氛不对,扭头,无声叹一句倒霉。
英语系的肖静茜。
她的脸色似乎并不好,不停地埋冤着身旁的人:“我就说早点来吧,你们非要去买什么零食,害我只能坐这么后面!”
后面前面不都是一样的吗?难不成你坐前面就能和篮球来个亲密接触?
舒觅并没有兴致听她发牢骚,拿出手机默默刷了会儿微博,终于等到比赛开始。
轮到徐子萧出场时,女生们果然沸腾了,看来主席的风采依旧不减。
舒觅意兴阑珊地看完了上半场,看得昏昏欲睡,文学院输的惨不忍睹,徐主席不愧是一切球类运动的爱好者,大多数的三分球都是他一个人进的。
身旁的安冉也是百无聊赖,本来像她这样文静内敛、清新淡雅的文艺女青年就该找个山水明净的地方写诗作画,不知道刚才她非拉着自己来看篮球赛的初衷是什么。
舒觅正如是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席遇。
她接通后。
“在干什么?”
“看篮球比赛。”
对面陡然沉默了几秒钟。
“好看吗?”声音低沉,辨不出喜怒。
舒觅恍然间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整个人清醒后,感觉有阵阵凉意袭来。
“不怎么好看,我都快睡着了。”也算是实话实说。
“是吗?”对面轻笑了一声,隐隐透出几分愉悦。
“有什么事吗?”舒觅及时转移话题。
“今天是冬至,室友他们约了去吃羊肉,你晚上有没有事,要不要一起?”
舒觅大脑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实在是没做好去面对亲友团的打算,不是她想逃避什么,只是她一向排斥这样目的性极强的饭局,也实在是应付不来。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上唇,语带犹疑:“呃,我现在和室友在一起……”
席遇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提议道:“一起来吧,反正总要一起吃顿饭见个面,不是吗?”
舒觅抓住重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在怀疑什么?”席遇忍不住笑道,不等她回答,接着说,“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我有一个室友,换女朋友的频率很快,每换一个新女友,总要向我们借钱请对方的室友吃饭。”
舒觅做恍然大悟状,问:“那你借了吗?”
席遇伸手扶额,诚恳道:“我觉得,你关注的重点似乎不该是这个。”
“好吧。”舒觅及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道,“那你室友一学期大概要换几个女朋友?”
对面沉默良久。
舒觅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确定席遇没有一气之下挂了电话,从此以后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舒觅……”
又来了,舒觅握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你……不会是怕了吧?”
这种情况下,舒觅当然不会逞强,她一向能屈能伸,理智地可怕,从不受激将法的蛊惑,遂无比坦然道:“我确实是怕了……”
“噢……”席遇亦无比贴心道,“没关系,有我在,你不用怕什么。”
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甚至说话的人可能并不走心,却毫无预兆地触碰到舒觅某根紧绷的弦,她突然觉得,自己该为了这个承诺而做些什么。
其实人大多数时候的固执,只是因为没有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那……好吧。”她应下。
席遇松了一口气:“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发现肖静茜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舒觅微微皱了皱眉,偏过头去。
而另一边,席遇放下手机,思索了许久,不禁问道:“女生……都很爱看篮球比赛吗?”
姚安正在画设计图,听见这话不禁一愣,笔尖停留在画纸上,还好是铅笔,不会留下浓浓的墨渍。
他表情纠结,终是道:“这个嘛,可能,大概,也许……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