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么傻坐着,我也站了起来:“这样吧,我喝,行了吧。”
“不行,应老师也应该一起喝。”海水集团董事长陈凉说。
“应老师,你就一起喝吧。”天行健公司董事长梁刚说。
应老师也站了起来,拿起酒杯跟我们一起干了。
我们坐下来,边聊边吃菜。
陈总说:“自古道,有来无往非礼也。常书记,应老师,我们跟你们敬了酒,你们怎么不回敬呢?”
事已至此,再扭扭捏捏,瞻前顾后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我站起来说:“来,应老师,我们跟大家敬一杯,感谢大家给我们的掌声。”
大家都站了起来,把酒喝干了,应老师也干了。
我说:“在我们月光县峡光乡,有三个全国有影响力的女士。”
“哪三个啊?”纵捭集团党委委员、党委办公室主任、矿业公司工作组组长沈宁西问。
“一个是峡光乡峡里河农民文化艺术团的肖芳团长,她领衔的农民文化艺术团活跃在四邻八乡,与时俱进,创作了一大批喜闻乐见的节目,为农民群众送去了丰富的精神食粮,是文化部重点表彰的先进典型。”我说。
“这个人我估计沈主任、洪部长都听说过。”我说。
“我听说过,数十年如一日,不简单啊。”沈主任说。
“我也听说过,你们县领导都在这里,什么时候让我们享受一下农民待遇,欣赏一下她们的演出啊?”纵捭集团生产经营部部长、矿业公司工作组副组长洪旺盛问。
“可以啊,欢迎啊。欣赏她们的演出有两个途径,一个是你们直接到田间地头,就地欣赏她们的演出。桂部长在这里,只要你们有时间,肖芳团长她们刚好有演出,你们就可以去欣赏。请放心,不收门票,不要一分钱。”我说。
“那第二个途径呢?”沈主任问。
“直接到矿业公司大礼堂,跟你们搞一场慰问演出。你们就用不着跑到乡里去看了。”我说。
“我的想法是,两个途径我们都要。”沈主任说。
“这话这么讲?”我问。
“第一个途径,我想带着我们工作组的全体人员,直接到农村去,坐在农民中间,欣赏一台原汁原味的演出,体验一下农民的精神生活。”沈主任说。
“洪部长也是这个想法吗?”我问。
“是啊。”洪部长说。
“那好啊,桂部长,你注意跟肖团长那边联系一下,看肖团长最近什么时间演出?”我说。
“行啊。”宣传部部长桂学平说。
“桂部长啊,到时沈主任、洪部长他们去的时候,跟我和马县长提前说一下,我们要陪一下,顺便也看看演出。”我说。
“可以啊。”桂部长说。
“你们都很忙,用不着陪了。”沈主任说。
“那不行,我们一定要陪。”县委副书记、县长马志说。
“第二个途径,我们出钱,请肖团长她们来我们矿业公司,对矿工们进行慰问演出。”沈主任说。
“既然是慰问演出,你们钱就不用出了,这事就由桂部长办吧。”我说,
“好。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办好。”桂部长说。
“第二个名人呢?”沈主任问。
“第二个名人,就是上访专业户,甘彩霞。我估计你们不熟悉。”我说。
一说到甘彩霞,我们县里的同志都笑了。都知道她是一个“活宝”。
“这个甘彩霞是怎么回事啊?”沈主任问。
“如果说肖芳是文化部的常客,那么甘彩霞就是国家信访局的常客。”我说。
“此话怎么讲?”沈主任问。
“甘彩霞的事很复杂,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说。
“你就简单地讲一讲吧。”沈主任说。
“甘彩霞兄弟姐妹五人,她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父母都是很本分的农民。据说,她小时候聪明伶俐,学习成绩不错。当时,农村的父母们对女孩子的教育不怎么关心,读完初中后,基本上让她们辍学,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回家干农活,再长大一点就嫁人。”我说。
“当甘彩霞要辍学时,她的班主任高老师觉得可惜了,就三番五次到甘彩霞家,找到甘彩霞父母做工作,希望甘彩霞能继续读完高中,争取考上大学。当时,峡光乡的女高中生很少,她是读完高中的女学生之一,还是很了不起的。”我说。
“高考时,她没有考上,离录取分数线只差几分。高老师觉得可惜,鼓励她复读。她父母不同意,高老师就继续做工作,又找在民政局工作的同学,跟她争取了一点补助费,支撑她复读了一年。”我说。
“这次她考上了中专,她也高高兴兴报了到,开始了中专的学习生活。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中专快毕业时,她怀孕了。”我说。
“怀孕了?那孩子是谁的?”沈主任问。
“不知道,直到现在,孩子已经上了大学了,我们也不知道。当时,虽然甘彩霞上的是个中专,但学校校风很严。她又拒不说出孩子是谁的,学校就对她进行了最严厉的处罚,取消了她的学籍,开出了她的校籍,把她的户口退回了原籍。”我说。
