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折腾了整整一天, 哈利终于又回到了学院, 身心俱疲。X教授显然看出了哈利的疲惫, 便体贴地对他道：“孩子们都出去玩了，你先回自己宿舍休息吧, 稍晚我再让人给你送晚饭。”哈利赶紧道不用了, 他自己会出来吃晚饭，但他确实很想回去休息一下。

　　 由私人住宅改造的学生宿舍完全算得上豪华, 除了两张大床和配套的衣柜书柜写字桌之外，还有单独的浴室厕所，除此之外，厚重的窗帘、典雅的壁纸和精致的挂画看起来都像是有些年头的。哈利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达力旧T恤改成的睡衣，钻进被子里眯了会儿, 并未熟睡就醒了, 睁开眼瞪了一会儿天花板，用魔杖唤来行李箱里的双面镜, 用手指敲了敲：“卡米娅？”

　　 这双面镜还是哈利向双胞胎买来的, 他们为了研究魔法界的视频通讯技能，下血本买了几对双面镜用来拆解分析, 恰好让哈利看见了，便特地买了一对用来与卡米娅联络, 毕竟美国一行必有意外, 还是需要同那家伙保持联系的。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双面镜亮了一下, 然后哈利看见了洛夫古德家的天花板, 听动静卡米娅似乎是把双面镜放在肚子上，然后把书搁在胸前翻看。

　　 “哟，这么快就想我了？”卡米娅听起来假期还算愉快，哈利甚至听到了她在啃苹果的声音，一时无语。

　　 “把书放下，有正事跟你说。”

　　 等镜面里能看见卡米娅正脸了，哈利才正了脸色，从X档案说起，一直到“摧毁迪诗”一事都同卡米娅仔仔细细说清楚了，包括后来在贾维斯实验室发现的线索，最后：“所以，看来我们刺杀冯诺依曼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卵用。”

　　 哈利话刚讲到一半，镜面里就又变成了天花板，等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两分钟，卡米娅才重新露脸，而且表情有些怪异。

　　 声音也有些阴森的怪异：“哈利……你听说过暗网吗？”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拿着双面镜坐了起来。他听说过暗网，那是因特网冰山在海面下的一大块，不被公用系统索引和理解的一大块，因为其不被追溯的特性，导致各种真正的“黑暗”流入了暗网。

　　 卡米娅微微皱眉，神情淡漠：“……假如不用负责，人们能做出怎样的事？食人交易？猎杀直播？儿童性丨虐？活体解剖？冰恋与秀色？强制人体改造？哈利，人的恶意是没有底线的，只要给他们一个隐蔽的环境，他们就会愿意将最残忍的真相展示给我们看，这些事真的存在，无论有没有暗网或深网，它们都确实存在。”

　　 吸了一口气，卡米娅隔着双面镜直视哈利：“哈利，这些黑暗都是真实存在的，都是一直存在的，唯一能让人心安的是，它们无法见光，或者说一旦被见光，表层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它们，因为这种恶……这种恶会让所有人战栗。”

　　 所以，“摧毁迪诗”，依然只是黑暗的一角而已。哈利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那么，卡米娅，我们能做什么？”

　　 顿了一下，卡米娅慢慢开口：“哈利，你说，虚神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把沸腾的愤怒与恐惧稍稍按捺下去，哈利捋了一遍已知的所有信息，从蝙蝠侠与知更鸟的坠落到棱镜计划曝光，到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再到摧毁迪诗……男孩的绿眸子变得深沉：“他想让冰山全部浮出水面。”

　　 “没错，他是想将暗网翻出来，摊开在民众面前。他在挑逗罪恶、欲丨望与不安，引发恐惧、愤怒与混乱。”

　　 “混乱……”哈利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这就是巴别图书馆越来越虚弱的原因？”

　　 巴别图书馆在符号中是三角形，是稳定与秩序的存在。

　　 卡米娅点头：“没错。哈利，现在看来，虚神并不是什么需要被打败的邪恶大BOSS，他并不制造邪恶，他只是邪恶的搬运工。他只需要把早已存在的黑暗拎出来，展示给世人看，产生的阴影就足以吞没世界了。”

