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已经接连两次说出这样诛心的话了。
高贵妃轻轻哼道:“行了行了,本宫在宫里面那么多年,难不成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懂吗?本宫就不信,最近发生的那么多事情还不够他们忙的?难不成还能紧紧盯着延禧宫不放?”
嬷嬷只得将想说的话咽回去,但是到底还是担心高贵妃的脾气会给她带来祸事。
正如高贵妃所说,如今宫里每位主子心中都揣着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延禧宫的动静。
房德喜打发了高贵妃派来问他话的小太监,走进书房,天子照旧在批阅奏折。
房德喜走过去,“陛下,您已经连续不断的看了两个时辰的奏折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天子正好批阅完手头上的奏折,他捏了捏眉心,颇有些疲倦的说道:“现在是几时了?”
“酉时刚过,陛下,今儿是贤妃娘娘生辰,要去贤妃娘娘宫中坐坐吗?”
胶东郡灾情严重,虽然天子紧锁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俨然不打算问胶东郡灾事的打算。宫里面所有妃嫔都知道天子心情不佳,也不敢穿红戴绿,铺张浪费。贤妃作为一品皇妃,生辰也没有大操大办,只召了六皇子进宫,母子俩一聚。
贤妃的生辰,大抵也只有皇后记得了,皇后一大早就派人送了礼物给贤妃宫中。
若非房德喜提醒,天子恐怕也想不起来今日是贤妃生辰。
天子颇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竟然这样快,他都记不清贤妃刚入潜邸时的样子了。
房德喜小心翼翼的瞧着天子神色,见天子脸上流露出感伤的样子,便道:“陛下,马上太阳便落山了,需要奴才去备一份礼物送过去吗?”
天子抬了抬手,“朕亲自过去瞧瞧她吧。”
贤妃正与六皇子说这话,便听见宫女过来通传,说是陛下过来了。
贤妃忙领着六皇子迎候在门口。
她有些奇怪,天子近些日子一直宿在承乾宫,从未踏入后宫半步,怎么好端端会过来看她?她倒是没有往自己生辰上去想,毕竟只有她刚刚入潜邸为侧妃时,每逢她生辰,天子才会去她院子里瞧瞧她。近些年,贤妃已经不奢望天子还能记起自己的生辰了。
很快一行人簇拥着天子驾临。
天子令房德喜将贤妃搀扶起来。
贤妃犹自不解的问道:“陛下这么晚了还来臣妾宫里面做什么?”
房德喜脸上笑出了褶子,望着贤妃道:“今儿个是娘娘的生辰,陛下特意过来陪您一起用晚膳的。”
贤妃露出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与天子相携着进了屋。
两人用了晚膳,你一搭我一搭的说着话,六皇子坐在一边,天子时不时的向其提几个问题。
六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答如流,又兼小少年刚刚褪去稚嫩,身材也越发挺拔,天子瞧着便觉赏心悦目。前几个儿子,总是让天子不满意,便连从前最偏爱的次子近来也颇为冒失,这个一直没怎么重视的六子竟然出落得这样出类拔萃,倒是天子始料未及的。
天子看向六皇子的目光越来越慈爱,贤妃在一旁瞧着,只微笑,不说话。
天子在贤妃宫中过夜的消息第二日立即传遍后宫。
不少妃嫔都是暗自幸灾乐祸,天子久未踏足后宫,刚一踏进后宫,去不是去高贵妃宫里,不知道高贵妃现在是什么心情。
皇后依旧和颜悦色,仿佛此事对她什么影响都没有,她又赏赐了些东西给贤妃。
容嫔笑着道:“陛下果然还是对贤妃姐姐上心,知道昨儿是姐姐的生辰,特意去看姐姐。”又往皇后手边一把空着的椅子望去,“贵妃姐姐是身体不爽利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淑妃接过话茬,“昨儿贵妃姐姐还是好好的,今儿怎么可能就突然病了?容嫔,你快不要诅咒贵妃姐姐了。”
几个妃嫔都是哄笑开来。
这些个妃嫔们,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算,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心思,但是她们都有共同厌恶的人。
那便是高贵妃。
高贵妃嚣张猖狂惯了,每个妃嫔都受过高贵妃的气,偏偏高贵妃是宠冠后宫的贵妃,所有人都没那个胆量与本事与高贵妃相抗衡。
似乎所有的妃嫔都在踩高贵妃一脚,唯有德妃带着虚无缥缈的笑容看着这一切,良嫔坐在角落中,更是一点存在感。良嫔向来不喜与人接触,似乎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任何人都靠近不了。
这件事毫无疑问的传进慈宁宫耳中去。
萧覃疑惑的问道:“昨日是贤妃娘娘生辰,陛下去瞧贤妃不是意料之中的吗?为什么那些娘娘们那样激动?”
