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告诉大家,庞专家的死因很罕见,初步诊断结果为死于突发性脑死亡,就是说,大脑忽然停止了工作;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发生在受到超常惊吓后。主治医生强调,这只是初步检查的结果,具体情况,要等解剖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
突发性脑死亡?惊吓?主治医生的这句话让李成博产生了疑问。
早先,他对这个医学名词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以前在看周文写的断案推理小说时,与周文探讨过此方面的问题,知道医院判断病患是否脑死亡,是有严格标准的。
判断脑死亡的规则是,病患昏迷原因明确,排除各种原因的可逆性昏迷,脑干反射全部消失,无自主呼吸,并观察十二小时无变化后,才能确认脑死亡。
庞专家已经死了不是昏迷,就不属于脑死亡范畴,那医生为什么要说庞专家是死于脑死亡呢?即便真是脑死亡,为什么不按规则进行十二小时观察,而是马上就进行解剖。
这些疑问,在接下来主治医师的解释中得到了解答。
主治医生说,死者被发现时,各种生理特征已经基本消失,脑电图平直,颅脑多普勒超声检测呈脑死亡图形,体感诱发电位p十四以上波形消失,对急救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也就是说,庞专家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且,死亡原因跟脑死亡有些类似。
李成博对医学知识知之甚少,所以,主治医生说的一连串专业词汇他并没能听懂,但至少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庞专家死了,死于极度惊吓,死亡原因像是脑死亡,但又不尽相同,所以,医院无需对庞专家进行十二小时观察,因为,人都死了还观察什么呢。
从医院出来,李成博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庞专家到底看到了什么,能把自己给活活地吓死?
老杨带着大家就近找了个饭馆用餐,过程中,两位食客的对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两个男人,年龄悬殊,一个二十来岁,一个,看上去六十有余。
年长的男人说:“你听说了吗,新闻里那个捧铜鼎泡浴缸的女人死啦。”
年轻人似乎对老者说的不感兴趣,很随意地回应:“死了?哦,挺可惜的。不过,世上这么多人,有人死,也不足为怪。”
老者见年轻人不以为意的样子,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嗓音说:“有人死,确实不足为怪,但这女人的死法很离奇。”
年轻人似乎被这句话勾起了兴趣,问那女的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老头喝了一口豆花,咂巴了一下嘴,又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然后才说:“今天早上,那女的被发现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
年轻人听了似乎有些失望:“这就是你说的离奇死法?也许是自杀也不一定啊。这有什么稀奇的。”
老头没做声,从兜里掏出烟盒,燃上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
年轻人通过老头的举动,似乎看出对方是在卖关子,觉得对方肯定还有话没讲,当下兴趣大增,催促老头给说说。
老头眯缝着眼,吐了个烟圈后开了口:“我问你,一个人被淹死,应该有大量的水,是不是?”
“那当然。”
“那就好。”老头似乎要将神秘进行到底,他看了眼四周,将身子往前年轻人跟前凑了凑,嗓音压得更低了,他说,“淹死那个女人的浴缸,里头没有水。”
这句话将年轻人彻底给弄糊涂了,他愣了一愣之后大声提出疑问:“什么?怎么可能呢?一个空浴缸怎么可能淹死人呢?”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老者,“哎,会不会是谋杀?有人杀死了这女的,把她放到空浴缸里去的。”
老者摇了摇头:“起初呢,我也怀疑是他杀;因为,一个空浴缸怎么可能淹死人呢。但是,女人的街坊邻居说,警察来勘察过,说案发现场除了女人的丈夫,没发现第三人的痕迹。如果,说女人的丈夫是凶手吧,理论上说不过去,因为,他们两夫妻感情历来很好,男的没有杀人的动机。”
“确实很奇怪。那现在呢?”
