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你竟敢打我
小书房内一片欢声笑语,这是上官芙蓉成婚前在上官夫人府过的最后一夜,是夜三人抵足而眠,悄声细语说着许多贴心话。
上官夫人站在门外,听到女儿闺阁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不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是母亲开怀的笑意,可是笑意里却又是带着泪水的。
伺候上官夫人的老嬷嬷见状连忙低声道:“小姐,小小姐到底是找了个好人家,您可别哭呀,多好的日子。”
是呀,子时已到,今天便是芙蓉出嫁的日子了。
上官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奶娘,你说我做的对吗?”
老嬷嬷是上官夫人的奶娘,看着自己的小姐从小长大,又看着小姐的女儿长大,这辈子唯一和上官夫人闹过别扭还是十多年前的时候。
“小姐,你没错,小小姐会幸福的,她那么可爱的人,怎么会不幸福呢?”老嬷嬷劝解道:“虽然她和那韩文清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她绝对不能嫁给韩文清的,小姐,你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害了小小姐的一辈子呀!”
上官夫人闻言忽然抬起头来,似乎要干涸那泪水似的,“我知道,即使他们并非是兄妹,我也绝不会容许芙蓉再入虎口的,庄似道是个禽兽不如的,薛清更是个彻彻底底的贱人,我又怎么会让芙蓉重蹈了我的覆辙呢?”
她眼泪又是落了下来,老嬷嬷见状心中满是心疼,她见证了小姐的一辈子,自然也知道小姐这一辈子最为凄苦的时候。
“只是,奶娘我怕……”上官夫人忽然间抓住了老嬷嬷的手,“他好像见到芙蓉了,我怕他会害了芙蓉。”
老嬷嬷闻言也是心中一阵惶恐,只是看到小姐这般模样,她连忙安慰道:“小姐,你别担心,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那人,对你终究是有几分情意的,又怎么会害了小姐呢,他,定是不会的。
老嬷嬷细语安慰,上官夫人好像安稳了几分,最后临睡之前却是又坐起身来,“奶娘,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当初,我明明可以让芙蓉不去秋围的,偏生我想赌一把。”
她脸上满是懊悔之意,老嬷嬷这些年来哪曾看到自己的小姐这般神色,连忙抱住她安慰道:“小姐,哪有这回事呀,当初圣命难违,小小姐就算是真的被认了出来也是她的命,你放心,她吉人自有天相的,不会有事的。”
上官夫人贪恋这从幼时就给与自己温暖的怀抱,最后却是在老嬷嬷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了。老嬷嬷看着自家小姐便是睡去也不安稳的模样,心底里满是酸楚。
若非当年薛清那贱婢忘恩负义,她的小姐应该有美满的家庭,何至于如今竟是落到了这般境地呢?
上官夫人府的夜色慢慢的消散,天还不过是微微亮的时候便已经是热闹一片了。
宫里赐下来的吉服,更衬得上官芙蓉娇艳若红莲,美不胜收了。
上官夫人看着女儿那一身红妆眼眶微微湿润,最后却是忍住了。
当年她没有的东西,她的女儿此番都有了,她从此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疼爱她的丈夫,将来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这一切,芙蓉都会拥有的,自己要为之保护她。
看着正笑着与沫诗缈、水雪乔说话的女儿,上官夫人转身离开了喜房。
沫诗缈余光瞥见了上官夫人的离去,她心中纳罕,看青檀正是很有心得的在给上官芙蓉用香脂,她提步出了去。
却见上官夫人扶着那大红的廊柱,肩头微微颤抖。
“夫人,难道不打算和芙蓉姐姐告别吗?”
上官夫人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中带着几分呜咽似的,“不用了,我身体不舒服,过会儿吉时到了,你让芙蓉直接出去就是了。”
爱之深,所以不敢面对女儿别离自己?因为这一旦别离,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女儿就真的再也不是自己膝下的小棉袄了。
也许是前世经历过那一番背叛似的,沫诗缈不知为何自己对上官夫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只是看着身后扶着门框,两眼中充盈着泪水的人,她忽然间觉得心沉沉的。
若是娘还活着,将来自己出嫁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这么一番心境呢?
“夫人难道不打算祝福芙蓉姐姐吗?”收起了全部的心思,沫诗缈轻声说道。
上官夫人却是骤然转过头来,“我怎么会不打算祝……”只是看到门前那无声哭泣的人儿时,她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可是那话分明是都听见了的。
“娘,就算芙蓉出嫁,却也是您的女儿呀!难道您真的在怨芙蓉不成?”
