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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零一章

她的小龙椅 容千丝 9241 2024-10-21 22:43

  感谢订阅, 如正文内容出走, 请在晋江文学城订阅更多正版章节霍睿言定住脚步,未敢再步近。

   午后, 他亲自来皇宫给父亲送文书, 听闻新君顺利登位,他百感交集, 一心想核实, 龙椅上的人,究竟是谁。

   他提出请见新君, 无奈新君与太后陪伴“长公主”到北山寺庙礼佛, 他被请到常去的东宫客院, 烤火避寒,等候召见。

   天色渐暗, 外头喧嚣如风来去。

   霍睿言借散步为由, 独自走向小花园。

   沿途不见守卫仆役影踪,他正觉奇怪, 没走几步,依稀听闻疑似女子的悲切哭声。

   最初, 他还道宫女受委屈, 意图回避, 细听呜咽声似曾相识, 他的脚步不自觉挪移。

   假山旁, 熟悉的小身板换上龙袍, 跪地哭泣。

   人人都说“熙明长公主”受风寒所扰, 咳得嗓子都哑了,但他料想实情是,自霍家寿宴后,公开露面的“太子”,都是古灵精怪的小公主宋鸣珂。

   一开始,他误以为,是宋鸣珂胡闹,乔装成太子到讲学会玩耍。

   对照来因去果,他猜出宋显琛出事了,且起因与霍家寿宴后的炖品有关!

   天家兄妹没追究,必定为了保密!并顾存霍氏一门的颜面!

   得悉暗藏的玄机,他的心如被无形的手揪住,寝食难安。

   可有些事,他自知不该道破,能做的只有默默守护。

   夕阳之下,积雪流光凄美,而宋鸣珂低泣逐渐收敛,透着不属于她这年龄的隐忍,比起嚎啕大哭,更让霍睿言心碎难喻。

   他无法予以片言只语的安慰,一旦现身,等于宣告他知悉兄妹大秘密。

   再难受,再挣扎,他都得强忍安抚她的冲动,静静地,陪她。

   记得七年前,先皇长子为太子时,年仅八岁的霍睿言曾获邀到东宫游玩。

   恰恰是在这小小花园内,他遇到四岁的小公主,陪她玩了一下午。

   那时的宋鸣珂小圆脸小短腿儿小胳膊,肉肉的趴在他背上,指挥他到处跑,上蹿下跳,追鸟逗猫,把同样是孩子的他折腾得又累又兴奋。

   她欢天喜地吃光手里的糖果,又要走了他的那一份。

   霍睿言记不起当时的天气,记不起品尝过哪些宫廷美食,却念念不忘她银红衣裙上的小小白色毛球,还有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时而好奇,时而笑成两弯新月,小嘴奶声奶气:“晏晏最喜欢二表哥了!晏晏长大一定要嫁给二表哥!”

   他被这猝不及防的表白惊得瞠目结舌,过后既羞涩又好笑,虚荣心悄然膨胀的同时,还滋生出甜丝丝的蜜意。

   当晚回家,他一本正经,无比笃定地告诉母亲――晏晏说,最喜欢他,日后要嫁给他!

   母亲差点呛到了,哥哥却笑道:“她盯上你的零食?上次,她也说大表哥最好,要和我一辈子不分开呢!乐得我把糖全给她了!鬼灵精!”

   晏晏这小骗子!

   霍睿言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见母亲笑得肚子疼,他尴尬之余,莫名委屈。

   或许她此前最喜欢哥哥,现在更喜欢他?

   出于小小醋意,当晏晏最好的表哥,成了他十岁前的目标。

   直到后来,他意识到,四岁的小丫头压根儿不晓得“嫁人”是何概念,所求的,不过是和表哥们一起玩耍、吃糖果、不分开。

   他觉得自己傻透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关风月,大抵如是。

   事实上,身为侯府二公子,按祖制,他可降三等袭爵,享相应的食邑与封地。

   但他不甘就此止步,自幼加倍努力,力求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若她那句无忌童言成真,他才不至于委屈她。

   三年前,父母坦言,不希望他们来日娶公主为妻。

   当朝惯例,驸马固然可获勋爵和品阶职位,却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不可掌握实权。

   霍家男儿,不该成为迷醉声色犬马中的纨绔子弟。

   兄弟二人解释,素来只视宋鸣珂为妹妹,因而百般宠溺。

   父母自然明白,尚在舞勺之年的儿子不可能对一名八岁女娃动什么念想,只是一再嘱咐他们,公主日渐成长,理应避嫌。

   此后,霍家兄弟将所有搜集的小玩意,一律由让太子转交宋鸣珂,并请其隐瞒来由。

   对小表妹的关爱,皆出自兄妹情谊,无半分杂念。

   至少,霍睿言自认如此。

   直至前段时间,这份关怀,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尤其宋鸣珂假冒太子,亲临霍家,提出雪灾预防计划,使得他虚无缥缈的情愫,愈加明显。

   也许因她怔怔与他对视的眼神,有着似假还真的茫然?

