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慵在打城北那块地的主意,自己也得加紧步子,先做一做外围工作。县里其他工作有相应的副县长去抓,杨冲锋也很放心。从年后将肖成俊推到公安局局长位子后,县政府这边也是有感触的,无形中使得杨冲锋的威信提高一些,凝聚力也增强一些,通报说和沈崇军副县长之间的配合有一种更密切的默契,工作也就更让人放心。有了这样的工作优势,也就是考虑城北那块地的规划的时机了。
这边不做准备,县委那边肯定会做工作的,到时市里县里一齐动作,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有很大的阻力。主要是郭喜春即将调离,市里的权力格局会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没有定论,自己会不会得到很好的支持和扶植都是两可。真不想柳泽县的学子们再挤到狭小的空间里学习,对他们亏心太多,就算政绩再好也不值得骄傲,面对柳泽县的人腰杆也挺不直。
杨冲锋觉得自己要政绩不难,只要跟岳父说说,就会有安排的,三年五年见政绩自然会卓著耀眼。这些年却是想多做些实事,也磨练下自己,升职不难,却要将自己的本心保持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
走进教育局,也不知道抓教育口子的副县长向卫东到了没有到。人大选举之后,两人只是偶尔碰面,都没有多谈工作上的事。这时突然说要到教育局看看,向卫东在电话里也说惊讶着,却没有多问,说自己立即赶过来汇合。
县领导很少过问教育这边的事,向卫东接手抓教育时间也不长,对整个教育系统里的事并不太熟悉。杨冲锋进教育局大门,因为是上班时间,门卫也不会问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工作人员而不是推销东西或做坏事的人。
不好再打电话问,教育局两幢大楼,一是办公大楼,有五层。一面临街,一楼作为店铺出租做门面,办公区从二楼起。楼才修四五年看着还比较新,另一幢三层,老式房子,是八十年代初修建的,目前改建成为教育局部分职工的宿舍。
秦时明知道杨冲锋没有到过教育局,走进来后给他介绍情况。新办公楼还算可以,那栋宿舍楼住着也不会舒坦。只是楼却结实可用,这时也不会将教育上的钱用来改善住宿条件。
两人也不等,走进教育局办公楼里,秦时明也少有到这边,之前他也不是负责教育这一块。但教育局办公区的大致状况还是了解。来到目的,就是要找教育局长听听他对县城中小学情况的看法,他们比较多接触到第一线,对实际情况了解得更细致些,今后讨论也就更有说服力。
学校已经开学有一个月了,开学最初的忙碌已过,抓教育工作也可静下来考虑将来的布局。对杨冲锋说来,这次来教育局是很突兀,也是给成作东和县委那边的动作逼着。
局长的办公室在四楼,秦时明在前带路,走到三楼时,见有两个人从办公室里疾步往楼下走,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三楼主要是副局长的办公室,另外就是县教研室办公区。那两个人是副局长,虽不认识但从他们的样子呢个判断的出来,看他们疾步下楼,是不是接到向卫东副县长的电话?
县长要到教育局来,局长应该到楼下大门外迎接才符合一般状况。秦时明虽知道那两人的身份,见杨冲锋都没有动静,也不做声。这些人在县有线电视台上,也会偶尔见到过杨冲锋,但画面上的人和实际的人多少有些区别,谁又会想到县长会悄无声息地进到教育局里?
到四楼,秦时明知道局长室在走廊那端。四楼的办公室除了局长室外,还有书记室、政工股和教育督导室。四楼也是外来人员比较多的楼层,全县的教职员工和下面的领导有事都会找政工股。
两人走到四楼同样不太显眼,走廊上偶尔有人擦肩而过,都不注意两人。将要走到局长办公室前,听到办公室里有人说话声,语气不怎么善。杨冲锋听了不由得将步子停下来,原本到教育局来,也不指望一下子就见到局长,现在局长在办公室里,而恰巧又在处理什么事,这时走进去也有些冒失。
下属有自己工作的方法,也有自己工作的难处,他们怎么样处理工作上的事,杨冲锋是不会干预的。这时自己走进去,教育局局长哪会不在意自己的态度?
