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牌,随着孟津渡遇袭的消息传到了洛阳城中,奉命主持东都军政事宜的赵俨顿时大急,一边紧急派人向许昌送去告急信,一边又急令屯兵函谷关的李通派军回援,并下令周边各县进入战备状态,于是乎,一大早地,洛阳所属之十四县皆是一派的风声鹤唳,各县县令、县尉等官员全都在忙着整顿守备事宜,偃师城自然也不例外,县令赵浩第一时间便将守备营调上了城头,虽不曾下令封闭四门,可对
进出人等已是盘查极严,稍有应对不对者,便是先拿入大牢再审。
“嗯?怎么回事,来人,去军前查验个究竟。”辰时四刻,赵浩正在城头远眺洛阳方向之际,突然发现大道远端正有一拨为数不少的骑军狂飙而来,登时便起了疑心,没旁的,赵浩乃是赵俨的亲侄儿,自不会不清楚洛阳的兵力配备情况究竟如何——洛阳乃是防御幽州军的前线重地,部署的兵力虽不少,可基本上以步军为主,骑军拢共也就只有两千左右而已,可眼下那拨疾驰而来的骑军便已不少于两千之规模,在这等孟津告急之际,不去增援前线,反
倒向东而来,个中怕是别有蹊跷,只是情况不明之下,赵浩倒也不敢胡乱断言,这便紧着派出了一名亲卫前去军前盘根问底上一回。
“来骑止步,来骑止步……”
赵浩派去的那名亲卫也是赵家之人,尽管是旁系,可性子与赵浩一般,都是跋扈得很,浑然无视来骑的规模与威势,隔着大老远便扬手狂呼个不休。
“全军减速,某自去应对。”这一见前方有人拦道,张武的眉头登时便是一皱,然则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啥大不了的,无他,真若是己方行藏已然败露,就不会是一骑前来问询了,一念及此,张武立马紧着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两千
骑兵几乎同时降低了马速,唯有张武却是原速不减地冲上了前去,张口便骂道:“混蛋,尔这狗贼,安敢挡道,找死么?”
“将军息怒,某乃赵侍中族人,不知将军姓甚名何,这是要去何处公干?”
挡道的赵家亲卫虽被张武骂得一懵,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但见其一派居高临下状地便将赵俨的牌子打了出来,也没管彼此的官价相差悬殊,竟是大刺刺地盘起了张武的根底来。
“啪!”
赵家亲卫还等着张武低声下气地解释上一番呢,却不曾想张武抬手便给了其一个耳光,当即便打得此獠满脸桃花开。
“你、你……”
赵家人仗着赵俨的势,在东都一带向来横行无忌,这冷不丁地被张武打了个耳刮子,那名赵家亲卫登时便被打傻了,口角抽搐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狗东西,给老子听好了,某乃李都督麾下偏将军张武是也,回去告诉赵浩那混球,不该问的别问,再敢乱放厥词,休怪某不讲情面,滚罢!”没等那名赵家亲卫支吾出个所以然来,张武便已是一派不耐地呵斥了其一通,而后么,也没管此獠究竟是怎个反应,回首一招,纵马便再度狂飙了起来,但并未进城,而是绕城便径直往成皋县方向疾驰了
去。
“张武?去,回洛阳问一问我家叔父,李通那老小子究竟想干啥?”闻知张武自报了家门,还道出了他赵浩的名讳,赵浩心下里虽还是有些疑虑,却也兵不是太过着紧了,此无他,李通与赵俨素来不和,倒是与负责民政的毛玠关系甚笃,李系与赵系的将领彼此间也自不太和睦,从此一条出发,张武狂抽那名亲卫以及不给他赵浩面子,倒是能说得通,问题是一想到那队骑军的规模么,赵浩却又难免有些个放心不下,只不过他想的也就只是去洛阳问个究竟,浑然忽略了通知
一下虎牢关的必要性。
“全军加速,务必在末时前赶到虎牢关!”这都已冲过了偃师城,却愣是没发现城中的守军有甚不妥之反应,张武紧绷着的心弦方才算是稍松了些——先前那些应对可都是在冒险赌一把来着,要知道张武也就只是在战前研讨会时,听军情局官员讲述过东都的军政之争以及各县主要官员的名讳罢了,记忆远谈不上深刻,也就只是姑且一试而已,却不曾想还真就蒙混了过去,当然了,暴露乃是迟早的事儿,为抢时间故,他不得不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以便在曹军反应过来前,一举拿下虎牢关这个战略要地……虎牢关作为洛阳东边门户和重要的关隘,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秦时置关,而汉时则设县,名为成皋,故而又有别名为成皋关,关城不大,关中人口也就千户人家之规模,虽是东都门户,然自曹操建都许都之后,虎牢关的重要性便已大为下降,关中驻军一直不曾超过三千之数,此番曹操大举渡
河北上,更是将虎牢关中的兵马抽走了一半,目下就只有偏将军李悠所部一千三百余众负责把守关隘。李悠乃是李通的族侄,天然便属于李氏一系的将领,向来对赵俨的命令不甚以为然,哪怕午前赵俨处已送来了紧急通报,言称幽州军已在孟津古渡大举登陆了,可李悠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自以为幽州军离着成皋尚远,中间还隔着洛阳与偃师两城,在他看来,真有麻烦,那也是赵俨、赵浩先倒霉,至于成皋么,幽州军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难杀到城下,实无需紧张太甚的,正是出自这等想法,李悠根本不曾将通报下达军中,也不曾作出任何的战争准备,至于他自己么,喝过了小酒之后,便回城守府后院午睡去了,如此一来,成皋县的守御状态自然也就松懈得够呛,简直跟不设防也没啥区别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