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清只得这样安慰自己,虽然明知道,这样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谢韫清竟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很微妙,但是与萧玄相处又自在了许多。
萧玄静静凝视着她,抬手又伸向谢韫清的发髻间。
这人,又有偷走自己什么首饰?谢韫清忙抬手,却是覆上了萧玄的手背。
肌肤相触,谢韫清只觉得手心太过烫人,手一下子弹开。
萧玄将手心给谢韫清看。
只见他手心正躺着晶莹粉致的一枚花瓣。
谢韫清轻咳一声,自己这副表现,是不是太过激了?
谢韫清将目光移向旁处,轻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宫了。”
萧玄望着她的目光说不出的柔和,谢韫清简直就要溺死在这样的眼神中。
正当谢韫清斟酌着如何再开口的时候,便听见萧玄的声音。
“好。”
虽然谢韫清再三拒绝萧玄送她,萧玄还是跟在她的身边,不过与她保持了几步距离。
萧玄的心情似乎不错,口中还哼着小曲。
谢韫清朝萧玄望了过去,萧玄忙住了嘴,但是刚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哼了起来。
谢韫清索性不再搭理他。
出了宫门,马车载着谢韫清往华阳大长公主府的方向驶去。
萧玄没有再跟着过去。
罗隐凑了过来,贼兮兮的问道:“主子,你们刚刚在亭子里面……唉哟……疼疼疼!”罗隐捂着自己脑袋痛呼。
萧玄斜了他一眼,“你这脑子里装着什么龌龊东西?”而后便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谢韫清坐在轿子里,垂着眼睑,脸颊上仍有红晕。
素问与默言面面相觑,还是默言先试探着开口:“姑娘,小王爷没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谢韫清看了一眼默言,后者正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谢韫清忍不住感到头疼,萧玄做人是有多么失败啊?连他的属下都这么不信任他?
大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大长公主府邸。
因为她与罗慧心是挚友,又是大长公主府的常客,只报了名字,便进去了。
刚过晌午,大长公主有午睡的习惯,谢韫清只站在大长公主的寝殿外,对着寝殿遥遥一拜,便去寻了罗慧心。
罗慧心最是怕热,屋子里面放着冰盆,门窗都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暑热透不进去。
她正躺在软榻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昏昏欲睡了。
听到丫鬟说谢韫清过来了,罗慧心一下子来了精神,从矮塌上坐了起来。
谢韫清进去时,罗慧心赤着脚下地,朝她扑了过来。谢韫清早已习惯了罗慧心这样欢脱的性子,但是还是一时没做出反应,险些被罗慧心撞翻了。
谢韫清看着她光洁雪白的脚背,无奈的说道:“你足底冷不冷?”
若是其他季节,罗慧心房间的地面上都会铺着柔软温暖的毛毡。如今是酷夏,毛毡全部被揭去了,只剩下冰凉的地板。
罗慧心拉着谢韫清坐了下来,又将脚搁到了塌上。
小丫鬟连忙捧来冰镇过的瓜果。
谢韫清嫌凉,只吃了一块便搁下不吃了。
罗慧心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含糊不清的与谢韫清说话,“你说你,都好久不来找我玩了,只剩下我与秀仪整天的吵架。”
谢韫清自打成了萧覃的伴读,便再未去过东林书院,更是鲜少有功夫与挚友们相会。
听了罗慧心的话,谢韫清难得心中感到一暖。
虽然身边别有用心的人那么多,但是还是有真正挂念她的人。
谢韫清轻轻弹了一下罗慧心的脑袋,“秀仪伶牙俐齿,你吵架能吵得过她?”
罗慧心捂着脑袋,撅着嘴道:“你说得对,我这么忠厚老实,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谢韫清笑了笑,见罗慧心又往嘴中塞了一块甜瓜,连忙伸手夺了下来。
“别吃太多,仔细待会儿胃疼。”
罗慧心也知道谢韫清是为了自己好,虽然喊了小丫鬟将东西收拾了,口中仍道:“大夏天的,我连吃个甜瓜解暑都不行。”
她大抵也只能逞口舌之风了。
谢韫清没理会她,见地上铺散了几本书,便问道:“怎么,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改了性子了?这么发奋读书?”
