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坐在马背上,少年郎剑眉星目,英姿风发,身上的锐气让人不敢逼视。
他举起长缨枪,声音不大,但是分外坚定,“大周的将士们,可愿随我一战虢军,为我大周扬名立威?”
阳光下,长缨枪的枪尖化作一点流星灼人眼。
大周的将士都被萧玄振奋人心的话感染,举起兵器,高声道:“愿意!”
“开城门,迎战――”
城门大开,阳光穿透城门,空气中沙土飞扬。
萧玄驱马而行,率领大周的军队穿过城门。
吕迎甫已经在大周驻扎的地方百里开外的地方等候。
探子打探消息回来,“禀副将,大周新任宣武将军正率领一万将士赶来。”
吕迎甫轻蔑的挑眉一笑,“不过是个黄毛小儿,也敢与我虢国的铁骑一战?”
他早就打听到,继任方洛城的是大周的豫王萧玄,不过才十六岁。
那方洛城好歹读了几本兵书,而这萧玄则是个凤子龙孙,从没吃过半点苦头,也不知道大周的皇帝派他来战场上是做什么的?
大周的皇帝派这样一个黄口小儿来领兵统战,吕迎甫当真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和慢待。不过也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大周无人,除掉萧玄,正好可以灭掉大周的士气,然后,虢国反攻下大周。
萧玄率领的大周的军队已经走到虢军面前,他横枪直面吕迎甫。
吕迎甫只觉得这少年郎真是一副好容貌,他是个粗人,不识几个字,但是看到少年郎,脑子里不由得钻出一个词来。
――龙章凤姿。
只见少年腰板挺着笔直,坐在马上,眼睛乌黑明亮,嘴角竟然是带着笑的。
吕迎甫冷哼一声:“大周果真是没人了吗?竟然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来领兵打仗。”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虢军都哄笑开来。
萧玄身后的大周的将士们脸色也不大好看,本来就没看好萧玄的心里面更是在敲锣打鼓。
谁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大周的子民都知道,这个小王爷是太后的心头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会懂得领兵打仗的事情?
天子让这样的人上战场,真是儿戏。
萧玄听了吕迎甫的话,都是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嘴角微微一翘。
“我大周对抗你们这样的蛮夷,不需要动用大将,我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对付你们,足矣。”萧玄中气十足的说道。
他将长缨枪的枪尖指向对面的吕迎甫,高喊一声:“大周的将士,随我往前冲――”
萧玄一甩长鞭,身下的战马高高扬起马蹄,激起黄沙尘土。
马蹄声蹬蹬,萧玄一杆长缨枪已经超吕迎甫刺过去。
吕迎甫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用斩马刀挡在面前,刀面被磨得锃亮,长缨枪的枪尖抵在了刀面上,只听见金属的碰击之声,摩擦之间是刺眼的火花。
萧玄挥舞着长枪,与吕迎甫正面而战。长缨枪原是很沉重的,少年挥舞着数百下,依旧斗志昂扬。
萧玄与吕迎甫战在一处,周军便和虢军交战开来。虢军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但是周军刚刚被吕迎甫的一通羞辱刺激到,斗志被点燃,嘶吼着与敌军交战在一起。
不多时,地上已经堆积了两军的尸首,鲜血将脚下的黄沙都染红了。
到处都是人的尸身残骸,到处都是沾满鲜血的兵器。
有人倒下,更多的将士们在奋力迎击敌人。
萧玄这些年一直戴着面具,隐藏自己的实力,众人都被他的假象所欺骗,以为他是个纨绔王爷,却不知道,萧玄也是用心习过武练过功的。
他在虢国副将吕迎甫的手下,已经相抗数百回合,依旧精神抖擞,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之上。
萧玄幼时随着自己父亲练武,早已打下底子。父亲过世后,恒亲王又给他找来教他习武的老师,萧玄学得十分认真,及至后来与父亲的部下冯飞取得联系,冯飞又手把手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
他这些年,暗地里也将父亲留下的兵书全部研习了好几遍。
众人都说他是绣花枕头,只有萧玄的亲近知道,他从小到大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
吕迎甫咬着牙,他的确低估了这个少年郎。
他原以为少年拿着把长缨枪只会花拳绣腿,没想到他的确有真功夫。
吕迎甫走神间,已经招式上已经有了许多漏洞。
萧玄眉毛一挑,心知就是现在。
少年一勒缰绳,纵身一跃,长缨枪朝着吕迎甫以势如破竹的架势刺过去。
吕迎甫只是本能的以斩马刀相挡,萧玄踩着刀面在空中一个翻身,而后在吕迎甫身后稳稳落地。吕迎甫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萧玄一个反手,长缨枪的枪尖从吕迎甫后颈直直穿过去。
