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手术的前一晚,为了纪念这重要的日子,贺南齐约了顾槿妍一起出去吃饭。
她以为他又会带她去两人经常吃饭的那家日式餐厅,结果却不是,贺南齐将她带到了晋城的玉浮宫海底餐厅。
餐厅在距离海面六米以下,餐厅外层是透明的有机玻璃,可容纳100人同时就餐。
顾槿妍觉得很新鲜,悄悄问:“这么有趣的地方,以前怎么不带我来啊?”
“刚开业没几天。”
“哦。”
她喜滋滋的点菜,点完菜,含情脉脉的望着对面的男人,“贺先生,讲句情话来听听。”
贺南齐刚要开口,她打住:“别用阿拉伯语。”
“ти си моя човек。”
男人像念咒语一样的蹦出一串火星文。
对面的丫头傻眼了:“这又是什么鬼话……”
“乌伯克语。”
“世界上有这语种吗?”
“有,但这是‘独人语言’。在这之前,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说,他叫伊克森,82岁,住在土耳其偏僻乡村,人们担心他去世后该语言会失传,一些欧洲学者就把伊克森老人的每句话都录音,并进行整理,可是他们发现发现乌伯克语言极其复杂,共有80多种音素,元音仅3个,辅音83个。”
“我对语言很敏感,也喜欢挑战,看了报道后很感兴趣,所以后来去找了这位老人,大概在他那边住了一个月,就基本将这门独人语言渗透了,现在我不敢说我的语法一定标准,但放眼全球,我敢说找不到第二个人有我对乌伯克语的造诣。”
“……”
妍小姐想杀人了,这家伙是人么?不,这家伙不是人,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台恐怖的语言复读机!
她收起不服气,鼓着腮帮子问:“那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你自己慢慢领悟。”
“……”
特么的,世界独门语言,叫她怎么领悟啊,难不成要为这一句话跑去土耳其?
“贺南齐,你就告诉我嘛~”
三十六计,撒娇为上策。
“不。”
“你告诉我,我今晚就是你的。”
“我不告诉你,你今晚也是我的。”
“……”
“你告诉我,我今晚一整晚都是你的。”
“恩那我来考虑考虑。”
贺南齐促狭一笑,桌边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贺南齐走后,顾槿妍上了个洗手间。
回来一手捏一只筷子,无聊的敲着碗,揣测那句乌伯克语到底说的是什么。
对面蓦然坐过来一个人,她还以为是贺南齐,一抬头看是蒋白安,脸就拉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
蒋白安点了支烟,朝着她的方向呼了一口绵长的烟圈:“公共场合,谁不能来?”
“我这边已经有人了。”
蒋白安身子往前倾了倾:“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是谁?”
蒋白安嘲弄的笑了笑: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到了?”他手往左后方一指:“刚刚在那个地方,我看得一清二楚。”
“神经病。”顾槿妍心虚的扭过头。
“我问你,你跟贺南越二哥怎么回事?”
蒋白安的神情有史以例,起码是自打顾槿妍认识他以来,第一次人模狗样的正经。
“我跟他怎么回事管你什么事?”
“你跟他搞到一起了对吧?”蒋白安抽了口烟:“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趁早抽身,你俩成不了。”
顾槿妍最烦也是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一筷子扔过去:“要你多管闲事!”
“我是为你好,免得你弄得一身伤最后连退路都没有,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着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顾槿妍又一筷子扔过去:“你他妈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跑到这里调戏什么良家妇女?滚!”
贺南齐接完电话回来时,蒋白安已经走了。
他见他的小女人一脸愁容,便疑惑的问:“怎么了?妍小姐。”
“刚刚蒋白安有来过,他看到我们在一起了,而且好像也猜到了我们的关系。”
“这有什么,猜到就猜到了,南越马上就要手术,手术完我也是要公布的。”
“可他会不会今晚就跑去你们家将这件事抖出来啊?”
贺南齐伸手揉了揉她的刘海,“不用担心,他知道南越要手术,还不至于傻到这节骨眼上跟我起这样正面的冲突。”
顾槿妍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一顿饭吃的十分愉快。
回去的路上,贺南齐开车,她就抱着他的胳膊不停的撒娇:“那句乌伯克语到底是什么呀……是什么呢?恩恩?告诉我嘛……”
“不是说了,让你自己领悟。”
“我都不会我怎么领悟啊!”
“我是让你领悟我会对你说什么。”
她玫瑰花瓣样的红唇嘟了嘟,“那谁能猜到啊……难不成是我要睡你?或者我要被你睡?被你睡了我很开心?睡了你我很荣幸?”
“……”
“你还是不要猜了,这句话估计你猜一辈子也猜不到。”
“那到底是什么嘛?”
问了一路,也没问出答案,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大掌搂过她的后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说,“等到订婚时,我再告诉你。”
那是一句适合在那一天说出来的最好的话。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南越的手术,对于这一天,顾槿妍可谓望眼欲穿。
奥古博士一周前就已经抵达晋城,手术安排在仁信医院。
因为贺家显贵的社会地位,仁信医院对待手术的重视性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就连院长自己都亲自出来给奥古博士当助手。
徐千娴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搓着手心,缓解内心的紧张,她显然有一肚子担心的话,却也不敢说,怕说了不吉利。
进手术室前十分钟,贺南越躺在手术床上,贺家人全都围在他身旁,讲着一些鼓励的话。
顾槿妍默默伫在最后,心里祈祷着手术务必要成功。
“妍妍――”
贺南越忽然唤了她一声,在贺家人的注视下顾槿妍走过去:“恩,我在。”
贺南越握住她的手:“我做完手术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对不对?”
她微笑着点头:“对。”
心里无比的坦荡,因为知道他再从手术室出来,就会遗忘这一切。
抬头时,跟贺南齐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十分钟过去,贺南越被推进了手术室。
接下来就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
三个小时过去后,手术室的灯灭,贺家人几乎一涌而上。
奥古博士解下口罩,重重的舒了口气,向贺家人打了个OK的手势。
一片欢腾喜悦,徐千娴直接扑到老公怀里大哭。
贺南越被从手术室推出来,因为打了麻醉还未醒。
奥古博士叮嘱贺家人:“他醒的时候会对一切都感到陌生,你们要给他一个循序渐进接受的过程,绝对不可以刺激他,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不排除危险期。”
贺南越一直到傍晚才醒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迷茫的打量着围在他床边站着的一堆人。
那样茫然的眼神一看就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张一张,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视线落在一个漂亮姑娘的身上,他突然惊喜的喊道:“妍妍――”
像一记炸雷,病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顾槿妍面色苍白的本能就去看贺南齐,他的神情同样错愕意外。
徐千娴本来看到儿子茫然的眼神正要落泪,蓦然听到他喊顾槿妍,惊喜之余以为儿子没有失忆,欣喜若狂的扑过去问:“越越,你还记得我们?”
“你是谁?”
“……”
“我是你妈呀!”
徐千娴着急了,赶紧拖着老公过来:“他你认不认识了?他是你爸?”
贺南越摇摇头。
徐千娴又把家人逐一让他认,他却一个也不认识,唯独除了顾槿妍。
徐千娴崩溃,失声哭道:“我的儿啊,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你却怎么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记得,却只记得她?!”
也许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但顾槿妍丝毫都不觉得荣幸。
她只觉得自己头顶的天塌了。
南越的手术,原本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盼着南越手术后能将她遗忘。可是现在,南越手术做完了,却独独没有忘了她,顾槿妍,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