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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觅稍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 心上便小小地颤了一下。
席遇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的身旁,此刻,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舒觅稍稍平复心神,出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席遇闻言,微微挑眉,似乎刚回过神来:“一停电我就过来了。”他似乎想到什么,微眯眼,“你没发现。”
舒觅心虚地移了移目光,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面上一红,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缓缓抽出来。
席遇倒也没说什么, 姿态从容地收回手, 插进裤兜,看起来比她还淡定。
舒觅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手表, 道:“快到闭馆时间了……”
席遇看她一眼, 淡声道:“那走吧。”
这回,他倒不客气了,直接将一大摞图纸扔给舒觅,自己则当个甩手掌柜,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舒觅倒也乐得接受, 有了图纸做掩护, 刚好可以分一分注意力, 不至于想东想西。况且,这一堆图纸于她而言,着实算不上沉重。
路至半途,席遇终于回过头来,面露几分疑惑地问她:“不重吗?”
舒觅微笑着摇头:“还好,不算太重。”
席遇难得地皱了皱眉,等到她跟上来,两人并肩而行之时,他才终于问:“舒觅,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声音很轻,态度不明,似乎不是在刻意窥探她的隐私,而是在问她,你吃过饭了吗?
舒觅有一瞬间的愣怔,不明白他为何会突如其来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一下子玩这么大,搞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面色纠结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席遇面不改色,语气却很诚恳:“好奇。”
舒觅没说话,她实在是有些懵了。
席遇却没打算放过她,轻飘飘地道:“很难以启齿吗?你谈过很多次?”
舒觅一向最受不得污蔑,当机立断地反驳:“我看起来像是谈过很多次恋爱的人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她看起来,确实像啊……
还特别像是那种花丛高手,玩弄人心的……
她特别怕看到席遇一脸认真地点头,那样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等等,她为什么要洗清?就算她谈过很多次恋爱,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所幸,席遇并未答复,只是偏头注视着她,眸中有笑意:“这么说,就是没有了?”
舒觅回以尴尬地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对方却不依不饶:“一次也没有?”
舒觅欲哭无泪,不得不反击:“没想到学长也这么八卦……”
席遇继续笑:“你也可以问我,我有问必答。”
舒觅本想矜持一番,做出毫不好奇的模样,转念一想,觉得有点亏,反正不问白不问,问了也白问。
遂,淡声道:“那你呢?”
还好席遇是个聪明人,听得懂她没头没尾的问题,竟也真的答复了,虽说,这回答有些许微妙。
他说:“我和你一样。”
舒觅有一瞬间的失神,抬头望了一眼前方,恍然大悟道:“啊,我到了。”说着,将怀中的图纸一骨碌扔回给席遇,“学长再见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觉得自己很机智,这种情况下,最妙不过溜之大吉,难道还要她留下来和席遇互相探讨一下对方母胎单身的原因?
想到这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脚下步子越发匆忙。
接下来的那个周三,舒觅正躺在床上敷面膜,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席遇发来的消息。
――明天我有点事,不用去图书馆了。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然后快速打下两个字,好的。
临发出之际,又莫名地将“的”字删了。
――好。
放下手机,看着头顶的帐帘,突然有一瞬间的失落。好像明天都没有了盼头,大半天的空闲时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按时赴约,如今一下子空下来,倒是令她有些怅然若失。
她拉开床帘,问底下坐着的简娅:“明天有没有什么活动?”
简娅的活动实在粗暴简单,拉着她逛了一下午的商场,买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二人宛如情侣般优雅地用了西餐牛排,又看了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回去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虽然极累,却也充实。
回寝室的路上,路过图书馆,舒觅不自觉地望了一眼,见其中灯火通明,行经之人络绎不绝。
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在看什么。
月末的最后一个周一,是学生会的全体例会。
会议结束后,办公室部长叫住舒觅,说:“你准备一下,周四下午陪主席去A大开个会。”
舒觅微愣:“周四?”
办公室部长皱了皱眉,问:“怎么?有事吗?”不等舒觅回答,她又道,“看能不能推一下,这个会挺重要的,周四下午只有你没课,不然主席那边不好交代。”
说白了,他们办公室就是主席的后勤部门。
舒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就给席遇发了消息。
――学长,不好意思,周四我有点儿事,不能去图书馆了。
发完了她才反应过来,会不会显得像刻意报复啊?
直到晚上,她才收到席遇的回复,简简单单一个“嗯”字就将她打发了,简直是……比她还冷漠。
“冷漠”的某人此刻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目光却未聚焦。
从一开始的“没关系,你忙”,到后来的“我知道了”,再到最后的那个“嗯”,他亦是删删减减数次,最后那个字,应该能完美表达他的不满了吧?
