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刘易发正在剥着一碟花生,见他们来了,招呼道:“来,咱们边磕边聊。”说罢,从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放到王建国与蓝玉洁的面前。
坐下后,王建国问:“刘伯,您找我……”
他的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刘易发会说出不好的事情来;不过,看刘易发高兴的神情,又不像是与坏事有关;他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哦,是这样的。”刘易发说,“你们两来村子也有一个多月了,平时,和乡亲们处得不错,所以,叔叔婶婶们对你们俩的事情也比较关心。这不,村东头的王大婶知道你们还没完婚,就建议村里帮你们办场喜事。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找你们来合计合计。”
“谢谢乡亲们的好意。但是……这个……”刘易发的解释尽管出乎王建国的意料,但乡亲们的好意还是让他心头觉得暖暖的。
何飚见王建国说话有些犹豫,说道:“王教授。您就别推辞啦。要不这样,明天就把这事给办喽。”
刘易发一听,乐了:“呵呵,我说阿飚。人家王教授都没急,你小子倒急成这样。该不会,也想娶个媳妇帮你暖炕了吧?”
别看何飚五大三粗整个是武夫形象,感情方面倒也细腻;刘易发这句话让何飚猝不及防,脸上顿时红扑扑的,说话也磕巴起来:“没,没。我可没这么想。我,我这不是替王教授急吗。再说了,村里办喜事有酒喝有糖吃,谁不乐意呢。”
刘易发笑眯眯地看着何飚,说:“你就别解释啦,都三十出头了,想媳妇也是人之常情嘛。我呀,能理解。”说罢,将一粒花生米丢到嘴里,边嚼边呵呵笑着。
何飚被笑得浑身不自在,红着个脸,知道再解释下去,只能是越说越说不清楚;干脆,岔开话头问王建国:“反正哪,我就赖上王教授这顿喜酒了。哎对了,王教授。办不办喜事您倒是给个话呀。”
王建国被叔侄两一吹一唱的逗开心了,听何飚这么问,就朝着蓝玉洁投去征询的目光。
蓝玉洁倒也没扭捏,她对刘易发说:“刘伯。我和建国父母都不在身边,您是长辈,一切就由您做主吧。”
“好,好。”刘易发见她表了态,觉得很高兴,问,“那么,你们觉得按南方的婚礼习俗来办,还是……”言下之意,是要两人选一种婚礼形式。
蓝玉洁说:“一切从简吧。不要为了我俩的婚事让乡亲们破费。这年头,大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所以,喜庆为主,花钱的事能省则省。”
“那行。这就张罗去。”
尽管蓝玉洁要刘易发操持婚事一切从简,但刘易发还是安排人帮两人添置了一些家具,还将他们的住所粉刷一新,摆上了红蜡烛,贴了窗花和大红喜字。
一切料理妥当之后,婚礼在第二天晚上正式举行了。
听说王建国和蓝玉洁要结婚,村民们都感到高兴,大家按照村里的习俗,有给他们送来几块钱礼金的;没送钱的也送篮子鸡蛋或拎两条大黑鱼来的。
于是,一场从简的婚礼,办得倒也喜庆热闹。
刘易发临时当了两人的“长辈”,按照过去老辈人结婚的传统,坐到了新人的父母位置上。何飚则充当起了司仪。
婚礼即将开始的时候,何飚提了个建议:“乡亲们。我建议啊,王教授他们的父母不在身边,要完婚得敬父母茶,怎么办?单单是我叔临时当他们的长辈,我认为还不够;不如趁着今天大喜的日子,王教授你们就认我叔为干爹;这么一来,新郎新娘敬的父母茶,我叔喝起来就名正言顺了。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的建议换来一片叫好声,于是,王建国和蓝玉洁顺理成章地在婚礼之前认刘易发做了干爹。
接下来,婚礼正式进行。
当夫妻对拜时,王建国与蓝玉洁视线相交的一刹那,王建国心头微微一颤,想起此前他们在宜兴时担惊受怕的日子,心里酸酸的。
他看着蓝玉洁,柔声地说出了肺腑之言:“玉洁。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蓝玉洁知道王建国话里的意思,但为了不破坏喜庆的气氛,更为了不让乡亲们失望,她努力笑着说:“我没感到委屈。能成为你的妻子,与你终生相伴,这就足够了。”
真诚的一句话博得了众人的叫好。
何飚说:“好,有情有义。我相信,你们两口子往后一定会过得开开心心的。再说了,有咱何家窝棚乡亲们在,绝对不会苦了你们。大伙说,对不对?”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大声说:对,对。
这场婚礼办得热热闹闹有声有色的,尽管没多大排场,但也足以让王建国与蓝玉洁毕生难忘了。
