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周末,吃过早餐,林逾静本想回房间,再睡个回笼觉。
结果,她被云晋尧叫住。
“过来一下。”
他看着她,没点名,但话明显是对她说的。
林逾静走过去,在沙发坐下,静默地看着他。
“和我回大宅一趟吧。”
他的话,让林逾静愣了愣。
明思珏拦在那里,会让他顺利见到云骁吗?
之前几次,云晋尧每次回大宅,都会跟明思珏展开一番较量,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
她知道他心里难受,可……
看见林逾静的眼底泛起一丝复杂神采,他说道:“明思珏不会拦着了,就是他打来电话的。”
这倒是出乎意料,难道是那个恶魔忽然醒悟了?
林逾静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自己陪着去也挺好,免得在家里瞎操心。
“那你等我,我去换件衣服。”
她说着,起身往卧室走去。
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
她穿着最简单的衣服,毛衣和牛仔裤,马尾竖起,像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林逾静就是属于那种什么风格的打扮都能够hold得住的女人,衣架子一样的身材,让她哪怕套个麻袋,也能随时上T台。
开车到云家大宅,路上需要一定的时间。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大宅门前还停着几辆车,是云鹤鸣他们都来了。
云晋尧和林逾静刚到,家里就有人迎过来,领两人进去。
到了客厅,他们已经看到满座的人。
明思珏站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漠不关心的神色。
其余人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中间还有医生。
“云董事长的身体,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我建议你们抓紧时间,和他道别吧!”
医生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知。
云晋尧来得最晚,只听到这句话,但心中已经“咯噔”一声。
有种不好的感觉顿时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他十分难受。
“云晋尧,你来了,去见见他吧。”
今天的明思珏有些不同。
云晋尧看了他一眼,带着林逾静大步上楼。
推开卧室门,闻到了很重的药味,还混合着消毒液的味道。
林逾静看到床上瘦骨嶙峋的人,简直难以将印象当中的云骁和眼前的联系到一起。
有的时候,生命真的是很脆弱,命运之神,将人玩弄,肆意折磨,
有一瞬间,林逾静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她停在了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没有继续上前。
她是想给云晋尧和云骁留下单独说话的机会。
但没多会儿,云晋尧就说:“你过来吧,他有话和你说。”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显得低沉,还带着沙哑。
林逾静知道,他很难受,但他的性格一向是很要强的,一定不会轻易的承认自己难受。
她抬步走过去,在云晋尧身旁站定。
云骁脸上带着呼吸罩,一只手缓缓举向她。
林逾静看了一眼云晋尧,他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
她又走近了一些,伸出手,让云骁握住。
云骁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云晋尧的手里。
她才感觉到,他的手指竟然凉得吓人。
她看到他灰白的眼里闪过一缕光,还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见了踪迹。
云骁已经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但他要表达的意思,云晋尧都知道。
等他们从云骁的房间出来,站在楼梯上,云晋尧冷冷的眼神睇视下来,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脊背一凉。
三天以后,病危通知书下来了,云骁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已经没有任何抢救的意义。
医院。
林逾静好像越来越不喜欢医院这样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白色,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
所有人都到齐了,但大家都十分安静。
即便是明思珏,仿佛也难得地没有去说一些刺激人的话。
林逾静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她的心情也是沉重。
主治医生已经说过,任何的抢救都只能加重病人的痛苦,所以不建议继续治疗。
众人站在床边,心里都清楚,现在就是等着云骁咽气。
林逾静走到云晋尧的身边,她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肩头。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没有办法安慰他。
林逾静一直都知道,他虽然总是处处和云骁作对,但其实心里是在意云骁的。
失去至亲的痛苦,她能体会。
她的手刚落下,云晋尧便转过身,忽然一把抱住她。
他抱她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节哀,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六分。”
等云骁的心跳终于停止,护士做好了记录,离开病房。
云晋尧怔忪了几秒,没回过神。
而后,他双目赤红,大步走向明思珏,揪住他的衣领。
力气之大,明思珏整个人都快要被提了起来。
“都是你!”
云晋尧一只手掐住明思珏的咽喉,像是彻底被惹怒的狮子。
明思珏因为不能呼吸,脸上通红,眼睛已经开始上翻。
有人上去拉云晋尧,却根本拉不开。
林逾静急得冲了上去,她从来没有看到云晋尧这样过。
一把抱住他,她哭着大声喊道:“晋尧,松手,别这样……”
她泣不成声,泪水浸透他的衣服,温热灼烫着他的胸膛。
他渐渐松手,明思珏则略显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逾静看到他眼里的湿痕,以及一丝阴谋得逞的味道。
这个人,当真没有心吗?
林逾静曾试图从那双眼睛看出除了冷漠和决绝以外的东西,但都失败了。
这次也不例外。
感觉到她的眼神,明思珏忽然抬头,眼里竟和从前一样,染了一抹森然的笑意。
林逾静顿时打了一个哆嗦,挪开了目光。
她和云晋尧一起朝走廊的尽头走去,没有回头,但却感觉,明思珏的那双眼睛一直都盯着他们。
墓地。
“其实,我没想过让他死……”
“他没有做过什么,我承认,我只是觉得你死得太轻松,还没有让我过瘾,所以才拖其他人下水……”
“我也以为,看着他们受尽折磨,我会快乐一点。
但我发现我错了,我并不快乐,我反而比从前更不快乐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呵呵……”
站在朱文慧的墓碑前,明思珏和以往都不一样。
他颓废的坐在地上,背靠着墓碑,身边是散落的啤酒罐。
他眼睛一片猩红,头发凌乱,许久都没休息好的模样。
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这一面,脆弱而无助,像个蠢货。
所以,明思珏悄悄地躲到了这里来。
他不是没有体会过心痛,但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痛,像是要死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