“局长,这一次学生家长表示理解,那是因为事情还小,只是骨折。要是从楼上掉下一个学生,您让我如何向学生向家长交待?我这个校长也没有脸见人了。”那个校长说。秦时明听到说话声,轻声对杨冲锋说,“是一中校长。”杨冲锋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办公室里又传来,“县里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啊。我看这样吧,我从教育局里挤出几万来,你们也自己筹备一点,把教学楼楼板和楼梯都加固,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局长,又这样混着?县里虽说穷,那也只是穷在教育上。工商、税务、水电和财政这些部门哪一年不大修特修?县里就有钱了,说到教育就叫苦叫穷,分明就是没有将教育放在台面上嘛。”
“你看你,又是牢骚话。今天先就这样吧,你们把学生安稳住,县里来电话说领导要来,等下我再去看看那学生。”局长说。
杨冲锋不知道一中的什么学生脚给弄断了,倒是想知道,两人说那些话对他说来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见一中校长要走,也就进门去。里面的局长李启静和一中校长见突然有人进来,先是一愣,却见是个面生的年轻人,就觉得这人这么莽撞。正要问,却又觉得这人很面熟,一时想不起是谁。
一中校长严玉斌曾是秦时明的老师,对秦时明目前的位置引以为荣,平时也会偶尔挂在嘴上。有成功的学生,往往是老师的骄傲,也不一定就指望着搭学生得什么好处。秦时明跟在杨冲锋身后,也进了局长办公室,见严玉斌后先恭顺地说“老师,您在这里呢。”
对教育局局长秦时明虽会给面子,但说到尊重却不一定出自诚心,对自己老师就不同了。不说教过自己是不是费很多精神气,但从自己角度说来,那也得对教师尊敬,才会留下好评。要是对自己老师都不知道尊重,还有什么人值得你尊重?注意到人当然不可交往,更不可重用。秦时明也不会有这样的花花肠子,还是个比较朴质知恩的人。
严玉斌的学生在县里很多,但记住的不多,之前对秦时明也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但他成为县长秘书后,自然就记得了。一个值得骄傲而挂着嘴边的学生,自然容易记得。
“时明啊,今天得空过教育局来?”先教育局局长李启静虽提到县领导要来教育局,严玉斌也不会一下子联想过来,到时李启静见是秦秘书到了,才想到面前这年轻人就是正牌子县长杨冲锋啊。
“老师,这位是县长。”秦时明在这个问题上,还是选择先给老师介绍,再对杨冲锋说“县长,这位就是我县德高望重的教育泰斗县一中校长严玉斌老师。严老师学问为人,都是教育界的表率。”
当着领导的面狠夸自己老师,实际上是一举多得,既体现了自己进入不忘师恩,那是自己的品性修养,又给自己老师抹彩,而这种彩还真是多人愿意听到的,对领导说来也有很不错的,下属这样知恩朴质,领导自然也是一个类别的人,要不怎么会有如此下属?物以类聚,用下属反衬领导虽少见,但却很容易让人接受的。
局长李启静进一步验证来人就是县长,心里就有些慌。县长到局里都进自己办公室里,教育局却没有什么反应,领导会怎么想?这时也来不及考虑后果,忙将脸上的笑容调整出来。却见杨冲锋当先给一中校长严玉斌伸手去握,说“严校长,久闻大名,在教育界里当真当得起泰山北斗了的。”
严玉斌没有想到会见到县长,对于县里的领导本来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可因为秦时明是他学生,又在县长身边,免不了对县政府这边的感观就会好些。这时见县长主动伸手来,又没有给自己面子,忙笑着说“不敢不敢,一个教书匠而已,县长好。”
李启静凑过来,硬着脸皮,也不知道县长会有什么看法。之前李耀强当县长时,对教育局就很冷淡,开年时工作报告写得好,真落实却没有一件。遇上什么事都是先豪不留情面地批评,比骂自家的崽都更狠。杨冲锋到柳泽来后,也有一年,没有过问教育这边的事,也不曾答应过教育这边什么,这对李启静说来更觉得失望。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教育局出了什么事?才使得县长都跑教育局里来?