“警察还在调查,一切等警方怎么说了。反正,这个案子不简单。”老者说完话,起身付了钱,跟年轻人道别出门走了。
两人的对话被李成博听在耳朵里,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如果,庞专家的死让他感到吃惊和担忧,那么,女人的死讯就让他感到恐惧了。
他想,接触过小鼎的几个人里,就他和庞专家还有那个女人出现了异常;现在,庞专家和女人都死了,接下来,会不会轮到他。
老者和年轻人的对话老杨也听见了,现在,他看见李成博脸色不好看,知道对方在担忧。他宽慰李成博:“小李。你也别太担心,我相信会找到答案的。一会,去找我警界的一位朋友,请他分析下这事。”
将近十一点时,老杨在大家下榻的酒店附近找了个饭馆,请大家吃饭;他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就职的好友张正林,也应邀前来。
落座后,老杨将宝叔他们与张队相互做了引见。席间,老杨问起那被淹死的女人的事。
张正林说,这个案子挺奇怪的,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暂时认定,死者是突发性急病死亡。
“突发性急病?”老杨想起吃早点时那两人的对话,就问,“不是说那女的是淹死的吗?”
“是啊。”张正林点了点头,“通过对现场痕迹以及死因的初步鉴定,确实有溺水的迹象;但死者死亡前,死者的丈夫为了防止意外,关闭了家中的供水设施,安置在户外的水阀是锁着的,只有死者的丈夫才有钥匙。按理说,死者本人是不可能打开水阀的,而且,浴缸里也没任何水迹……”
“没任何水迹?”老杨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既然,浴缸里没任何水迹,那你们是依据什么判定那个女人死于溺水呢?”
“哦,是这样的。在勘察过程中,我们在死者的口鼻里发现了些东西。”
“哦?什么东西?”
“水。死者的嘴里有水。而且,检验结果显示,还不是净化过的自来水,而是自然环境里的水源。而且……”说到这里,张正林迟疑了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老杨见状,问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张正林回答:“也不是不方便,只是队里有规定,不让随便说。”
“哦?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张正林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这样吧,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说也无妨。不过,尽量不要外泄,避免引起恐慌。”
“引起恐慌?有这么严重?”
尽管造成女人与庞专家死亡的原因让老杨很是不解,但他想象不出,这两人的死有什么好值得恐慌的。
张正林解释:“我们在死者的口鼻中不仅发现了水,而且……”说到这里,他看了大家一眼,压低嗓音说,“而且,还发现了其他东西。”
一帮人的胃口立刻被吊起来,都问是什么东西?
张正林再次环视了下众人后,才一字一顿地蹦出几个字来:“人的头发。”
此言一出,李成博惊得站了起来,问张正林那头发是不是灰白色的?张正林觉得意外,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李成博便将今天早上做的那个梦,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还提到了庞专家的猝死,并强调自己与离奇死亡的女人以及庞专家,都触碰过一只铜鼎。
张正林觉得诧异,问:“难道,这里头有关联?”
李成博没有回答,因为,他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也是他想弄明白的。他问老杨:“对了,杨老师。历史记载中的彭城,是指徐州的什么地方?”
老杨听了呵呵一笑:“呵呵,你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哦。”
李成博没能明白老杨这句话的意思,问此话怎讲?
老杨抬手朝窗外一指,说:“你现在不就在彭城中嘛。”
“哦。”李成博明白过来了,说,“您的意思,现今的徐州就是古时候的彭城?”
老杨点了点头,表示他说得没错。
李成博接着又问:“那么,徐州地区比较开宽比较深的河道是哪条?”
听他这么问,老杨想起那张《泗水捞鼎图》的汉画像石拓片来,若有所悟,反问道:“你该不会是想了解沉入泗水的那个大鼎吧?难道,你怀疑女人和庞专家的死,以及你做的那个恶梦,跟这有关联?”
李成博说可能有关,并分析:“杨老师,您看啊,我跟庞专家昨天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说了同一句话‘我是一条鱼’;而那个死去的女人,头一次出事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另外,我梦见水底有巨大岩石,庞专家也同样梦见了;所以,我怀疑一系列事情,可能跟某个水域里的某个东西有关联,比如,秦始皇没捞着的大鼎。”
这下,老杨算是彻底明白了,他说,流经徐州的河道挺多的;较出名的,有京杭大运河、废黄河,以及奎河。另外,还有庆云桥附近的泗水古河道。”
“泗水古河道?”李成博一听这名立刻来了精神,催促老杨给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