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玻璃虽然比不上银行的大厚防弹玻璃,但是结实程度也是不需要强调的。
之前列车长亲眼看见,那个乘警用脑袋,把车窗撞出了裂纹,就震惊的快要崩溃了。
现在一动不动之后,裂纹竟然自己扩大,炸开了。
我们全都傻了。
风呼呼的灌进来,我俩一时之间都忘了反应。
“你,你听,这风声,像不像?”列车长眼珠子僵硬的转动,哆嗦的问道。
他没说太详细,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不过我还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因为我也听过这个声音,怎么会不知道,这分明是,电话里,我们自己身边的风声。
风声已经出现了,杀戮还会远吗?
现在根本不是害怕的时候,我拽起被子,赶紧去堵窗户,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火车上的这种被子,勉强算是能盖,别提多硬了。
而且很糟烂,整整一个被子,竟然堵不住一个窗户,看列车长还在那儿发呆,我气的都快骂人了,直接把还剩半瓶的矿泉水踹过去,盖子应该是没拧紧,洒了他一裤腿。
“还不快帮忙,你想死就滚远点,别在我眼前晃悠。”我是真急了,现在不是安慰的时候。
他要是行,我可以跟他合作,但他要是真撑不住,我也不打算为难自己。
哪怕自己想办法逃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可怜了这车里的人,因为那样一来,我就一个都顾不上了。
列车长也是个硬角色,被我骂了一顿之后,果断醒悟过来,直接跳起来,把上铺的被子拽下来,递给我。。
其实别说两床被子了,就算是一床,堵一个窟窿也不在话下,可惜这个被子太硬,根本不能随意弯曲。
不过好在用到第三个被子的时候,车窗总算是被堵住了。
“呼……”我深吸了口气,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完了,跳下来,晃悠了下胳膊。
“赶紧去打听严磊,我怀疑他……”
“哗啦……”
我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很轻微的声音,列车长的眼睛骤然睁大,指着我身后,不断的“啊啊啊……”
他这是急的想说话,但惊恐的太厉害,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一个劲儿的示意我。
后背一阵簌簌的发凉,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不对了,赶紧回头。
刚被堵上的被子,中心出现一个红点,跟着,红色开始润染,越来越大,被子就像被整个泡在血水里,宣软的厉害。
“这是之前的血?”列车长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之前的车窗都打了,还哪来的之前的血水,不过有一点他没说错,这些,的确是血。
甜腥味呛的人呼吸都难受,我就算是想骗骗自己都不行。
“快走……”我前一刻还想过去看看,可刚靠近,距离车窗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就看到被子在融化。
车窗的窟窿,再次露了出来,这回外面的风声,已经开始凄厉起来,像是不尽的恶鬼在哀嚎,比电话里还要恐怖的多。
列车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拽出来,紧紧关上了门,“钥匙呢?快,把门反锁上。”
我的声音很凶狠,眼神更凶戾,列车长下意识的点头,旁边的乘警,才小跑着过来锁门。
一个锁头,毛都拦不住,就连刚离体的小鬼,都控制不住,更别提真正杀人的厉鬼了。
我也不是真打算用锁头做什么,但拉列车长离开的一瞬,我突然感觉到法阵的波动,那个法阵,在被子融化之后,突兀的开启了。
“千万不要出去……”
这回再想起这句话,我的心情就有点不一样了,法阵杀人,从来讲究的都是隐蔽。
让你找不到生门死门,更不知道怎么避免,一脚踏错,十死无生。
但这个法阵……
我真不知道,该说他无知者无畏好,还是说他一高人胆大好,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将会面临什么,而且只要我们不打破这个封闭的空间。
就真的不会有事,当然,这个空间,哪怕我们不想打破,他们也会引诱着我们打破。
“快,把乘警都分散下去,看好门窗,不能让任何人离开,迫不得已的话,动用武力,杀一儆百。”
我担心他们被纪律约束习惯了,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还会有顾虑,干脆实话告诉他们。
只要有一个门,或者一扇窗户都打开,杀戮就会来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谁也用不着再有什么侥幸心理了。
这一扇窗只是个警告,或者不如说,是他们在示威,在逗着我们玩,可是接下来,就绝对不会再这么温情脉脉了,肯定是要开始死人的了。
谁也不愿意死,真要是没有选择的时候,宁愿死的那个是别人,也不希望是自己。
我就是利用这个心里,再让这些乘警心里明白,果然,他们的眼睛里,都出现了一抹狠意。
大概之前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又都是受过训练的,所以到这个时候,还能撑住不乱。
只是捡重点问了几句,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分工,年轻不同,战斗力,强壮程度都不一样,我不了解,列车长,还有他们彼此是了解的。