先得到电话通知,说是县长要过来,还以为就是向卫东副县长,让两个副手到大门外接人,自己将严玉斌先打发走,再亲自去接。没曾想事情变得这样子。
“县长,您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心里灰暗,对县长到来的目的也一无所知,还真不好乱说话。
严玉斌见县长到来,对他虽客气,那八成是看在秦时明面子上,是为秦时明撑脸。领导有工作,自己也当知趣,说来几句客气话准备要告辞,免得影响领导工作。
“严校长,请留步。”杨冲锋见严玉斌要走,“先在走廊上听到您和李局长说什么学生受伤?具体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李启静和严玉斌两人都不想县长知道这事,比较学校出来小问题,要下面自己解决。尽量不要让上面的领导知道,这才是下属的本份。但县长开口相问,那又是另一回事,只要在县里发生的,领导要知道详情,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再隐瞒。
严玉斌见县长过问,对杨冲锋也没有什么印象,而李启静局长对县政府这边的领导更不敢违悖,对严玉斌看过来求助的眼,也不敢当着领导的面做任何表示,只能硬着头皮直接无视。严玉斌见局长不表态,自己一个中学校长,就算有一些名气,但在行政上比县二把手相差太远。
秦时明对老师严玉斌倒有些理解,说“老师,您先请坐,县长也就了解下具体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杨冲锋是从什么角度来过问这件完全可以避开的事件。但他知道杨冲锋的性情,对县里任何地方出事都会很挂心的,至于有没有责任,那是之后再说了。
严玉斌见秦时明出面,毕竟自己还有个争气的学生,也可为自己说两句话。心里稍定,便将学校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是初三的一个学生,在做课间操时,做到那一节叫“跳跃运动”时,他是单脚落下来。踩在一块有些破损了的木板上,将那木板踩断,脚就陷落到楼板里,人事情重心也就摔倒,身体将脚一撇,腿骨就断折了。
一中教学楼都很陈旧,有四五栋都是五六十年代修的那种木质楼,两层半的结构。木柱、横梁、楼板、壁板和楼梯都是木质,使用到如今,已经四五十年之久,有些破损,学校也年年修整。到如今的小孩子远比八十年代之前的学生要跳脱,平时追逐,更有故意在木板上跳起来踩踏的,其中损坏一些学校也未必就能及时发现。
这一件事要是学生在打闹中受伤,相对说来责任就要轻一些,可那学生却是最做课间操,虽说没有规范去做操,总不能将责任推掉。事情发生后,学校当即将学生送到县医院里救治,家长也没有过多强责怪学校和老师。
严玉斌今天到教育局来,一是要给教育局汇报这件事,二是要诉诉苦,目前一中每个班的班额都超级大,平均七十人。要是那些楼真垮塌了,伤到的人可就不是少数,责任谁也担负不起的。一中要怎么样改变,县里多年来都在说要改建,可年年都没有动静,难道真要等出来大事,才会将一中的事当事来处理?
