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六章 可不是吗?
云颜姑娘盈盈起身离去,分明是留给沫诗缈与长公主说话的余地。
沫诗缈心底里更是纳罕,脑中不由浮起了一个念头,却是让她倍加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事情。
“没错,当时我就在秦淮楼听曲,无意间看到你的马车才让云颜邀你前来的。”
沫诗缈愣了一下,心中疑惑得到了证实,她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是哭是笑了,云颜姑娘是长公主府上的常客这事原本就为京城众人诟病,若是被人知道堂堂长公主出入秦淮楼,只怕是宣武帝也压不住这风波的。
长公主却是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屑,“若是循规蹈矩的过日子岂不是无趣的很?”
沫诗缈一时愕然,她倒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这般说辞,她一直以为长公主还真有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意思。
“父皇请你进宫可是说了什么什么?”
沫诗缈闻言一愣,这件事情便是皇甫云芊都不知晓,长公主怎么知道了?
长公主看到她错愕的样子不由无奈摇头,“我看你最近还真是傻了,真不知道要是齐司冥不护着你,你能活到哪一天。”
沫诗缈没想到长公主竟是连自己和齐司冥的关系都戳破了,顿时脸上微微一窘,只不过一瞬间而已,“路总归是要我自己走出来的。”
长公主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看着东墨湖上泛舟采莲叶的云颜,“你知道她有什么身世吗?”
沫诗缈看了一眼,却见云颜不过是一身白衣素雅,似乎刚才看到的也是不施脂粉的佳人,她实在不清楚云颜的来历,毕竟自己前世可没这么一个名动京城的妓子。
“还请长公主示下。”
“云颜原本也该有个好的家庭的,起码有父母疼爱,兄妹友爱,只是这一切之于她却不过是幻想罢了。她母亲是一个营妓,父亲嘛,却是个沽名钓誉的畜生罢了。”
长公主语气里满是不屑,这让沫诗缈愣了一下,沽名钓誉的畜生?
“那她是私生女?”只是看云颜气度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其实褪去身份这层外衣,谁又是比谁光鲜多少呢?
“说来你也是认识的,你猜会是谁?”
沫诗缈犹豫了一下,良久才道:“云颜姑娘今年芳龄二十有二,京城里的将门中人,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的也只有三位而已。”
这三人,还都是勋贵之家的。
“镇南公,定国公,安平侯,你说会是谁呢?”
长公主吐露出这三人,沫诗缈并不意外,因为她能猜出来的也就是这三人罢了。
只是想起长公主说的沽名钓誉,她忽然间觉得有些脑仁疼,似乎也唯独定……“不对,是安元!”
长公主唇角闪过一丝冷笑,“你一开始猜的可是定国公。”
沫诗缈笑了笑,“马有失蹄,只是定国公夫人死去也不过十三载而已,云颜姑娘比月如年长六七岁,又怎么会是定国公呢?”
而且,沽名钓誉一词,素来用在安平侯安元身上才更为合适,不是吗?
毕竟他可是怀着对亡妻赵氏的深深思念却又是不得不续弦了柳文佩的,沽名钓誉一词,用在他身上,可真是相得益彰呢。
而且,想起当年安元对红袖的手段,这让沫诗缈越发肯定了。长公主口中这个沽名钓誉的人非安元莫属。
长公主泠泠一笑,似乎默认了沫诗缈的答案似的。
湖面上响起了采莲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那安平侯可否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长公主闻言轻声一笑,“若是知道了,云颜又岂会还活着?她活着的话,岂不是安元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吗?远守北疆,为亡妻守孝,其实却是与别的女人红帐快活,你说安元会怎么做?”
杀人灭口,再无其他选择!
她若是安元,定然会做出这选择的。
“那云颜姑娘在京城是为了做什么?”
为母报仇吗?可是她不过是个青楼妓子,又怎么能撼动安元的地位呢?
除非……
“你猜得没错,云颜是齐司冥找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除掉安元,如今这个棋子刚好能为你所用,希望你别辜负了这枚棋子的用途。”毕竟,当年齐司冥为了找到她,可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沫诗缈心中微微一惊,齐司冥与安元却是什么仇什么恨。
而且,什么时候起长公主却是和齐司冥走得这么近了?沫诗缈只觉得诧异,似乎这场游戏中,自己这个执棋手却是越来越没有权柄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用知道,对了下次进宫的时候小心些,当初沫家灭门而你们家能逃出生天,沫家和月国可是舍弃了大半家财的,我这父皇最是喜欢狮子大开口,如今沫家只怕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沫诗缈倏地站起身来,看着长公主的目光满是惊愕,“公主……”她本想问此言当真?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是没有再问下去,自己问这个似乎没什么意思了。
长公主无缘无故又欺瞒自己做什么?只是爹爹和娘亲还有姑姑,为了自己竟是舍弃了沫家的大好家业和月国的领地,这让自己该如何报答他们?