“哪有?我看到书就头疼。”罗慧心向谢韫清诉苦,“你不知道,新来的那个先生有多严厉,每天脸都拉得那么长,还布置那么多的课业。”
自打齐妤进宫给萧覃授课,书院便新找了个女先生来代替齐妤的位置。
虽说齐妤也是刻板的性子,但是她更重视言传身教,为人也算耐心。但是新来的先生,却着实严苛的让人受不了,动辄便会罚学生们抄写文章。
罗慧心便是背诵文章时,忘记了词句,便被女先生罚将这篇文章誊抄二十遍,还要背熟了,等下次课上检查。
这些日子,女学生们都是叫苦不迭。
偏生她们回去与家中长辈诉苦时,长辈们不仅没有安慰她们,反而赞誉新先生实在是认真负责。
谢韫清想了一会儿,才从陈旧的记忆中翻出一个名字,“新来的先生,可是姓林?”
罗慧心奇道:“对,正是姓林。你这么久没来,是从哪里得知的?”
谢韫清当然知道。
前世里她并没有得到太后垂青,给萧覃做伴读,然而齐妤却是扎扎实实的给了萧覃做先生。齐妤自然没有精力两头跑,便暂辞了在东林书院的职务。东林书院聘请了林先生给女孩子们授课。
这位林先生的为人,谢韫清前世也是见识过的,不仅如此,谢韫清前世还在她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那个时候,大多是在沈妙华的设计陷害下,林先生对她产生了误解,十分反感她。
饶是如此,谢韫清也在她手上感受到了诸多不公正。
那时候的谢韫清,还是被家人捧在手掌心的金枝玉叶,骄矜又高傲,从来没有认识到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不公正。
被林先生羞辱了几回,谢韫清便忍耐不下去,索性不再去学堂。
林先生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外面散布了许多抹黑她的言论,给谢韫清的生活造成了许多困扰。
谢韫清想到往事,一时走了神,还是罗慧心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谢韫清才回过神来。
谢韫清笑了笑,“现在还早,外面日头正高,我们出去容易被晒伤,等会儿再去找秀仪吧。”
“谁要去找她?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走走,该有多么惬意?”罗慧心别扭的说道,口中这么说着,却拉过薄毯盖在身上,只露出了个脑袋,“你去我床上休憩一会儿,等午睡醒来,再出去吧?”
“我去客房吧,这小小的软榻我还担心承受不住你的重量塌了。”谢韫清轻笑一声,不顾罗慧心气得咬牙切齿,便起身出去了。
谢韫清只睡了两刻钟便醒来了,她起身洗漱,默言过来给她梳发髻。
“咦?”默言忽然疑惑的叫了一声。
谢韫清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默言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谢韫清午睡前摘下来的首饰中点了点。
谢韫清心里面“咯噔”一声,忙问道:“快给我梳头发吧,待会儿别耽误了。”
默言连忙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给谢韫清梳着满头青丝。
她原是习武的,担心自己力气大,会扯得谢韫清头皮疼,只敢放轻手上的动作。
只是给谢韫清插簪子时,默言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数了数首饰,这才开口问道:“我明明记得,姑娘今儿出门前戴着一根珠钗的,钗子上的珍珠虽然不是特别珍贵,但是也算是珠圆玉润,剔透得紧,怎么这会儿就找不着了?”
谢韫清知道默言虽然活泼,但是却是心细如尘,担心被默言看出什么,连忙说道:“许是你记错了吧,我怎么不记得我今天戴了什么珠钗?”
“是吗?”默言挠了挠脑袋,难不成真的是她记岔了?兴许吧,默言虽然心中仍有疑虑,还是抛开这个问题。
罗慧心还没有睡醒,大长公主却是午睡醒来了,差人过来宣谢韫清过去说话。
大长公主早已年迈了,满头华发,精神却很好。
谢韫清给大长公主请了安,大长公主让左右的人扶她起来,然后含着慈霭笑容望着谢韫清:“你许久没来了,听说你现在给小郡主当伴读,太后她身体还利索吗?”
“太后娘娘身体康健,今儿还在御花园中散步,太后也很惦念着大长公主殿下,前些日子还在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有空与您聚一聚呢。”
大长公主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无比唏嘘感叹。
“是有些时日没见了,现在想一想,我与太后都认识五十载了,现在都是老骨头了,动一下都得折腾好大阵仗,哪里还有机会见面?”
谢韫清陪在一边,没有多说什么。
多说多错,她只需要乖巧的陪着大长公主说话就行了。
大长公主从回忆回到现实,又说道:“慧心这丫头,脾气倔,还以为与你一起,能学着知道改变一下脾气,没想到你们才相处几天的功夫,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