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熙街这个鬼蜮之中,有无数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有无数见不得光的人。
在从护城河引入的支流边上有一间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当铺。当然,开在熙街这种地方的当铺自然不会是正常的当铺。稍微对熙街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这间当铺背后是一个杀手组织。典当合适的金额,交换你想要的人命。
夜很深。
这时一个外表奇诡的人走进了这间当铺,说他外表奇诡是因为他的脸很长,下巴很尖。整张脸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锥子,三角眼入目之中是一片惨白,中间的黄色瞳仁就像是一个小点。对上他的眼睛,总会觉得毛骨悚然。
好会灰域最不缺都就是这些各色各样的阴诡人物,所以当铺的活计在看到这个人之后,并没有太夸张的反应。片刻之后,就有一个有些发福的秃顶中年人从当铺后面走了出来。然后带着这个男人通过当铺的后门,穿过一条狭窄的弄堂,然后进了一个院子。
狭窄的弄堂阴暗潮湿,但是走进这间院子之后,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庭院打扫得很干净,就是在熙街这种阴暗的地方,院子里也种了不少花草。可以看出,这个院子的主人对生活很上心。
那个当铺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到了这里就停下了脚步,奇诡男人则是自己走进了里院的一间屋子。
外表,这只是一间当铺。真正熟悉熙街的人,知道这间当铺还是一个杀手组织。
但是,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还是西楚暗碟的一个站点。也是萧莲之前选择的落脚点。
男人推开屋门,冲背对着他的中年男人低声开口道,“杀人?还是?”
他的声音沉闷而沙哑,就像是响尾蛇。
这时中年男人转过身来,开口道,“萧莲还没回来。”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本就极小的瞳仁这时缩成了一个尖点。平妖司的人,守时是最基本的习惯。因为他们常年在黑暗,生死之间行走,任何一个不好的习惯都会葬送他们的生命。
所以,萧莲现在还没回来,就意味着危险。也许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或许是已经被人杀了。
不过,下一刻。男人的眼睛便舒展开来,满不在乎道,“他就是死在了这里又怎么样呢?关我什么事。”
冉闵这时扯了扯嘴角,算是有些许笑意。其实萧莲在青火城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同样不关心。因为他们和萧莲分属于平妖司中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他们和萧莲谈不上任何交情,之间也并没有行动上的配合。而且,作为西楚的暗碟,他们本就生性冷漠。
只是,笑过之后,冉闵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开口道,“萧莲的意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生意外的原因。你很清楚,那位大人在荒原上走散了。这导致青火城中的那些家伙,态度复又变得暧昧起来。我们必须要知道,萧莲的意外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三角眼男人伸出舌头竟然舔到了下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阴沉道,“那一个个的都是些墙头草。难道他们认为,现在又有机会了?想要兴风作浪。”
“余彦,以后在我这里,你最好注意下你的这些坏习惯。”冉闵盯着余彦吐在地上的唾沫微怒道。
余彦讪笑了两声,点了点头。他知道,冉闵这个家伙最爱干净。要是自己不收敛一点,这家伙甚至可能跟自己拼命。
岔开话题道,“所以,要我去查萧莲的下落?”
冉闵轻轻点了点头,随手一扔,一道黑光冲向了余彦。
余彦伸手将黑光抓住,摊开掌心,发现是一根发丝。他知道,这应该是萧莲之前不小心掉在这里的发丝。任何的小东西,都逃不过冉闵这个细心的家伙的眼睛。
余彦将发丝放在鼻尖仔细的嗅了很久,然后开口道,“好,最迟明天早上就给你答案。”随即转身离开。走到屋门,余彦舌头舔了下牙龈,又想随口吐出一口浓痰。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冉闵的警告,又将浓痰咽了下去。直到走近狭窄的弄堂,才吐了出来。
走到前院的当铺,余彦问了一句当铺管事,萧莲离开时的方向。然后朝着前方的小巷中走了进去。
走到巷口,他忽然从地上弹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四肢着地,像一个大虫子般匍匐在地。他的脸几乎贴到了地面,鼻子前端不断移动的嗅着。
匍匐前进了大约有十步距离,他又突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很好,我已经找到你的味道了。”
熙街的道路逼仄错乱,余彦不时会像最开始那样,匍匐在地,寻找萧莲的味道。
一直这样前进了大约一个时辰余彦还在熙街中心的一块区域中转圈,他狠狠将一口浓痰吐在旁边的墙壁上,怒骂道,“这个家伙都他妈走的是些什么路。”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萧莲之所以在这一片区域绕了这么久,是因为他在这里迷路了。
不过,他只是大概休息了半盏茶的时间又继续开始追踪萧莲一路留下的痕迹。他对萧莲的死活漠不关心,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萧莲的意外真的是出自于青火城那些大人物的手笔,这件本身很小的事情就意味着一个严峻的信号。
他必须在平妖司的人到青火城之前,将这些事情全部查清楚。
因为萧莲的迷路,加之熙街的道路太过潮湿混乱,很多气味都变得微不可查起来。等到他一直走到段胤和萧莲战斗的地方,他的身上已经遍是乌黑的泥水,头发也变得杂乱起来,看起来十分狼狈。
看了一眼萧莲已经发白的尸体,余彦低声骂了一句,“还真他妈死了。”
随后,他开始仔细的观察起小巷当中的战斗痕迹。现场的战斗痕迹明显被破坏过。
余彦只能判断出,杀人者的实力应该和萧莲相当。而且那人离开后留下的痕迹出人意料的少,显然是个行家。
不过他随即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只有这样的猎物,猎杀起来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