   抑或是她巧妙的点茶技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又或者是……她预测雪灾时,所展露的惊人判断力,以及不计较个人名望的胸襟?

   不得不承认,他的视线总禁不住追随她。

   筹集资金时,他花了好不容易攒的零花钱,买下她用作义卖的白玉小手镯,心虚得无以复加。

   她遇刺的当晚,他回府后禀明详情,父亲即刻命兄长不必北行,留京守护。

   霍睿言选择尊重此决定。

   毕竟,兄长尊为世子,武功比他高出一大截。

   既要远赴北域,不知归期,他且把她的手镯当作纪念,好记住,曾并肩而战的短暂时光。

   没准他从蓟关回来,她已嫁作他人妇。

   不料,今时今日,她竟胆敢代替兄长执政?

   尽管霍睿言早有预感,仍震骇得难以承受,心如被掏空,忘却今夕何夕,此身为谁。

   良久,宋鸣珂停止哭泣,呆望园中结成碧色琉璃的小清池,刺绣精美的龙袍更凸显其背影柔弱。

   一刹那,霍睿言心中陡然生出一念,他必须变得强大。

   强大到……即便分隔千里,他亦具备足够的能力守护她,让她安心定心,无须恐惧,无须惆怅,无须忍耐,无须流泪。

   强大到……纵然有朝一日,她仍需以泪水宣泄,他也有坚实肩膀,随时随地供她依靠。

   …………

   先帝病弱,十日一听事。

   宋鸣珂即位后,颁布新令:文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等常参官,每日朝参;武官三品以上,三日一朝;武官五品以上,五日一朝;文武官职事九品以上,则朔、望入朝。

   新帝勤政爱民,百官倍感欣慰,却不知龙椅上的小皇帝日日提心吊胆,生怕露馅儿。

   她于登基当日痛哭一场,把烦恼、愤懑、悲怨数尽发泄完毕,敛定心神,日夜苦读,七日后迅速融入政务中。

   所幸,安王宋博衍一如她记忆中尽心辅佐,悉心教导。

   宋鸣珂忙于熟习典章规制,遵照先帝遗愿推行“明黜陟、抑侥幸”之策。

   她任命徐怀仁为吏部郎中,命其采取相对缓和的手段进行改制。

   然则,再温和,仍触动部分权贵利益,惹来一些争议。

   这些不利言论,大多被安王、饶相和定远侯压了下来。

   此外,她留下父亲贴身的老内侍刘盛,此人善于察言观色,早将那夜的对话听入耳中,唯有加以重用才安全。

   刘盛尽心尽力,在大小事务上处处提点,免去了她许多惶恐。

   日复一日,冬雪消融,宋鸣珂始终未能抽身前去北山探望兄长,唯有通过往来两地的太后谢氏和李太医询问病情。

   遗憾的是,宋显琛因妹妹代他执政而更加忧心忡忡,阻碍毒性排解。

   他若不能完好无损归来,宋鸣珂为守住秘密,不好大肆清查下毒一案。

   拖久了,更无迹可寻。

   这日早朝,左右相为雪灾后重建起了争执,双方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

   最终安王发话:“诸位稍安勿躁,此事容后再议,不妨先听听其他几位大人有何要奏。”

   宋鸣珂总算松了口气,颔首赞成。

   御史中丞执笏,义正严辞:“启禀陛下,先帝染疾,久治不愈,臣等认为,需彻查翰林医官院,问责相关人员。”

   此言如惊涛骇浪拍向宋鸣珂,教她周身一僵。

   她终于记起,为何前世等了五年,才得悉兄长死于中毒的真相!

   ――当年先帝驾崩,包括李太医在内的重要医官,一律遭到贬谪!

   她平日无所事事,即便读书,也是囫囵吞枣,登不了大雅之堂。在京城贵胄前闹笑话,岂不丢尽兄长颜面?

   “若有疑问,大可一同探讨,哪位先来?”老先生环视四周,而余人眼角悄然偷瞄“太子”。

   宋鸣珂硬着头皮,朗声道:“诸位老先生德宏才羡,听君一席话,如闻金玉良言。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若不得已去之,当先去兵,再去食,因‘民无信不立’。学生请教的是,为政者当如何取信于民?”

