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王建国所料,那人还真不是别人,是老张头。
盗洞、火堆、老张头,以及洞尽头的那堵墙,这些都是他前几天在梦非梦的状态下见到的场景,现在又在重复上演了,不同的是,没有了虎子。
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安排这么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怪梦给我?
王建国愤怒了,他松开抓住蓝玉洁的手,大声地问:“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蓝玉洁诧异地说:“建国。你究竟怎么啦,我是玉洁呀。”
对于这样回答王建国无动于衷,他冷冷地说:“不是,你绝对不是我的玉洁。你们肯定是将我催眠后置入了梦境。为什么?为什么要我重复这个梦?你们把我的玉洁弄去哪里了?”
面对一连串发问,女人有些手足无措,她想强调自己就是蓝玉洁,但言语却变得闪烁:“我、我真的是玉洁呀。建国。你……究竟怎么啦?”
王建国没理会女人苍白的解释,继续大声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我没有;因为,我只是个普通的考古工作者,手里没值钱的东西。”
“我们不要钱。”
就在他被愤怒和迷惘笼罩着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建国听得真切,这个声音不是来自火堆前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老张头,更不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因为,女人是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
“我们,只是想要你们远离这个地方。”那个声音说。
这次,王建国听清楚了,声音竟来自那堵泛着青光的墙。
他没有感到害怕,寻找答案的急迫感取代了恐惧。他从对方的话里嗅到了一丝谈判的味道,既然是谈判,那么,事情就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眼下的他,就算有一线能带着蓝玉洁安全离开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他对那个声音做出了回应:“你以为我想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虎子去找我们,我会来这么吓人的地方?”他的语气包含了埋怨,更多的是解释。
短暂的沉默之后,墙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王建国听到的是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声音低沉而诡异,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这让王建国不自觉地担起心来,他害怕对方是在商议怎样来处理他,并且,这个处理的结果是对他不利的。
片刻之后,原本听不真切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但在王建国听来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随着声音的响起,那堵刻满奇怪纹饰的墙轰隆着打开了一道门,而同时,他身边那不知是真是假的蓝玉洁和老张头跟一阵风似地瞬间没了踪影。只几秒钟的工夫,整个山洞除了那堆火苗被不知打哪来的风吹得左右摇曳,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山洞陷入了一片寂静,那是一种让人感到窒息的死寂。
王建国呆呆地站着,他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是走进墙上的门洞?还是迅速离开?然后,马不停蹄回到“南岳寺”。
但是,玉洁该怎么办?王建国是绝不会扔下蓝玉洁不管的。
对心上人的牵挂让王建国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准备走进墙去,他认为,只有走进墙里才有机会找回他的心上人。
这个决定促使王建国抬腿往墙上那黑漆漆的门洞迈出了第一步。
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的背后响起了风声,直觉告诉他,有个体型硕大的东西正朝他扑过来。
会是什么呢?
就在他思考的当口,后头的东西已经撞到了他的身上。
只听得砰地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进了墙上的门洞。
变故来得太突然,王建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加上那股冲击力很大,他被撞得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去,当他看清楚撞他的竟是虎子时,不禁喜出望外。
“哎,虎子?你怎么也跑来了?吓我一大跳。”
虎子站在那里没动,更没对王建国的问话做出回应,它瞪大一双眼睛紧盯着王建国,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吼声。
王建国觉得奇怪,也感到害怕,他担心虎子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会对他发起攻击。
很快,这种担心就被恐惧取代了,因为,王建国发现虎子不是在看他,而是看向了他的背后。王建国刚平缓下来的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他猜测,虎子一定是看到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
忽然,他脑子里闪现一个恐怖的场景,一条身裹鳞甲的金龙,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丢进血盆大口。
难道……虎子是看到那条龙了?
