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我跳进了水里,在水底,新郎官一身黑衣长衫,胸前别着一朵刺眼的红花,在我面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头朝我挥挥手。
我奋力地朝他走去,似乎着了魔。
“等等我……”我对他说,嘴里的话在水中变成了几个气泡。
新郎似听到了我的呼唤,回头,我奋力地拽住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了他,那张脸,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看起来十分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了。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有人问我。
我点点头。
我看着新郎官,他挣开我的怀抱,朝着迎亲队伍离我而去,想到那花轿里坐着他的新娘,心头就没来由的一阵悲伤。
“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我点点头。
一盏红灯笼飘到面前:“那就跟着它去看看吧……”
我跟着灯笼过去,竟然走到了花轿处,那花轿两旁跟着两个白面红腮的纸人丫鬟,她们看到我来,抿着嘴笑起来,我朝花轿看去,竟然看到了门上写着一个名字:林九九。
这不就是我吗?
轿门开了,我被人推了进去,红盖头从轿顶飞了下来,盖在我的头上。
这轿子坐着倒也安逸,轻飘飘的,如履平地般,我坐在里面,竟然有种新婚女郎的小紧张和小忐忑了。
坐着坐着,我听见有人在叫我:“林九九……林九九……”
我推开窗户,看到几个人影隔着水雾在叫我,跟我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我朝他们挥挥手,那人竟然没看见我。
我想推开轿门出去,却发现那门被锁死了,我怎么推都推不开,就这样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花轿继续向前,我关上窗户,静静地看着轿门外的那道身影,嘴边荡起一抹幸福的笑意。
吹吹打打的队伍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前,与我想象的不同,轿子是从后门直接抬入后院的,轿门被人一脚踢开,新郎官牵着我的手说:“你今天……真美。”
我害羞的低下头,没有拜堂,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就这样被他抱回了新房里。
房间里,原本应贴有双喜字,点上龙凤烛,可是,当我进去之后,却发现这里面是一个灵堂,新郎官变成了另一个人,把身上的红花取了下来,放在了一口黑木柜子上。
“夫君,你这是?”我掀开盖头,只看到他阴邪地一笑:“弟妹,你的夫君在这儿呢……”
棺材里,是一个死了多日的人,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一股尸臭味。
我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过去在江城,未满十八岁就意外死去的男子,是不能入棺的,只能放在柜子里下葬,除非娶一门阴魂配成一双,用年长女子的尸体垫棺,方可入棺厚葬。
我看着那柜子,再看看脱掉新郎服的他:“为何要害我?”
“为何?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我跟你从上海来到江城,委身下嫁,你我的情谊还敌不过一个死人?”
“情?你不配!”
我是被人活活给勒死的,死后,男人嫌我死状恐怖,目露凶光,用镪水浇了我的脸,塞进了棺材里,我心中怨气难平,在棺材盖上的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脸发誓,就算坠入地狱,永生永世无法超生、永生永世遭受恶果,也要杀了他报仇!
画面到此,我的耳边响起那阵凄凉哀怨的歌声:“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
我睁开眼,看到自己仍在水中,旗袍女鬼就站在我面前。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这么做了吧?”
旗袍女鬼顶着一张被镪水浇成肉饼的脸,横在面前。
我如梦初醒,想到那盖棺前的画面,那新郎官竟然是赵川的脸!
“你相信前世今生、相信因果报应吗?”她问我一句,说完后转身扬长而去。
前方,一个穿着长衫的身影在水里招手,我看到赵川在等着她……
旗袍女鬼离开了,这就像一场梦,现如今旗袍女鬼已经走了,这梦怎么还没结束?一晃眼,我怎么又回到了花轿中?
“喂,有没有人啊!”我的叫声被掩盖在了吹吹打打的锣鼓声中。
我敲打着花轿,刚才还能打开的窗户,现在已经封死了。
不远处,另一队锁啦声传来,我隔着纱窗看去,看到几个穿着唐装,戴着瓜皮帽的人,正抬着一顶纸糊的棺材朝我走来,那两个抬轿子的不是别人,是莽子和砖灵!
阿金摇身一变成了婢女,扎着哪吒头,穿着喜庆的红色花袄,前前后后簇拥着好多的人,朝着我的队伍赶来。
一把红纸伞从天而降,挡住了黑袍队伍去路,我身下的轿子猛地摇摇晃晃起来,似在剧烈的奔跑,一阵急刹车,我差点被摔个狗吃屎。
红伞下,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人,那人身材纤长,脸上的神情干净利落,除了奕还能是谁?
看到他们,我不由得激动起来,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该不会又是幻觉吧!
我听见奕咕噜咕噜在水中与领头的黑袍男子对话,似乎很不愉快,逐紧张地拍着窗户:“奕、莽子、砖灵,我在这儿……”
砖灵给我使个眼色,让我住嘴。
我赶紧闭嘴,不知道他们在整什么幺蛾子。
过了一会儿,奕跟那黑袍的交谈声越来越大,但奇怪的是,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只看到他们吵着吵着竟动手打了起来。
莽子他们带来的百多号人冲上来群殴,那阵仗比电视剧还要精彩,我这个人心也特别大,原本还挺害怕的,看到人都陷入团战去了,也变得兴奋起来。
这时,莽子和砖灵扛着轿子朝我跑来,他隔着纱窗看到我:“八一姐,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咋了?”
“先不说,赶紧换花轿吧!”
俩人将纸扎的花轿一丢,扛着我的花轿就飞奔起来,阿金守在旁边,用一股金色的光环保护着我,他们逃命似的往另一处赶,也不知赶了多久,奕出现在面前,一脚踹开轿门:“林九九,回来!”
我飞身出去,从水中弹出,落在地上。
等我一出来,那水中冒出一股气泡,咕噜咕噜的,莽子说:“这大花轿啊,还给你们!”
将花轿丢到了泳池中,溅起一阵水花,我回头一瞧,刚才死活推不开的花轿,竟然是个纸扎的货?一入水中就泡得散开、脱落。
可是再看看身上,竟然一滴水都没有,而莽子等人却是浑身湿透,大汗淋漓。
怪了!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