“她挺着肚子独自一人回到了峡光乡,她拿了婚姻登记资料找过去的班主任高老师,请高老师帮忙找人打结婚证。高老师见她这个样子,不忍心回绝。就找到他的同学,峡光乡分管民政的副乡长,副乡长又吩咐乡民政助理员,根据甘彩霞提供的资料办理了结婚证。”
“男方不到场就可以办理结婚证啊?有这样办结婚证的吗?”沈主任问。
“不管怎么说,反正男方没到场,反正结婚证已经办了。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相安无事了几年。甘彩霞生了一个女孩,在老家平静地生活着,据当时的人回忆说,甘彩霞就带着孩子生活着,生活中好像没看见过她有什么男人。”我说。
“那后来怎么成了上访专业户,成了名人呢?”沈主任问。
“问题出现在男方,男方带着女朋友去打结婚证时,民政局明确告诉男方,男方已经结了婚,不能再办结婚证。要办结婚证,必须先把原配带来,先办离婚证,再办结婚证。男方的女朋友当场大哭,大骂男方是大骗子、臭流氓,狠狠打了男方几耳光后,扬长而去。”我说。
“男方气的脸发青,发紫,他问清情况后,通过熟人找到了律师,在律师的建议下,向当地法院递交了起诉状,指控月光县民政局,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非法与他人办理结婚证书,要求县民政局依法撤销非法办理的结婚证书,并赔偿精神损失费。”我说。
“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沈主任问。
“男方向法院提交了起诉状后,又向新闻单位投寄了信件,导致大批记者奔赴月光县采访。当时还没有这样发达的网路,报刊、电台、电视台等新闻媒体大量报到了这件事,把我们县的脸都丢尽了。”我说。
“当时的市委书记满腔怒火,批示严查此事,严办责任人。还把当时的县委、县政府主要负责人狠狠地训了一顿。市里派出了调查组,查明真相后,按照法定程序撤销了峡光乡分管民政的副乡长的职务,开除了高老师和那个乡民政助理员的公职;撤销了县民政局分管副局长和民政科科长的职务。”我说。
“给予县民政局党政主要负责人和峡光乡党政主要负责人党内警告处分和行政记过处分。为了避免在法庭上见,再次丢人现眼,县民政局与男方达成了庭外和解,注销了甘彩霞和男方的结婚证书,并赔偿了男方的精神损失费。”我说。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沈主任问。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对于甘彩霞来说,结婚证上,国家承认的丈夫没了,她和女儿成了真正的孤儿寡母。甘彩霞抱着孩子找到了峡光乡政府,要求还她的丈夫。乡政府说,这事归县民政局管,要她去找县民政局。”我说。
“甘彩霞就到了县民政局,民政局很认真地接待了她,跟她反复讲注销她的结婚证的道理。甘彩霞问,她原来办的结婚证是不是真的,民政局的人说原来办错了,现在纠正了。甘彩霞说,我没问对错,我只问是不是真的。民政局的人说,原来是真的,办错了,现在纠正了,就变成假的了。”我说。
“甘彩霞说,原来是真的,你们说办错了,为什么原来不纠正?为什么现在才纠正?民政局的人说,现在发现办错了啊。甘彩霞说,既然原来是真的,请你们还我丈夫。民政局的人认为甘彩霞不可理喻,就说还不了她的丈夫。甘彩霞就说,还不了,我就告你们。民政局的人说,随你怎么告。”我说。
“甘彩霞就到市民政局上访,市民政局的人跟她苦口婆心讲半天,她听不进去。就到了省民政厅,省民政厅还是跟她做工作,讲道理。她同样听不进去,就到了民政部。民政部也是讲的跟在县里一样的道理,她还是听不进去。”我说。
“离开民政部时,甘彩霞碰到几个上访的人,他们一起交流上访的经验,说是到国家信访局去,甘彩霞就跟着上访的人到了国家信访局。排了很长时间队后,轮到了她。国家信访局的人听她讲了一通后,就让她坐在大厅等消息。”我说。
“后来,省驻京办来了两个同志,一男一女,问谁是甘彩霞,甘彩霞站了起来。省驻京办的同志就把甘彩霞带到省驻京办,通知市里驻京办来领人,市里就通知了月光县,月光县连夜派人到了北京,让甘彩霞回去,甘彩霞就是不回去。月光县的人无奈,问甘彩霞怎么才能回去。”我说。
“甘彩霞就说,报销从家里出来到现在所有的交通费、住宿费,支付每天的生活费和每天的误工费。甘彩霞开出了每天生活费和误工费各50元的标准。县里的人觉得匪夷所思,坚决不干。甘彩霞说,不干没关系,她就住在这里,你们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她就继续到国家信访局去,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我说。
“甘彩霞还说,如果再要她回去,还要另外支付每天50元的补助费。月光县来的两个同志,一个是民政局的,一个是峡光乡的。可能原来想得比较简单,认为把人接回去就行了,没想到这么复杂。自己又做不了主,就打电话回去请示。”我说。
“那请示的情况怎么样呢?”沈主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