婚礼后的兴奋持续了没多久,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毗邻村子的黑鱼湖,风来起皱,风去一平如镜。
入夏后,安达的气候有别于往年,气温升至38摄氏度以上。
由于何家窝棚紧邻黑鱼湖,温度相比其他地方要低了很多;所以,在其他区域热得让人难耐时,这里倒还算凉爽。
晚上,王建国跟平常一样,在门口的躺椅上纳凉喝茶。
茶,是宜兴红茶,是刘闯托人从宜兴捎来的。
屋里,蓝玉洁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纳着虎头鞋;鞋子,是给他们未来的宝宝准备的。
或许是累了,她放下手里的活,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来到屋外。
“建国,今儿个怎么飚子没来唠嗑呢?”她问王建国。
王建国忙起身扶着她坐到躺椅上,自己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倒了杯茶水递给蓝玉洁。他说:“人家也老大不小了,可能忙着处对象去了吧。”
说起谈对象,蓝玉洁来了兴趣,她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搁在小矮桌上,对王建国说:“建国。如果,飚子真处上对象,那可是大好事。咱们完婚那会,飚子出了很大力,等他娶媳妇的时候,咱们,可得帮着好好张罗张罗。”
“说得也是。不过,飚子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听他说,买不起像样的家具就不考虑结婚呢。”
蓝玉洁闻言心里一动:“前阵子听飚子说,他跟他市里的几个朋友在做生意。他做什么生意呢?”
王建国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他那几个朋友来过村里几趟,可都只待了一会就立刻去了黑鱼湖。我想,他们可能是做水产生意的。但回去的时候,又没见他们带回鱼或别的什么。有点奇怪。”
“黑鱼湖?”蓝玉洁似乎想到了什么,担心地说,“他们该不会是在打湖心岛的主意吧。”
“不会吧?上回飚子不是说了,那地方很邪性,按理他不会再去冒险的。”
“不一定。保不准,飚子被他那几个朋友忽悠,立场改变了。”
这句话让王建国想起此前何飚曾向他打听村里那些老物件的事,也担心起来。
他说:“你这么一说,咱还真得好好说说他,别等他做了糊涂事后悔都来不及。不行,我现在就找他去。”说完,起身就要进屋去拿手电。
就在这时,远处急急忙忙跑来一人,老远就喊:“建国,建国。”
听声音,王建国知道是谁来了。在村里,除了蓝玉洁直呼他的名字,剩下的,只有他的干爹刘易发。
他迎上去,问跑到跟前的刘易发:“干爹。出啥事啦?急成这样?”
刘易发喘着粗气说:“阿、阿飚,阿飚他……”
“阿飚?您慢慢说,不急不急。阿飚他怎么啦?”王建国扶刘易发坐下,帮对方倒了杯茶。
刘易发接过杯子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告诉王建国何飚出事了。
“出事了?”王建国一听,联想到一个地方,问,“他不会是去湖心岛了吧?”
“不是。他是跟市里的几个愣头小子去了八分场,在那里发现了古墓。”
“什么?古墓?那现在他人呢?”
“被堵在一个地窟里出不来了。建国。你是考古方面的专家,对古墓很有研究,你可得想想法子救那小子出来。”说这话的时候,刘易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王建国理解刘易发的心情,安慰道:“干爹,别急。我这就跟你去,飚子会没事的。”
王建国从屋里取来手电和一个工具包,叮嘱蓝玉洁先回屋歇着,他与刘易发一起往村外走去。
路上,他问刘易发:“干爹,咱们走着去?”
“哪能啊。八分场离咱们这里有段距离。咱们哪,乘拖拉机去。”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村口,王建国果真看见有辆拖拉机等在那里。他皱起眉说:“这也快不了多少呀。”
刘易发说:“总比走着去强呀。别多说了,赶紧上车,有啥事路上说。”
上车后,拖拉机突突突地朝着八分场的方向开去。
王建国扯着嗓子问了关于何飚被困的事。刘易发也大着嗓门说了一些情况。
原来,何飚跟着市里几个倒腾古玩的文物贩子,打听到八分场有个元代古墓,就动了挖坟取物的念头。不曾想,这规模并不太大的古墓却有着厉害的机关,刚进墓室,他们就触发了机关,被困在墓内出不来了。
在外头负责放风的同伙见状,心说,完犊子了,出大事了。赶紧一路狂奔找到了刘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