在杨冲锋这个县长的面,严玉斌校长虽将整个事件过程说出来,却不会说什么学校建设方面的怨言。说清楚事件后当即检讨自己工作上的疏忽,表示今后不会再有这类事件发生。
杨冲锋摇了摇手,虚压着表示让严玉斌校长不要继续说下去。教育局长李启静心里咚地一下就紧了起来,学生在学校里受伤不是小事,当然,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完全取决于学生家长,更取决于上位的领导者临时的感观。
“县长,教育局也有责任……”李启静说,也许将责任分担一些走,可缓解县长对一中的惩处。
李启静这样一说,让秦时明也紧张起来,拿不准领导对这样的事有怎么样的看法。毕竟跟领导时间不久,遇到的事不多,也很少参与领导处理一些具体的事。
“学生情况怎么样?”杨冲锋脸上变化不大,但之前那种笑容却已经不见,严肃起来。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让办公室里的人稍为好受些,领导破口骂出来,那也是有过的。李启静的教育局局长,受骂还有心里准备,严玉斌一个校长,要是丢开这个职务那就不能忍受当面骂的,但既然是校长一职,在领导面前就得将那知识分子的清高忘掉。
等严玉斌反应过来,正要说明时,门外进来三个人。向卫东当先快步走,见杨冲锋已经到局长办公室,忙说“县长。”向卫东来慢了,自然想要给杨冲锋解释下,要不领导会认为自己工作不上心呢。
“向县长,临时起意,没有打搅你的工作吧。”杨冲锋说。向卫东身后是两个副局长,跟进来后都没有意识到先他们在三楼是错开过领导,却见局长看他们的眼神很那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听下去的县长招呼,又见他对杨冲锋的恭敬,才意识到真正的大领导早就到教育局里了。
其他人只是恭敬地招呼,却不敢大声,也不管领导是不是听到,只要自己尽了那份心。这时自己都站远些,免得影响到领导们的工作。向卫东自然不理会副局长,说“县长关心教育,我来配合县长就是我的工作。”
领导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主角,向卫东对杨冲锋还是很在意的,虽然没有给教育系统这边多少支持,却也一直没有卡拿要教育上的经费,那就是很不错了,让他这个主抓的副县长,也可在下属面前做些许诺。
“上午一中发生一件本来不该发生的事,严校长,请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给向县长听听。”杨冲锋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来,但这时要严玉斌再说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办公室里的人心情都沉重起来,细细追究起来,在坐到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责任,领导要用这事来入手,那也不是无中生有。
严玉斌没有办法避开,只好强打精神将学生受伤过程再叙说一遍。教育局的三个正负局长、秦时明都沉重起来,而向卫东脸色早就凝重了。等听完后,知道前因后果,一中方面多少有些过失,家长通情达理不追究什么,但作为主管却要引以为戒,要从中总结教训,防止今后再度出现类似事件。
有杨冲锋在,向卫东也不会就说要怎么样去处理,这件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全县学校这么多学生这么多,出一些事也是有这样的几率的。犯不着揪住不放,但领导知道后那就不同了。要怎么样定夺,得杨冲锋来拍板才是。向卫东听严玉斌说后,心里虽也有些急,但却摸不准杨冲锋的意思,就沉默不语。
“向县长,你怎么看?”都没有想到杨冲锋会追问这事。杨冲锋却一副要得到结论的样子,向卫东脸色就更沉了,这时不得不表态,要批评一中批评教育局也要自我检讨。
“这事要引起重视,在全县范围内排查安全隐患。县长,这事我是有责任的,请领导处分。”向卫东还是很有担当,也善于将问题转移开,不将一中凸显出来,而自己又先将责任担了起来,这样县长就算会记着,也不会当场发作,之后可做一些工作弥补。
“要说责任,主要责任制我。”杨冲锋说,“是我这个县长能力不够,让学生们在这样的环境中求学,是我们政府对不起学生和老师们啊。让学生们受苦,让教师们受委屈了。”没有一点抱怨,更没有要找人责任。
