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知道,叶炳彪口中的“很多些好话”,绝不仅仅只是后人封妻荫子的“好话”,这白云山是龙脉所在之地,这穴也是真穴,聚集的是真龙之气。想必当年那道士真人的话里,有登九五,坐至尊位的话。这也恐怕就为后来,叶家盘踞在此,一面守护这风水宝地,一面等待时机的到来。
只可惜,这风水却是被人坏了。
如若这一招是徐承墨使出来的,苏茉不得不说,徐承墨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他并没有动眼前这山分毫,也没有动这水,只不过是挖了一条环山的河,将这里的水引得绕着山环了一圈。可这一处的墓地,却成了困龙之势。叶家若是不迁坟,早晚有一日,这里的真龙会变成死龙,那时候的运势,想要稳住如今这局面,怕就不容易了。
“后来呢?”苏茉随口问道,她并无心听叶家曾经的那些往事,她只不过引出叶炳彪的话,给她一点时间来思考眼前的事,该怎么处置。
“后来,也是天意,先祖当时带兵在这里打日本人,不小心被流弹击伤。当时,华夏正是全面解放的时期,先祖实在是无意弘一真人说的那些话。他一心以为那只不过是封建迷信。流弹击中了他的肺部,那时的医疗条件不足以让他活下来。他的副官问他后事,要不要送他回老家。他说了一句‘哪里青山不埋人’,就点了这白云山。”
“这一处是好地儿,叶省长再让我来看,是想考验我的本事吗?”苏茉戏谑道。
“这个?”叶炳彪摇了摇头,“苏小姐,这里没有外人,你是聪明人,应该也看得出,如今叶家在华夏面临的处境。还有,如果风水宝地能够庇护后人的话,我的飞儿为什么会……”
叶炳彪说起儿子,那点提起先祖才有的豪情壮志顿时便没了,神色悲戚,让人不忍睹视。
苏茉点了点头,“叶先生,说实话,如若论及朝政,请恕我眼拙无能,我看不出您所说的局势和处境什么的。我也不关心那些,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组织,想要壮大,都需要一个组织者来带领,维持秩序。不是当今也是其他。所以,我从来不关心朝政。如果说风水的话,我还能说上两句。风水阴阳,的确有它一套系统的理论来做支撑,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道家所有的理论,都源于一个基础,那就是因果报应。”
听到“因果报应”,四个字,叶炳彪倒吸了一口凉气,低下了头。
见此,苏茉略有些满意。天地之间,讲究阴阳平衡。若是一个人,仗着祖坟风水好,干尽了坏事,还能处处都比别人走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世道,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佛家讲究三生三世,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说白了,今生所受,均是前世种下的因。今生所作,也将为后世之果。
道教是华夏本土的文化根源,是上仰观于天,下俯察于地衍化生成的学问,其源于宇宙本体,探寻遵从万物规律。而佛家,严格来说,是个舶来品,从印度传过来,其生于印度,最后长成兴盛于华夏。自来,道教与佛家,彼消我涨,几度水火不容。
但,于苏茉看来,佛与道,本就是一理同根。
苏茉一个玄门中人,拿世人熟知的因果报应来解释这风水上出的问题,叶炳彪只能选择深信不疑。若说,这风水宝地,纯属子虚乌有的话,那叶家从一个社会底层的家族,爬到今天华夏的一流地位,又该如何解释?
“叶先生,还有一句话,风水轮流转。这一处的地,是好是坏,我相信您心里也是有决断的。且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您要是觉得这地儿不好的话,您就果断一点,迁坟吧!”
苏茉说完,抬步就朝外走去。叶炳彪一听,吓了一跳,忙跟上,他怎么听不到苏茉一句准话?问道,“苏小姐,你是说,是说,这地儿不好?”
“暂且……没什么不好!”苏茉望了望这四周的远山河流,“没有绝对好,也没有绝对的不好。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叶先生,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总之都是缘分。以后,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的上忙的,请尽管说!”
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人生三大悲事。
苏茉之所以愿意提点一下叶家,无非是看到,经历了叶路飞的死,叶炳彪的志气也都短了。做了父母之后,不论做什么事情,大多都是为子孙后代在考虑。若是光为自己,人怎么过都是一辈子。
叶炳彪亦然,叶路飞的死,让他觉得,就算是坐上了华夏至尊的那个位子,又能如何?
这样的人,苏茉并不觉得,会对华夏政权的分割有什么影响。至于叶路飞还未出生的那个孩子,苏茉更不需要担心,几十年后的事了,世事变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苏茉才从白云山出来,在必经的那一条路上,路边停着一辆超级骚包的奔驰,二座的跑车,黑色,流畅的线条,霸气的格栅,嚣张的三叉戟标识,但这些,依旧比不过倚着车而立的男人。他夹着一支烟,靠坐在机舱引擎盖上,一只手擦在裤兜里,无框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却遮不住他冷峻的目光和他一身睥睨的气势。
看到苏茉过来,才吸了不到两口的烟,便被他扔在地上,抬脚踩了踩,便朝苏茉走了过来。看不见他的眼,可叶炳彪等人就是看得出,这人一双眼只盯着苏茉,他的眼里似乎只有苏茉,除了苏茉,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处角落能够落入他的眼。
苏茉快跑两步,朝他扑了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天气热,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很随性,也将他一身肌腱全部都映了出来,透着力道,令人忍不住心生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