吕迎甫脖颈处只留有一个血窟窿,正咕哝咕哝往外冒着鲜血……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震惊的往身后看去,然后砰然倒下,斩马刀落地,立即就被黄沙掩埋掉了……
吕迎甫一死,虢军群龙无首,顿时乱作一团。
萧玄脚尖一挑,长缨枪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敌军的领头都死了,大周却是士气大振,众人挥着兵器,高呼着杀敌。
萧玄随着自己的将士们加入这场杀伐之中,长枪所到之处,是敌军的鲜血。
大周的将士们已经是越战越勇,虢国的将士却是所剩无几。
转眼虢国只剩不到一千的残余将士,大周虽然也损伤了不少,但是个个意气风发,随时准备除去面前的虢军。
虢国的残余战士都是浑身鲜血沙土,更多的已经是残缺不全的了。
萧玄将长缨枪指着地面,血正沿着枪尖滴落在地,在地上砸出一个血坑。
“回去告诉成晖,我萧玄,大周的豫王,随时在这候教。”萧玄整个人也已经是一个血人,只是他身上的鲜血却大多是旁人的,自己只有胳膊上挨了几处砍伤。
虢军听了萧玄的话,明白萧玄是想放自己回去向主帅传话了,忙不迭的转身就往自己的营地跑去。
萧玄将长枪紧握在手,翻身上马,而后调转马头,往城楼的方向而去。
这次的胜利无疑鼓舞了大周的斗志,刚回了旬阳关,城门一关,立时就听见众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萧玄回了房间,脱去铠甲和,他的身上挂了几处刀伤。
王佻请来了军医。
萧玄的衣服已经黏在了伤口处,脱不下来。
军医额头都在冒着冷汗。
萧玄轻笑一声,他知道军医在害怕什么。
“止血散。”萧玄淡声说道。
军医忙哆嗦着手将止血散敷在萧玄伤口处。
萧玄的上衣已经剪掉了,只有刀伤处的布料还粘在上面。
萧玄将自己脱下的衣服塞在嘴中,另一只手就将刀伤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鲜血顿时就从伤口汩汩冒了出来,饶是敷了止血散也不管用。
军医忙给萧玄清理了伤口,重新上了药,才用干净的细布包扎好。
萧玄全程只是咬着衣服,没有皱一下眉。
王佻与徐槐在一边却虚捏了一把汗。
战场上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不知凡几,但是萧玄不同,他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子,从未吃过这种苦头。然而他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竟然都没喊一声痛。
二人都对萧玄有些刮目相看。
萧玄身上的伤不能沾水,屏退左右后,萧玄拿着湿毛巾将自己浑身擦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才找来副将议事。
成晖听到吕迎甫被杀的消息时,粗眉一拧。
豫亲王的儿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模样?
成晖还记得他与豫亲王的约定,转眼已是十多年过去,那人早早就死了,自己这些年却一直未能找到对手,当真是寂寞。
就是不知那个豫王,比起其父能有几分手段?
成晖眼中闪过锐光。
东林书院,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湖面之上架起一座凉亭,水中锦鲤在曳尾而游。
谢韫清与封砚在凉亭中下棋。
封砚落子稳健,谢韫清下棋的路数却有些诡谲,两人下了几盘棋,彼此都有输赢。
“豫王去了也有数日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京城,也不知前线战况如何。”谢韫清将白旗棋子往棋篓中收,随口说道。
封砚在收黑棋,“小王爷是有真材实料的,更何况他身边那么多人跟随,你不必为他担心。”
谢韫清撇撇嘴,萧玄手中虽有暗卫,但是不可能使唤的,而天子必然在萧玄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就怕萧玄躲不开天子的这些暗箭。
谢韫清算了算,萧玄走了该有半月了。
从前这人在自己眼面前晃,她只觉得碍眼,如今这人不在跟前了,才觉得身边少了什么。
谢韫清将棋篓合上,去看湖中觅食的水鸭子。
水鸭子嘎嘎叫着,偶尔将头埋进水中,再抬起头,嘴中已经叼着小鱼小虾。
封砚顺着谢韫清的目光看去,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眼中平淡无波。
谢韫清很好奇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东西,能让封砚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封砚似乎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上心,就好像是个方外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