不过既然如此,周四倒是可以回一次家,好好休息一番,最近确实挺忙。
于是那天,他刚从宿舍楼走出来,迎面行来两个人,其中一位十分眼熟。
刚好沈郗眠在后面叫他,他也就顺便停下了脚步。
舒觅和徐子萧从A大开完会回来,便一起向宿舍的方向走。
“还没问过你,在学生会待得习惯吗?”徐子萧突然发问。
舒觅淡淡应道:“还好。”
说实话,并不好。她身处其中并没有体会到什么充实快乐,反而是源源不断的苛杂繁琐的工作,令人心力交瘁。
对方轻笑了一声,沉默许久后,接着说:“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舒觅笑得敷衍:“还好吧。”
他对她有这样的误解也是正常的,她理解。
可是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爱说话,那些人自以为相处短短的时间便能把你摸清,殊不知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一般自来熟,所谓不爱说话,只是因为和你不熟。
快要到到男生宿舍门口时,舒觅停下脚步,正想跟徐子萧道别,对方却道:“刚好是晚饭时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舒觅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室友在等我一起。”
徐子萧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目光也幽深起来,半晌后,才道:“那行吧,我就先回去了。”
舒觅松了一口气,跟他道别,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刚才好像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没走两步,就看见席遇站在路边,和……沈郗眠在聊天。
说是聊天,不过是沈郗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席遇微垂着头,掩下眉目,神情好像不太自然。
她想了想,这种情况下,还是装作没看见吧,总不能傻乎乎地跑上去打招呼吧?
岂料,她正准备与他们擦肩而过之时,一道清脆男声忽然响起:“舒觅学妹!”
她暗叹一声,无奈地转头,看到沈郗眠惊喜的表情,以及,席遇的……面无表情。
倪霜霜摆摆手,生无可恋:“别提了,厕所的那个感应式冲水器有问题,根本没反应!”
舒觅思索片刻,问:“所以呢?”
倪霜霜愈发生无可恋:“所以啊,我就蹲下去再站起来,蹲下去又站起来,蹲下去还站起来,就是他妈的没反应!”
嗯……这是一句很有画面感的话。
舒觅和安冉纷纷脑补片刻,沉默半晌,还是问道:“你昨天不是去校医院开了药吗?还这么严重?”
倪霜霜面有怒色:“我就是吃了校医院的药才这么严重!”话至一半,她又抱住肚子,痛呼着:“不行了不行了,我还得再去一趟,帮我看着点儿啊!”
话音刚落,她立即冲出了教室。
就在她冲出教室的那一瞬间,台上的英语老师突然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犀利地扫视一圈,平静道:“再点一次名啊……”
周围的抱怨声和抽气声此起彼伏。
遇到这种一节课点三次名的老师,也算是大学生活一大难忘回忆。
安冉委婉陈述了倪霜霜暂时缺席的理由,舒觅再一次埋下头帮简娅答了个到。
简娅自从第一节英语课过后,便再也没来过,此刻不知跑哪儿潇洒去了。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倪霜霜终于姗姗回归。
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地发誓:“我再也不吃小龙虾了!再吃我就是猪!新西兰烤乳猪!”
舒觅看她一眼:“你不应该发誓再也不去校医院拿药了吗?”
倪霜霜略一思索,觉得此誓颇为有理,竖着手指意欲再发一次,安冉打断她:“霜霜,我觉得你还是去大点儿的医院看看吧,这样下去不行啊。”
倪霜霜虚弱道:“那你陪我去?”
安冉面露为难:“我倒不是不想陪你,主要是下了课我还得去开部门例会……”
倪霜霜痛心疾首地哀叹一声,舒觅淡声道:“我陪你去。”
倪霜霜大喜过望:“看看!什么叫做仙女?这才叫做仙女!”
舒觅眼角一抽:“仙女也不能施法让你的肚子变好。”
下了课,二人打车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大医院。
该医院名声在外,门庭若市,倪霜霜其实不想来这里,但相比打车钱而言,她更愿意为自己的健康多付出一些。
除却小时候的一场大病外,舒觅很少来医院,自从上次感冒她连喝一个星期的热水而没有选择吃药后,掐指一算,距离那些小病毒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陪倪霜霜挂完号,望着候诊室的一条长龙,二人互叹一口气。
碍于她的身体状况,舒觅主动替她排起了队,倪霜霜则趁这个时候又跑去了厕所。
她站了一会儿,埋下头玩手机。
“舒觅?”
有人在身后叫她,声音十分好听。
舒觅回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人又问:“你不舒服?”
舒觅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我室友,我陪她来的。”她顿了一下,复又问道,“学长,也来看病?”
她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好,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
说话间,前面腾出了一个位置,她往前走了一步。
席遇并未作答,抬头看了一眼她排的科室类别,淡声道:“你等我一下。”
舒觅眼见着他走到一旁,和一位站在那儿等他的医生交谈了几句,便又折返过来,说:“不介意的话,可以让郝医生帮你室友看看,虽然他不是消化内科的医生,但诊断一些小毛病应该还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