他被这个联想吓得脑子一空,腿肚子竟打起了哆嗦,背脊渗出的冷汗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裳。
僵立了良久,王建国没感觉到周围有动静,他脑子里差点冻僵了的思维终于复苏了。
“虎子,你、你看见什么了?”他问作出戒备状的虎子。
这次,虎子总算有了反应,它摇了几下尾巴看了看王建国,很快,又将目光投向王建国的背后,眼睛里满是警觉。
王建国熟知虎子的习性,饿了,会围在你脚边呜呜地叫,并不时地咂嘴;撒娇时,会在你身上蹭来蹭去。而眼下,虎子却是一副警觉的模样,王建国猜测,虎子一定是看到可怕的东西了。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一回头,便会看到太过恐怖的事物;毕竟,在宜兴的山洞里,确实存在一些平常难以见到长相狰狞的可怕生物。
愣了片刻之后,王建国心里盘算,这事必须有个了结,老这么站着不是个事,哪怕背后真有吃人的怪物,转头看个究竟总好过束手待毙。
他深吸一口气,为可能见到的可怕场景壮了壮胆;他战战兢兢的慢慢转过身去,等他完全看清楚背后并没有龙,也没有任何活物时,吊到嗓子眼里的心脏才落回到肚子里。
他的背后确实有东西,是一口体积大得惊人古铜色的棺椁。他觉得奇怪,心想,只是用来装死人的,用不着这么大一副棺材吧,都能赶得上一间房子大小了。让他觉得更奇怪的是,棺椁尽管体积庞大,但也不足以让虎子感到紧张。
不对,一定是别的东西让虎子不安的。
为了弄清楚真相,他朝着巨大的棺椁走近了几步。这下,他终于明白虎子为什么紧张了,因为,他看到正有一只手从棺椁里慢慢伸出来。
王建国差点被吓了个半死,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谁?”他蹬蹬的连退了几步,惊慌失措地问。
没有回答,此刻,这个面积大得难以想象的空间里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那只刚刚还慢慢伸出棺椁的手,在他的喝问声中也停止了动作,静静地搁在棺椁的边沿,就像一件雕塑。
一定是我看花眼了,那只手原本就是棺椁上的一个浮雕。一定是这样。
王建国自我安慰着,以此来减缓他心头的恐惧。
这时,虎子走到棺椁前,摇着尾巴,朝着棺椁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建国见状心里一动,虎子看见熟人才会这副模样,难道,棺材里的是老张头或是蓝玉洁?
这种想法让他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对蓝玉洁的牵挂足以让他抵挡住心中的恐惧;他不顾一切来到棺椁跟前,三下两下攀上棺椁,并仔细去看搭在棺椁边沿的那只手,以及,与手相连着的棺椁里的人。
当他看清楚躺在棺材里的正是蓝玉洁和老张头之后,心里的一块巨石立刻落了地。他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表情。
然而,喜悦的表情很快就被强烈的迷惘取代了,因为,他看见棺材里不仅有老张头和蓝玉洁,还有第三个人。
那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男人,对方的着装和长相甚至扒着棺椁边沿的手,他都了如指掌。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嗡的一声,王建国只觉得脑子里响起了炸雷,他的思路立刻变得混乱,他不明白为何会见到如此离奇、诡异的一幕。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或者,到底是什么?他肯定不是我,因为,我才是王建国;但是,对方非但跟他长得一样,就连穿的衣裳也毫无二致。这究竟是怎么啦?
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向他压来,迷惘中,王建国仿佛看到棺椁里的那只手一下变大了数十倍,并飞快向他伸来,继而,将他拖进了棺椁里头。
片刻之后,处在混沌中的王建国稍稍恢复了意识;朦胧间,听到身边有人问。
“刚才,你们听到有人说话了吗?”是蓝玉洁。
王建国看了看自己抓着棺椁边沿的手,觉得奇怪,回想着刚才自己应该是在棺椁外头的,怎么一眨眼就躺到里头来了?而且,身边还有老张头和蓝玉洁。
难道,此前和蓝玉洁从老张的木屋出来,遇上雪雹时躲进了山洞;刚才,看到棺椁里的另外一个自己,这一切又是个梦?
他翻来覆去地思考,努力想理出个头绪来,无奈,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想得脑袋裂开来一般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随他去吧,是场梦也没什么不好,真真假假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还安安全全的。
他不再去想,反正短时间里也想不明白。
这时,老张头坐起身回应蓝玉洁刚才的问话:“你会不会是听岔了,这里哪有其他人哪。”
“不可能,我听得清清楚楚的。”蓝玉洁强调,“那说话声听上去跟建国一模一样。对了,还提到了虎子。”
话音刚落,棺椁边沿突然出现了一大团黑影,三人见了,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