谁都没有想到在异常紧张中会等到县长这样一番话,一时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杨冲锋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法,上次督导检查时,他已经知道县里中学的情况,环境就那个样子,县政府没有给钱,再对学校做什么要求,那也和实际不合。县里的事情一波一波,本来准备到这年秋后在好好规划学校的事,但这时却到时机了,再拖下去,城北那块地一旦规划出来,形成方案想要推翻或拦阻,都不现实。
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忙对县长做检讨,这时的检讨就要真实一些。毕竟行政方还是可以找出一些错来,县长不追究,不表示就没有,这点自觉性大家都是有的。等几个人说得差不多,都有了认识且都表示了后,杨冲锋才说“检讨我们就不在这里说了,向县长、李局长、严校长,我们还是去看看学生吧。”
教育局和学校去看看受伤学生,都是情理之中。杨冲锋却将抓教育的副县长也派去,自己会不会去?要县长亲自去看这学生,会有什么样的舆论,这是办公室里的人第一反应。县长亲自去看,是对学生的关心,还是表示政府、教育系统、学校都有很大的责任?悠悠之口,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传开了去。
“县长。”向卫东也想到这点,其他人都不好说,级别差远了,另一个大局观也没有向卫东这么强,“您工作忙,我们就代表了吧。您看怎么样?”说得很小心,也不知道县长的心思是什么。对发生的事,显然领导没有要追究了,但事情闹大,对一中的声望也会有些影响的。弄不好会在社会上造成影响,会使人们对柳泽县的教育失望。
杨冲锋没有回应向卫东的话,站起来要往外走,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去劝阻,都跟着出了教育局。三部车到人民医院前,政府办的人也知道这事,文怡芳和另一个干部也都过来。在医院前汇合就有一帮子人,秦时明去买礼品,教育局那边哪会让县长亲自买礼品?自然会抢着去做。
到医院三楼外科,也是老旧的房子,病房里本来就有学生的家长,两个老师还有两三个学生。里面有三个床铺,房间又不大,这些人也就严玉斌和李启静两人先走进去。严玉斌是校长,里面的人见了都认识,忙给他轻声招呼。严玉斌让教师和学生都先到病房外,空处空间来。杨冲锋等人进病房后,给学生家长介绍。家长自然是很感激,觉得县里对这事这样重视,也没有一句抱怨的话,感动得流泪起来。
受伤学生情绪也稳定,知道是县长到来,有些紧张。杨冲锋和向卫东等人安慰几句,要他安心将伤养好。学生已经是初三了,再有三个月就会参加毕业会考。初中毕业会考关系到下期能不能进到高中入学,对柳泽县说来,每年进高中就读的学生只有百分之四十。这时对学生的学习,就显得比较重要。严玉斌校长当场表示,会组织学校的教师和学生,一起帮这学生学习,不让他落下功课而影响到毕业会考。
临走时,杨冲锋率先掏出两百元放到学生的床头,家长和学生都不肯收。文怡芳知道杨冲锋的意思,也知道他出自本心,连劝带推,将那钱留下。其他人见了,也只好都摸出钱来,说是给学生补补身体,免得影响到学习。
从医院出来后,杨冲锋说“向县长,我们到一中看看去吧。”这临时的决定,向卫东倒是有了些触动,像是感觉到什么,和杨冲锋一车上。既然去一中,严玉斌也只好陪着上车。
李启静和另两个副局长这时心里就有些忐忑,不知道一中里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可看入眼。之前都没有准备,这时去就有可能遇上很脏很乱的场景,要是给县长见到,事情就会有不同的转向。李启静看着其中一个副局长,那意思很明显,要他想办法通知下一中,就算临时清扫下,不要出现刺眼的场景来。
那副局长见到李启静的暗示,便从车上下去,说是给文怡芳让坐位。下了车转移便给一中抓政教的副校长打电话去,实际上时间已经不够了。从人民医院到一中,就算步行也只要二十分钟,何况他们都坐车去。先行通知,就算来不及打扫,将大的垃圾捡拾下,总会在面子上好看多了。
学校里面积太小,人密度大,卫生保持就有些难度。当然,和平时的思想教育和行为规范教育工作相关,教育局的人对一中这方面不怎么放心。副局长打电话后,将县长十五分钟之内到学校传过去,至于学校怎么样做,那是他们的事,相信会做好的。