长公主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沫家是你的,你爹早就说过的,你既然不想要接手,他便是散尽家产你又能奈何呢?”
沫诗缈简直不知道长公主这话究竟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笑话自己,她只知道自己前往上官夫人府的时候脚步也是空虚的。
这些天,她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好多是自己意料之外的,让她防不胜防。沫诗缈苦涩一笑,或许最大的缘由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是不够坚强。
明天是上官芙蓉待嫁的日子,上官夫人到底是心疼宝贝女儿,特意请了沫诗缈和水雪乔前来陪伴。
上官芙蓉却好像并没有新嫁娘的紧张模样,甚至沫诗缈到来的时候她还在看账本。
“亏得你看得进去这密密麻麻的,也不嫌脑仁儿疼。”
上官芙蓉见她到来不由一笑,“你将来执掌沫家,难道就不看账本不成?”
又是云家,沫诗缈闻言长长吁了一口气,最后却是道:“我没有你这生意经,回头找个可信的人托付了便是。”
她不过是话到嘴边随口一说,可是说出来后却又是神色黯淡了下来。
她又要去哪里寻找这可信的人呢?
上官芙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
若是以往,沫诗缈并不会说出这般随意的话的,今天却是怎么了?
她刚想要问一下,却不想水雪乔进了来,“芙蓉姐姐怎么还在这里,没有一点做新嫁娘的自觉。”
上官芙蓉闻言一笑,倒是沫诗缈看着水雪乔很是诧异,“那就麻烦水小姐教我们该如何做新嫁娘呢。”
水雪乔闻言顿时俏脸一红,她可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却又哪里懂得新嫁娘该做些什么,便是懂得,也是不能说的,不然岂不是落下了一个恨嫁的名声?
再遇到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只怕自己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这个了。
“小姐妹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上官夫人的到来缓解了水雪乔的尴尬,沫诗缈自然也不会随意在上官夫人面前开玩笑,只是顺着刚才的话道:“刚才看上官姐姐在看账目实在是佩服的很,不知道夫人手中可是有得力的管事借我一用?”
上官夫人并没有立即答应,倒是水雪乔诧异道:“你要管事干什么?难道沫家还缺了人不成?”
沫家和上官家是大齐有名的商户,得力的管事岂不是一抓一大把,怎么沫诗缈竟是还要向上官夫人借人?
上官夫人却并没有问沫诗缈原因,“等明天芙蓉出嫁后,我直接让人去找你。”
沫诗缈感激地点头,“麻烦夫人了。”
上官夫人并未在这里久留,水雪乔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连忙问沫诗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好奇,可到底更多的是关心,沫诗缈心中一阵暖流流过,毕竟能得到水雪乔的热心,对她而言实在是难得。
“难道是你想调查沫家的账务?”
上官芙蓉蹙着眉头,最后说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沫诗缈闻言转头看向她,眼中露出一丝无奈,“长公主对我说,当初覆灭,爹爹用一半家财换了我一条性命。”
虽然她心底里已经相信了长公主的话,可是她需要一双手来帮自己,看一看沫家现如今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境地。
而她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上官夫人母女了。
上官芙蓉眉头皱得更是厉害,而水雪乔直接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皇上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子,这不摆明了是趁火打劫吗?
沫诗缈苦涩一笑,“我欠沫家的太多,只是芙蓉你即将成为沫家妇,这事,我不能再瞒你。如今沫君宁和沫暮斯虽然得到齐帝的信任,可是帝王的心思谁也猜不准。也许……”
也许,你母亲到底是上官夫人,便是帝王想要动你也要想一番手段,可是出嫁女不再受母家庇佑。上官芙蓉一旦嫁入沫家二房,那便是永远失去了这庇佑的。
上官芙蓉脸色沉静,良久之后才浮起了一丝笑意,“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她突然转换语调,笑着道:“难道你这是在怂恿我逃婚不成?”
沫诗缈闻言一笑,一旁水雪乔也是咯咯笑了起来,“可不是吗?这样子龙颜大怒,才有的瞧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