   大儒们在储君与太子少师及达官子弟面前谈政,若光提圣人言,显得无独到之处;若直抒己见,则易生祸端。

   偏生“太子”言辞恳切,态度谦和,不似与人为难,倒教人无所适从。

   台上数位老先生只得先阐述大家论调,再适当加入个人理解,又补充了以财聚人、以德导人、以礼齐人等观点。

   宋鸣珂认真聆听,凭借浅薄学识,谈及“先富民而治之”的见解。

   老先生们见她尚在总角之龄,已具备仁爱胸怀,连声夸赞“太子”――重民重信,心怀天下。

   宋鸣珂随口一扯,便为兄长赢得美名,表面谦逊,心中似有无数小人儿在叉腰大笑。

   其后,霍睿言起身行礼,就“天地革而四时成”展开讨论,把话题接了过去。

   面对数百人的注目,他声音淡泊清雅,身姿立如青松傲雪,气度从容不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扣在书册上,优雅如拈云。

   他主张“革故鼎新,因时变法”,博得赞许后,谦虚地推托说“平日受先生指教,受太子殿下、兄长提点所获”,将恩师和哥们捧得更高。

   宋鸣珂长舒一口气。

   印象中,二表哥低调内敛,韬光养晦,不爱出风头。

   正巧,今日之举,成功转移大众关注点,免了她受瞩目的难堪。

   在“太子”和定远侯府二公子的带领下,莘莘学子加入,观点相异者偶有辩诘,使学术氛围愈加浓厚。

   讲学会午时过后方散,宋鸣珂朝老先生们揖谢,记起霍家赴宴之事,遂嘱咐余桐道旁等候,她则绕到僻静的水榭中。

   不多时,霍家兄弟领着侍从快步行来,日影悠悠洒在两名俊美少年郎身上,一刚一柔,相得益彰。

   “殿下。”霍家兄弟向她报以微笑。

   宋鸣珂颊畔染绯,眼神微略闪躲:“二位表兄,传药膳的丫鬟,可有异常?”

   霍锐承皱眉道:“那丫鬟错拿老夫人的阿胶炖鸡呈给殿下,遭管事扣押了。因她确实是新来的,我们审问过,问不出所以然。

   “但当夜,那小丫鬟离奇死在柴房内,此事已报官处理,仵作说是受惊过度而亡。因余桐半步未离东宫,咱们传不了信儿。殿下饮用后觉得有何异状?”

   灭口?宋鸣珂猝然一惊,又隐隐渐生理所当然之感。

   前世,据仆侍所述,寿宴结束后,宋显琛以“自家兄弟无需拘礼”为由,执意让两位表兄送客,喝下半盅药膳后,独自步向偏僻处,且不许旁人跟随。

   何以有此反常行为,宋鸣珂活了两辈子,也没弄明白。

   见她沉吟不语,霍睿言温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走得如此匆忙,有何不妥之处?殿下不妨直言,霍家上下静候差遣,绝无半分犹豫。”

   宋鸣珂心头一暖,鼻翼酸意泛起――他们已在上辈子证实所诺。

   大张旗鼓追查,只怕暴露秘密,眼下让兄长好转,才是关键。

   “这事暂告一段落,”她唇角抿起无甚欢愉的笑意,自嘲道,“至于走得仓促,乃晏晏任性所为。她历来说风就是雨,你们懂的。”

   霍锐承豪迈大笑:“那丫头!的确没人奈何得了她!”

   霍睿言附和笑了两声,长眸如有难明深意的疑虑与怅然,稍纵即逝。

   …………

   午后天气骤变,浓云密布,狂风肆虐,凛寒彻骨,宋鸣珂冒风而行,以太子形象步入延和殿。

   “见过陛下。”

   她以往私下亲昵地称皇帝“爹爹”,而今模仿太子,又在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大臣的地方,便改了正式称呼。

   皇帝搁下手中的朱漆凤管笔,抬望宋鸣珂,兴许是他近来咳得厉害、睡眠不足,或是三足汝瓷炉中升起袅袅沉香烟教他花了眼,竟未发觉眼前的太子为爱女假冒。

   “就你一人?晏晏呢?咳咳……好几日没见她了!”皇帝流露憾意。

   宋鸣珂瞬间泪目。于她而言,何止几日?生死相隔七年之久!

   窥视父亲憔悴容颜,她强忍悲色:“晏晏受了点风寒,恐污陛下圣察。”

   “风寒?不碍事吧?赶紧让李太医去瞅瞅!切莫落下病根!”皇帝一时情急,又咳了几声。

   宋鸣珂安抚:“陛下请放心,李太医诊治过,歇两日就好。”

   皇帝叹息,注视她良久,语重心长:“她性子执拗,你当哥哥的,多包容、照顾她。”

   宋鸣珂一一应允。

   类似的话,哥哥已听了不少吧?

   皇帝早年忙于政务,未把精力放在后宫上,仅得六子一女。与皇后截然不同的是,他对众皇子严加管束,以君臣相待,却事事偏宠她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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