进到学校,人不少,门口摆着两块固定的欢迎标语牌,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摆放的。进校园后,正逢上课,倒没有见学生跑来窜去的。那个很小的操场,有一个篮球场,之外就没有什么运动设施了。校园里植被到还好,有高大的榕树,从榕树枝桠间吊挂下来的假根,明显有些是跳上去拉扯过。
整个校园看着还不错,就是给人那种拥挤的感觉很难受,这时那两千多人还没有出来,都尽到教室里了,可想而知,两千多学生都出来后,那种拥挤感会更让人受不了。
教师办公室就是一幢木质的旧楼,这种仿苏式建筑,是当年和苏联老大哥关系好的时候,学样修建的。楼房算比较结实,只是踩踏在楼梯板上,声音很响。就算一路小心,几个人走往严玉斌校长的办公室还是将整栋楼的人都惊着了,好在老师们也习惯了,没有人出来关注一下。
有副校长出来迎接,会客室里布置得不算差,当然,不能和行政部门比,更不能和霸王部门比。杨冲锋没有说明来意,大家坐下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学校倒也客气,给来的领导每人一瓶水、一包烟,文怡芳将水接了,那烟就不肯要。秦时明见文怡芳不肯要,他自己也不抽烟,便也就推辞不受。
一中的领导们忙碌后就离开,有校长陪着也就是了。向卫东副副县长不算受检对象,也不好说话,严玉斌校长不知道县长是来追责任还是来检查学校工作,也不好主动出来说话。李启静是教育局局长,这时节就先说,“县长,一中在全县教育系统里算是最好的,教师素质、学生成绩和各方面的检查都是年年第一。”
这点成绩还是要先说出来垫底的,免得一中太不好看使得教育局也会难堪。李启静硬着头皮,那也是见杨冲锋一路上来都没有太差的脸色。
“玉斌校长,发生这样的事,虽说不是我们主观上存在什么问题,但也要引起重视,不能再有这样的事出现。教育局在安全问题上,要对全县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将安全隐患消除掉。”
“是,请县长放心,明天我们立即找开紧急大会,将工作布置下去,五天后教育局派出专门检查小组,全县进行督查。”李启静、严玉斌等人当即说出今后的工作,看来之前对今天发生的事还是很有感触的。
“嗯,”杨冲锋表示对教育局所说的工作表示肯定,也对李启静和严玉斌两人各自的敏锐性表示认同,“下面还是谈谈在平时教学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吧。”
这句话就说到办公室里一帮人的心头痛处,要不是几十岁的大男人,有见多了世面,估计听县长这话,都会嚎啕大哭起来。工作中也不知道因为教学设备差、教学区狭小,教师少、班额大等等,教师抱怨、学生抱怨、家长抱怨,领导还要批评,要不是心里还放不下从事的事业,大家早就想撂担子甩手不干了,太窝囊不说还无处诉苦。
领导、家长、社会和学生,只看着毕业会考的成绩和排名,尖子生有多少,却不会帮你考虑具体的办学条件,同类学校更会想尽一切招数来想赶过你。身为一中,承受的压力那是很大的。
李启静局长对一中的情况了解比较全面,从大环境汇报了一中面临的困难。主要围绕着硬件设施落后,地域狭小,从目前看来,想修建都不可能。因为要修建,必然要将其中一两幢旧房子拆下,那就会有几个班的学生没地方放,当然不可能将学生放一年半年的假。教学器材就算购置回来,也没有地方摆。
严玉斌校长说得就要具体些,说到体育课,说到音乐课,说到课间活动,说到新课程信息技术不能开设等等。体育课三个年纪得轮流上,音乐课不能开,一个班一唱起来,同栋楼的其他班就受罪,老师上课都听不到了。信息技术只能讲理论,购置电脑不可能放操坪里,也不可能码杂物间。
杨冲锋听着脸就慢慢变得凝重,之前,也听向卫东说起过。这时却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触。文怡芳和秦时明两人,一边做着笔录,见杨冲锋的神态变化,就想着领导是不是要碰一碰县里的教育?按说目前就来弄这教育问题,时机还不成熟,县里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来。何况,有什么办法来解决县中学面积狭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