到了这个时候,倒是谁都不藏着掖着了,有力气,战斗能力强的,直接先开口,要了最难,人数最多的车厢,老弱一些的,干脆两两合作。
组成一个小团体,一个看着门,一个看着窗户。
现在设想的再周到,一会儿也肯定会出现问题,为了不让他们临时崩溃,我特意叮嘱,“真有漏的,马上沟通汇报,能堵就堵住,实在堵不住,马上把车厢封闭。”
只要闹事太厉害的人,直接推下去,我也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但没办法,过度的仁慈,死的人会更多。
控制不了的人,随时都会给大家带来灾难,除了砸死,让大家知道,犯错的成本很大,才会控制住场面。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让他们的命,牺牲的更有价值一点。
车上的都是普通人,能闹事的,更是情绪不稳定的,只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掉下去的后果,他们才会知道畏惧。
才会想尽办法,跟着乘警一起,堵好门窗。
没错,这才是我的目的,那个人自负,但是逗着玩也是有限度的,一旦我们都不上当,不能给他制造乐趣了,他就会自己制造快乐。
而唯一能让他觉得有趣的,就是看着我们挣扎,死亡,绝望,崩溃……
到时候,所有人都齐心,说不定还可以活下来几个,我闭了闭眼睛,还有一个原因,没跟他们说。
我需要亲眼看见,一个死亡画面,至少也是捕捉到,法阵开启的时候,是怎么杀人的。
不然再是肯定,不出去就不会死,也没有用,就像我之前跟列车长说过的,把所有人都关在里面不是不行。
但前提一定是,你有解决方法,如果只是等死,那还真就不如,让所有人自己选择。
我在这些人面前露脸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只要我说话,列车长都会第一时间点头,没有犹豫的支持,所以他们也都渐渐的开始习惯。
这次甚至好几个人都没再看向列车长,直接点头,“好,我们这就去。”
乘警热血,列车长可没有,看他们都离开了,才压低声音问我,“有解决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需要再硬撑着给他打气,“不过还是那句话,你只能相信我。”
“成吧。”他倒是也没说别的,直接用对讲喊过来个中年女人,也穿着乘警的衣服,身材微微有些发福。
我之前看的很仔细,所以很肯定,之前离开的那些人里,没有她。
我的视线转向列车长,挑眉,询问什么意思?
女乘警也有点拘束,看看我,又看看列车长,还是咬牙小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钥匙一直在我手里,根本没离身过,我上厕所都带着,根本不会有人碰到。”
“嗯?”我有点发懵,又是钥匙,又是没离身的,到底什么意思?
列车长这会已经平稳多了,许是在下属面前,又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威严,首先介绍了我,那个女乘警明显知道,只是点了下头,什么别的都没说。
不过眼神有点闪烁,不太敢跟我对视,哪怕她再胆小,这情况也有点不对,她这是……在怕我?还是,心虚?
我正想得出神,列车长又给我介绍了下她,“小刘,专门负责开门的。”
“呃。”我想我有点明白了,脑袋里电光火石般,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但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到。
“二号厢,也归她开门?”我问道。
列车长点头,也没跟我多说,而是面向她,交代:“把之前跟我说的,再跟唐先生说一遍,记住,不能有任何隐瞒,我以列车长的身份向你保证,今天的事,不论你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只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回去之后我都不会追究,还会给你记一功。”
女乘警猛点头,这才转向我,不过眼皮还是有点下垂,显然还是心里有过不去的结,“你可能不清楚,我们这趟车,已经快要取替了。
所以平时坐的人很少,别说软卧了,硬卧都没几个人,硬座能当卧铺躺的时候都很常见。”
“说重点。”列车长不满的打断。
女乘警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点头,不过这一跟平时的说话习惯不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是把话勉强说明白了,“我就没开软卧的门,要不还得再看一遍,挨个重新锁,也麻烦。
不过今天真是奇怪了,软卧还真上来人了,不过我也没合计会有几个人,所以更没都打开了。
你不知道,有些人很奇怪的,只要有人了,就不爱在自己的铺位待着,想找个没人的躺着。
你们可能觉得挺好的,肃静,但是真来人了,还得来回换,要是没来,回头还得多收拾个地方,所以我都是那个厢来人,就开哪个门。
二号,我肯定没开过,你别这么看我,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肯定没离身,也没停说过有配火车钥匙的。”
我总算是听明白了,唰的看向列车长,他摊开手,无奈的摇头,显然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意思。
我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
“啊……”女乘警被吓到蹲在地上,疯狂的尖叫。
我掏了掏耳朵,简直快要崩溃了,我只是靠近一下,祭出符咒,看看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端倪,至于叫成这个样子?