上官芙蓉的泪水没有忍住,唯一庆幸的是青檀的使用脂粉的手段高超,她的妆并没有花。
长廊下,母女话别,水雪乔轻轻扯住了沫诗缈的衣袖,“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她是替自己说的,因为她的上官芙蓉的好友,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满怀心事的出嫁。
而这句谢谢,也是替上官芙蓉说的,因为出嫁在即,上官芙蓉今天是没空再特意去道谢的。
水雪乔固然沉浸诗书之中,固然心高气傲,可是她也是敏锐的,敏锐地察觉出上官夫人母女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沟壑,犹如鸿沟,不可跨越。
好在,如今已经为这泪水充盈,母女两人心结解开。
沫诗缈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此时此刻,她说什么却都是多余的。答应上官夫人帮上官芙蓉斩断情丝,如今自己这才算是彻底地完成了任务,不是吗?
沫暮斯前来迎亲的队伍很快到来,上官夫人一脸笑意送别了女儿,只是待花轿消失在眼线中,她却又是泪水盈盈。
沫诗缈随着花轿一同离去了,毕竟她也是楚家人。而水雪乔则是受上官芙蓉嘱托留在了上官夫人府,负责开怀上官夫人。
“夫人,若是想要去看,不妨就去好了。”
她突发奇想,“毕竟,芙蓉姐姐只有您一个亲人而已。”
水雪乔有些汗颜,父亲平日里并不十分教她规矩,礼教之事与她而言,很多时候不过是枷锁罢了。
看着上官夫人这般神色,她自然是又将那枷锁抛开了去。
“去准备马车,夫人要出门。”
上官夫人和水雪乔赶到帽子胡同的时候,府门前的门房惊了一下,却还是连忙请两人进了去。喜堂里,司仪唱诺完最后一句,婢女正是要搀扶着上官芙蓉离开,却是有人在观礼的宾客中喊道:“状元郎妙手著文章天下皆知,今天又是洞房花烛抱得新美人归,不如让我们见一见状元夫人的花容月貌吧?”
“竟是有人大闹喜堂?”宾客中有人低声一句。
宾客中观礼的上官夫人闻言猛地看了过去,却见那人拎着酒瓶,一脸醉醺醺的模样,分明就是韩文清!
听到这声音,上官芙蓉也是颤抖了一下,她没想到韩文清竟然闹到了这里,若真是处置不好,自己只怕是进门就惹了麻烦的。
诗缈说的不错,这样的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却又是哪里值得自己喜欢呢?既然这事是因为自己而起,那就由自己结束好了。
“韩大人不曾参加过科考,不知其中规矩,过几日待我和夫人设宴再行招待,今日……”沫暮斯轻声一笑,迎上韩文清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却是不能的。”
便是文章,第一个能看到的却也是那写就文章的人,主考官阅卷。而如今若真是以嫁娶论之的话,沫暮斯便是第一个能见到新娘红妆的人,而至于这主考官则是沫君宁和玉氏这对公婆,却又与你韩文清有何干系?
在场的人之中身份显贵的有皇子,籍籍无名不过是个书生的也有,却无不是前来贺喜的,唯独韩文清是来捣乱的。
“韩大人喝多了,我带他去醒醒酒。”钱子然主动开口,他之前与韩文清多少也有几分交情,却是不想原本有几分才学的寿康伯世子,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沫暮斯也不再多说,只是温声对上官芙蓉道:“你先去歇着,这里不必担心。”他回眸瞬间,却是看到沫诗缈出了去,沫暮斯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
今天父亲和母亲之所以请沫诗缈来这里,一来是为了安抚上官芙蓉,二来怕是就是为了防止韩文清忽然闹事。
毕竟,大喜的时日,若真是把韩文清拒之门外,回头更是有流言蜚语对上官芙蓉不利的。
君子长诀
“我没喝醉,子然你放开我!”韩文清口里嚷着,只是却并没有动手,他好歹是习了骑射的,若真是动起手来,钱子然并不是他的对手。
“钱公子,我与韩大人有话要说,不知公子可否……”
钱子然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才发现沫诗缈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他看着沫诗缈,眼中有几分担忧。
毕竟一个弱质女儿家,若真是韩文清发了疯,只怕沫诗缈并不能讨得好的。
他犹豫之际,韩文清却是满嘴散发着酒臭味,冷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沫诗缈,你狠心拆散我和芙蓉……”
“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打断了韩文清的话,他脑袋也被带偏了去,整个人似乎都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捂着红肿了的脸,眼神凶狠似乎要把沫诗缈吃了一般,“你竟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