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有做。”
燕王对楚妃怀疑的目光并不在意，而是专注地看着婠婠。
“不是我做的。”他只在意，婠婠是不是相信他。
婠婠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多谢殿下将这件事告诉我。殿下……”她垂了垂眼睛，在燕王骤然明亮的目光里轻声说道，“我也相信，这件事与殿下无关。”燕王是很骄傲的人，就算他并不愿意叫婠婠嫁给罗秀，也是也不会在背后兴风作浪令婠婠感到不幸。婠婠是相信燕王这一点的，因此她捂住了楚妃的手轻轻地说道，“只是这件事蹊跷得很。表哥没有说过，就算是姨母也从未对我和母亲提过此事，所以，我想去问个明白。”
“这种事怎么问个明白。你在这个时候应该离罗国公府越远越好。”楚妃担忧地说道。
既然有人找上门，婠婠再去罗国公府，岂不是叫人看着是仗着自己的强势想要夺走人家的丈夫？
更何况叫楚妃说，罗秀和婠婠……就算那女子的身份和与罗国公府的婚约有什么猫腻，婠婠也不合适嫁给罗秀了。
如今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帝都都知道，罗秀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还是罗国公亲口承认。
若是日后那女子没有嫁给罗秀，而是婠婠嫁了过去，这帝都之中对婠婠会是什么影响？
哪怕楚家出面说这女子有问题，可是却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些年的陪伴，还有婠婠是楚妃最敬重的兄长的女儿，楚妃都不能眼看着婠婠的名声有损。
更何况在外人眼中的异样目光，会令婠婠痛苦的。
“您在担心什么，我都明白。可是我总是在想，表哥是无辜的。”婠婠只觉得眼眶酸涩，看着哑口无言的楚妃轻轻地说道，“若那婚约是真的，姨丈当年真的与人指腹为婚，可是这么多年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子来，表哥的心情会是什么样呢？那女子的真与假，自然会有人来决断。可是我只觉得表哥在这件事里，多么的难过。”她的声音嘶哑，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连楚妃都忍不住动容。
她伸手摸了摸婠婠的脸颊。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婠婠垂目说道。
“这件事，就算那女子是真的，可是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连罗国公曾经也默认了你与你表哥的姻缘，从这上头看，只怕那女子早就没有了音讯。可是怎么就在这当口上门了？竟不知是被谁给翻出来的。有这样的能耐的，想必是痛恨极了你或是罗国公世子，也是个有手段的人。”也是因此，楚妃才会怀疑是燕王。燕王手中权势赫赫，自然有可能为了坏了这门亲事而做一些事。
直到此刻，楚妃对燕王的怀疑都没有打消。
只不过是看在婠婠信任燕王，因此她也不好露出怀疑。
她如今才恨自己在宫中一向为了过安稳日子没有更多的手段。
不然，也能帮衬一二。
“而且，还得是知道姨丈当年旧事的人。不然怎么会知道姨丈当年与人指腹为婚呢？”
婠婠并不是一个蠢人，此刻，隐约地察觉到了隐晦的来自阴影之中的恶意。
她只觉得那样难过。
她已经收敛自己的心情，准备嫁给罗秀，举案齐眉过平静的日子。
她会在漫长的姻缘里慢慢地爱上罗秀，和他拥有一样的心情，他们一起生活，生儿育女，然后一块儿死去，安葬在同一块墓穴里。
那么幸福的美梦，其实已经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仿佛就能够握住这样的简单却可以绵延很久很久的幸福。
她也会努力叫罗秀幸福。
可是直到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天空都崩塌了一样。
“别难过。”楚妃犹豫了一下，握紧了婠婠的手轻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就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见婠婠抬眼诧异地看着自己，她美丽的脸上露出几分郑重，一双柔媚的眼扫过无声站在一旁的燕王，缓缓地说道，“你还得在宫里。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罗国公府与那女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婠婠。你要留在宫里，叫所有人都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与那些事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楚妃的保护。
婠婠知道这样做是对自己最好的。
“我不能这么做。”她却轻轻摇了摇头。
“表哥一个人，怎么面对这样的事呢？不论如何，这件事其实都和我有关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要和表哥一块儿面对。”
她不能当做天下太平，而把一切交给罗秀去面对。
