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抬手要去摸徐小墨的头,徐小墨头一偏,往苏茉怀里一拱,避开周一星的手,后者脸色微变,眼中也是一副鄙夷的神色,“徐牧宇,我可没有欺负你妈妈呢。”
“你不欺负我妈妈,我妈妈怎么会觉得委屈,我妈妈都快哭了,还不是你欺负的?”徐小墨眯着眼,反而用一种睥睨的神色看着周一星。
这就是周一星最不喜欢他的地方,上学三四天以来,没有看到过他的父母,坐在教室里和谁也不讲话,她点名,徐小墨就那么眼皮子一抬,那眼神淡得让人心里发怵。明明她才是老师,明明她比徐小墨高,明明她站着,徐小墨坐着,可周一星就是觉得,在徐小墨的目光中,她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周一星觉得,这孩子要是没问题,她就是见了鬼了。
昨天,沈君婉来接徐小墨时,周一星就问,为什么徐小墨的父母从来不来,沈君婉说他们有事在忙,周一星接着问他们都是做什么的,沈君婉闪烁其词,这才让周一星生疑,这孩子,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不管是什么职业,哪怕是待业,也还有个自由职业者的光荣称号呢。可见,有可能不是什么正常职业,又或者,徐小墨其实是私生子?
周一星看了苏茉一眼,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怎么让人看得云里雾里的?苏茉并不用正眼瞧她,周一星便拿徐小墨开涮,“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呢?老师是公事公办呢,说自己该说的话,做自己该做的事,你妈妈为什么要觉得委屈呢?”
咚咚咚!
走廊的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一星扭头看过去,见园长长抹着额头的汗,边甩手边跑了过来。园长是个中年男子,个子很矮,看着很敦实的样子。这大约是整个江市,所有幼儿园里面,唯一的一个男园长了。
周一星忙扔下这边的三人,迎了上去,笑着正要开口问,那园长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擦过肩朝徐承墨一家迎了上去。
“哎呀,墨少,是您啊,这位是苏小……,哦,徐太太?你们好,你们好!”见苏茉和徐承墨淡然地望着自己,园长忙做自我介绍,“我是这幼儿园的园长,名叫吴根发,真是很抱歉,不知道二位过来了!”说完,再次伸出手去。
原来是徐小墨的园长,苏茉脸上忙带了笑意,伸出一只手,和吴根发虚握了一下,点头道:“您好,我是徐牧宇的妈妈!”
徐承墨就算生气也不会和这些小人物计较,他同样伸出手,和吴根发握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周一星本来想走,此时走不了了,也跟着走过来,生怕园长不知道,凑到园长耳边,“吴院长,这就是前几天转到我们班上的学生,名叫徐牧宇,他把教育局原来老局长的孙子手指头给咬伤了。是我让他们过来沟通一下的。”
吴根发扭头望了周一星一眼,“你看到他咬的?”
周一星想了想,摇头,“没有,班上有同学看到了,别人指证的。”
还指证呢?犯了多大的罪呢?
“不是亲眼看到,凭什么就说是这孩子咬的?”吴根发弯下腰,尽量和徐小墨的视线保持平行,“徐牧宇,你告诉伯伯,是不是你咬的?”
徐牧宇眼角一挑,淡淡地望了吴根发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孩子!
就算是别人冤枉他,他竟然也能如此淡然以对。吴根发和幼教事业打了一辈子交道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孩子,不由得笑道:“这孩子,还真是有个性!”
徐承墨是不会接这种没有营养的话的,苏茉笑了一下,她两手搭在徐小墨的肩上,“吴院长,我不管老师是怎么看,也不管别的孩子为什么要说是我儿子咬的,我只想说,我儿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是,我相信,我相信!”吴根发忙道。
“您相信那就好!”苏茉瞟了一眼周一星,“周老师让我把孩子带回去,这是要开除我孩子。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国家判刑还要给个公平审判的过程呢,我倒是想知道,凭什么?”
凭什么要开除徐小墨?
周一星纯粹是说的气话,没想到此时,反而被苏茉拿出来攻击自己,在园长面前宰自己这么一刀。周一星气得直哆嗦,但以她的脾气,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打自己的脸,说出“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园长,徐牧宇的确是咬了刘子豪,明家的人当时就来了,要我们给个说法。”
“给什么说法?”
远处一道声音传过来,周一星和吴根发一起转过去。见走在前面的人好生面熟,似乎在电视里看到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主管北省教育的副省长秦元鑫,他盯着周一星,皱眉问道。
周一星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元鑫的身后,便有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冲上前来了,凶神恶煞,气冲冲地问,“周老师,我让你们给的说法呢?我孩子的手都被咬成这样了,你们不准备管了吗?”
这女人,是被咬的孩子的母亲,名叫李华美,她语速很快,不待周一星说话,便道:“我听说那孩子不是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你们幼儿园是怎么回事?只认钱不认人,什么孩子都往里收吗?连这种外面生的野种也要……”
啪!
话没说完,李华美的脸肿得老高,这么多人看着,若不是苏茉抬手吹她的手,众人根本就没看明白,李华美脸上挨得这一巴掌,到底是谁打的,怎么打上去的。
“啊啊啊,你打我?你是谁?你敢打我?”李华美冲上来,两只手就要掐苏茉的脖子,苏茉怎么会让她得手?她的手轻轻一挥,根本就没有碰李华美,李华美便在原地打了个转转,头晕眼花,半天才站稳。
这一手,周一星看得眼都直了,她捂着自己的脸,似乎在想,她的脸上,是不是也曾经挨了这么一下,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