太后笑道:“你可曾见过往年皇帝有去瞧过贤妃?”
萧覃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她虽然是晚辈,又住在慈宁宫,但是天子最宠爱高贵妃她还是知道的。
天子一向不爱驾临后宫,偶尔去后宫,大多也是去延禧宫。
太后道:“不知道延禧宫那位现在是何心情。”
太后想了想,又说道:“等会儿谢家的小姑娘过来,她比你还要小些,但是十分聪慧,你可以多与她接触接触。”萧覃被养在深宫,自己又将萧覃保护得那样严实,什么阴谋算计都没让她接触到,这孩子心思太单纯些。
太后只希望,萧覃能多余谢韫清学学,也多些她这个年纪小女孩该有的鲜妍靓丽。
萧覃只与谢韫清见了一面,也是颇为喜欢谢韫清,便笑着点头:“祖母你放心,我会好好与谢家妹妹相处的。”
太后拧了拧萧覃鼻尖,又仔细端详了萧覃一会儿。
萧覃与萧玄为兄妹,两人的嘴唇最为相似,萧玄眉眼要更向豫亲王多一些,而萧覃整个面部轮廓与其母如出一辙。
若是当初他的小儿子未死,这样的一家该是多么和睦美满的一家人?
太后感慨万千。
萧覃见到太后微微泛红的眼眶,便知道太后必然是想到什么不开始的事情了。她依偎在太后身边,柔柔的说道:“皇祖母,还有覃儿陪着您,覃儿不会离开皇祖母的。”
太后拍了拍萧覃的肩,“等你再大些,就出宫吧,天下之大,任何地方都要比这深宫要自由。你可以在外面游山玩水,尽情的说笑,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失去了太多的乐趣了,宫外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
她嫁进天家几十载,几乎从未瞧过宫外的天空。
皇宫之内,处处透着奢靡,也处处被束缚着,看似拥有着最为高贵的身份,也戴着最沉重的枷锁。
萧覃尚在襁褓之中便生活在了皇宫里面,她从未想过宫外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她只从自己兄长口中听到过,宫外应该是个绚丽多彩的世界。
她不是没有生过想要出宫看看的打算,但是萧覃知道,皇祖母一个人在宫里面太过孤独,她不能丢下皇祖母一个人,便按捺了这个心思。久而久之,她也就歇了想要去看看宫外面世界的打算。
如今经太后一提醒,萧覃也有些迷茫。
她知道自己已经快十四岁了,已经是待嫁的年纪了。终有一天她要离开皇祖母,可是那时候皇祖母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萧覃实在不忍心。
祖孙二人一时都有些感伤。
太后知道萧覃的顾虑,抚摸着萧覃的长发说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只是哀家已然快要作古,你还有大把的年华。在这深宫陪着哀家虚度年华不值得,哀家自私的把你拘在身边太久了,竟然忘了,你还是个小姑娘,你该有着属于自己的大好时光,你应该向慧心丫头那样,整天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后说了一大串话,萧覃终于点了点头,太后便欣慰的一笑。
谢韫清还未来,萧玄倒是先过来了。
太后望着萧玄,奇道:“一大早的你来哀家这儿做什么?”
萧玄笑着迎上来,“孙儿自然是数日未曾见到皇祖母,十分挂念皇祖母,这才过来瞧瞧您的。”
萧玄这话,太后与萧覃一个字都不相信,雪团更是冲着萧玄翻白眼,吠叫几声。
萧覃掩唇而笑,“哥哥,你的成算当真以为皇祖母不知情吗?不就是为了来看看……”萧覃故意拖长声音。
萧玄连忙打断她要说的话,“你们胡说什么?我真的是过来给皇祖母请安的。”
“我还没说完,你找什么急?”萧覃撅着嘴道,“我想说的是,你一大早过来,不就是为了来看看皇祖母与我的吗?难道哥哥你只想皇祖母,就不想你的亲妹妹?”
被自个儿亲妹妹将了一军的萧玄尴尬的点点头,连声道“自然自然,你是我唯一的妹子,我自然是十分想你的。”
萧覃与太后相视一笑,太后道:“你都说想我们两个了,这次进宫有没有给我们带什么礼物过来?”
礼物?他哪有准备什么礼物?
太后侧首对萧覃道:“还说想我们两个,都没有带礼物给我们,可见是没将我们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