她不能那么自私。
“可是……”
“我可以陪着你。”燕王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你进出罗国公府，我会和你在一起。有我在你的身边，谁都不能嚼舌根子。”婠婠若独子去罗国公府，那看起来就像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抢人家的婚事。可是若燕王陪着她，至少叫人知道，婠婠的行事是光明正大，不然怎么会有皇子陪伴在侧。燕王总不会为了叫心上人嫁给罗秀，去给婠婠撑腰排挤那个或许算是自己同盟的女人是不是？
他这话一说出来，婠婠愣了一下。
“不用了。”她急忙拒绝。
“没关系。”
“我知道殿下维护我的心，可是若殿下上门，表哥又该如何自处呢？”带着自己的爱慕者去看罗秀，这叫罗秀的心里怎么好过。
“你就不为自己想一想？”
婠婠看着不悦的燕王笑了。
“对于我的亲人，我更在意的是亲人的感受。殿下，我感谢您来告诉我这些，这已经对于我来说是很大的感激。可是余下的，就都算了吧。”她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和燕王再有什么牵扯，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更多余的事。她只是想给自己的姻缘一个明白，也想要知道，罗国公到底是不是真的缔结过这一场指腹为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燕王和楚妃，这两位关心自己的人郑重拜下。
“我知道殿下和娘娘对我的好意。可是……”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纹。
“就叫我任性一次吧。”
“傻孩子。”楚妃握紧了她的手，看着这样的婠婠，觉得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一生都被束缚在这个寂寞的深宫里，得到了无上的荣光，可是却从不敢行事踏错，一直战战兢兢。
唯一的一次任性，是在什么时候呢？她还记得曾经自己当年在进宫之前，怀着对未来的恐惧，还有对楚贵妃的忧虑想要溜出去，最后看一眼这宫外的自由与快乐。那个时候楚坚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对庶妹唯一的这一次不曾谨小慎微的任性没有任何的阻拦，那也是楚妃最后的快乐的时光。想到那时，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婠婠的心，轻声说道，“每一个人总是会有这样想要遵从自己的心，不在意后果的一次。”
“去吧，我都明白了。”
“娘娘？”
“你不必害怕。无论是什么结果，你只要记得你在宫里还有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两个姑母在。明白吗？”楚妃摆明了无论结果是怎么样，婠婠都有自己和楚贵妃撑腰。
婠婠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楚妃自己都在宫中安安稳稳，低调得几乎看不见她。
可是却愿意为了她出头。
“我知道了。姑母。”她哽咽地说道。
“真是的，哭什么。”楚妃为这声姑母唤得一震，之后眼里露出了释然与慈爱，伸手给婠婠别起了腮边的碎发，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姑母在宫里头等着你，你也不必担心宫里。”她一双泛起了水光的眼扫过无声而立的燕王，却只是推了推婠婠说道，“快出宫去吧，你的事要紧。”她见婠婠给自己福了福转身匆匆地走了，美丽的脸这才慢慢地沉了下来，看着燕王不说话。
燕王并没有罔顾婠婠的心意追着他去罗秀面前耀武扬威。
“这件事，是你做的吗？”楚妃并不会如婠婠那样轻信，因此在此开口问道。
“不是我。”燕王沉声说道。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楚妃继续问道。
“是六安。”
燕王提到六安公主的时候，楚妃的眼里露出冰冷的杀意。
“原来是她！我真是恨。早知道她竟敢做这样的事，当日，我就应该求陛下把她彻底给废了！”六安公主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已经处置了她竟然还能干出这样的大事。楚妃的心里充满了压抑的怒意，秀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燕王冷声问道，“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的确不是燕王自己动的手，可若是他冷眼旁观六安公主做这些而没有阻止，那才楚妃的心里，与他亲手做的没有什么两样。
燕王听着楚妃冰冷的质问，淡漠的眼慢慢地扫过她美丽的脸，之后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只是他自己都不敢去想，若是六安公主做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知道。
他真的会阻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