还是她觉得,我要有什么不良企图?那也不至于在列车长面前吧?
我又不是有什么表演癖,再说了,她平时都不照照镜子的吗?按她的年龄,长相,我要真的想做点什么,貌似吃亏的那个,也是我吧?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到不至于真的这么说,手指不断的变换指决,“呼。”
我冲着列车长点了下头,她是人,身上没有任何法阵波动的情况,“你见过我吗?”
我之前肯定没见过她,但是这里的情况很诡异,我进来的时候,二号厢已经开了,当然,也许是严磊干的。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她有没有见过我。
女乘警眯了眯眼睛,好像再回忆什么,好一会儿,又眯了眯眼睛,不确定的说:“我,好像见过。”
“嗯?什么时候?”这回不只是我,就连列车长,也跟着激动起来。
女乘警犹豫的舔了舔舌头,眼神又开始闪烁,我简直气的想揍人,不过幸好还有点理智在,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吓唬她,越是不行。
拼命深呼吸了几次,才算是勉强平稳下来,和缓的问:“你仔细想想,什么时候,在哪儿?别怕说错,不要紧,现在全车人的命,都在你手里,你必须说出来。”
“在,就在刚才。”女乘警也不知道胆子怎么就这么小,胆怯的看向列车长,“就刚才,我在休息室,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走动。
你不是说,不让人过去了吗,我以为有人不听话,就想看看是谁,然后,然后就看到两个背影,一个中等身材,一个特别瘦。”
女乘警眼睛明显躲闪,不看我,手指含糊的指着我的方向,身子不自觉的往列车长的方向挪,“然后,我不小心碰到花盆,弄出响动了,当时中等身材的那个回了下头,我就看到了。”
她说的很迷糊,不过意思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那个回头看了她一眼的,就是“我”。
我微张着嘴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列车长也是一脸懵比,“你确定看清楚了?”
他情绪也有点失控,声音跟着拔高,这下女乘警更害怕了,干脆猛咽口水,不敢吭声了。
我擦,我拳头都挥出去了,不过在半道,还是硬拐了个弯,收了回来,打人,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打车厢,我也不敢啊,车窗玻璃都能被人脑袋给撞碎了,天知道我能不能一拳,直接就把车皮给打漏了。
“另外一个人,你看到了吗?”我试着引导,就算是没看到正脸,那侧脸呢?或者一些背影特点也行啊。
只要别只是一个抽象的很瘦,女乘警又进入了沉思,只要不是面对面说我的问题,她的思维还是在线的。
好一会儿,才不肯定的摇头,“他一直没回头,我不确定,是不是真听到他冷笑了,好像有,我觉得,他们其实都看到我了,都知道我就躲在后面。”
她巴巴的看着我们,生怕我们不信,看我和列车长都点头了,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你还是没看到他,也没什么特征对吗?”我不可避免的,有点泄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女乘警说到我,还有那个很瘦的人的时候,后背有种发麻的感觉。
她说的那个时间,我整跟列车长在这儿,寸步没离,任凭谁,在清醒的状态下,知道另外一个人,在相同的时间里,看到了自己。
估计都不会感觉很好,我摸了摸兜,可惜,没有烟了,列车长也跟我同一个动作,看我什么都没掏出来,直接把烟递了过来。
我也没客气,直接抽了两根出来,别在耳后一根,点了一根,吸了两口。
女乘警抱歉的摇头,“真没什么特征,就是很瘦,白衬衫,洗的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因为是背影,所以我也说不好,是个什么头型。”
“白衬衫,牛仔裤?”我的手顿了下,烟灰都忘了弹,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个可怕的影子,难道是……他?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女乘警就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这下我和列车长的眼睛都睁大了,一起凑过去,问:“是谁?”
“我,我听见,你……”女乘警的手指,再次指向了我,显然,她还是咬死了,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我。
“你叫他,严磊。”
轰……
我的手一抖,烟直接掉在地上,我一直在找的严磊,果然还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