　　 哈利苦笑着赞同了卡米娅的话，半晌，才闷声道：“可是迪诗呢？那迪诗怎么办？”就沦为虚神黑暗游戏下的随随便便的某个牺牲品吗。

　　 卡米娅这回给出了一个让哈利惊讶的答案：“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迪诗应该是不存在的，而那个摧毁迪诗的视频，应该也是假的。”

　　 见哈利目瞪口呆，卡米娅多解释了两句：“并不是我要安慰你，从你描述的视频内容来看，这只是一个针对你的恐吓视频而已，连那两位特工也只是被顺带了，家具的印记啊、隐藏的声音啊，实在太刻意了，应该是他刻意做的。”

　　 “所以……所以并没有迪诗？科尔森特工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迪诗的尸骸了对吧？”哈利反复确认着。

　　 卡米娅扯出一个虚假的笑脸：“只要他不事后特地去找个女孩来虐杀。不过，既然是做戏，虚神应该不会考虑一个悬案给神盾局带来的困扰。”

　　 于是哈利的心又沉了下去，一直沉到胃里，坠得他十来个小时没有进食的胃涨涨得疼。

　　 大约是哈利沉重的表情戳到了卡米娅为数不多的良心，她在最后给哈利留了一点希望：“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关于虚神还有件事值得你关注一下。作为三柱神，我们各有各的原始能力，也就是和属性相关的能力，譬如乌洛波洛斯的属性是时间，他最强大的能力就是扭曲时间，虚神的属性是虚无，他的能力就是毁灭事物，你也可以理解为删除、抹杀等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虚神，他无法创造事物，所以他只能借助电子数据来和你打招呼。”

　　 “虚神无法创造事物……”哈利忽然觉得乌漆墨黑的前路上出现了一点光亮，“因为他的属性是虚无……因为嘉美的属性是存在，她的能力是创造对不对？！”

　　 激动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后，哈利对上了卡米娅特有的假笑，于是表情慢慢收敛，转为惊讶：“这就是你把图书馆转交给我的原因？”

　　 那天卡米娅一言不发，突然将开启巴别图书馆的钥匙塞给了哈利，后来哈利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也没问出个原因来，卡米娅要么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要么干脆假装没听见。

　　 但今天哈利看明白了：“太过分了！为什么是我？！”

　　 那天，那被哈利刻意忘记的万圣节，哈利代替金妮成为凯特船长，念出那些冗长的台词，结果……卡米娅说：是你制造了一个新世界。然后她告诉哈利，你可以将故事变成现实。

　　 而这明明是图书管理员才能拥有的能力。

　　 卡米娅轻声嗤笑：“谁知道呢？虽然这个世界不属于哈利・波特，但它到底是基于哈利・波特的故事衍生出来的啊。反正嘉美已经死在她直视巴别图书馆之心的一瞬，但管理员还是要有的，于是图书馆选中了你，哈利，是世界选中了你。”顿了一下，她又笑得更大声了，“哈利，这样说来，你可是天选之子呢！”

　　 嘉美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她的一片回声而已。哈利其实已经隐约想到了这一点，但听到卡米娅自己说出来，还是有点难受。再想想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主角，就更难受了。

　　 “所以呢，既然我是主角，总得给我点保命的希望吧？”当初他单挑伏地魔的时候还有个魂片当护盾，有莉莉的爱当保命符呢，现在要去怼一个灭世级别的反派，难不成要去用爱感化他？还是用嘴炮和尬舞来化解危机？不是每个反派都像伏地魔这么脑残又运道差的，那是少儿读物的剧情。

　　 卡米娅在那头慢悠悠地道：“希望嘛，还是有的。”

　　 哈利赶紧追问：“在哪？”

　　 “在你心里。”卡米娅一盆冰水倒在哈利脑袋上，那真是哇凉哇凉的。

　　 哈利情绪尚算稳定，一边拿过毛巾来擦水一边平静地道：“哦，是吗？那我这就去同斯内普告个白，再去做个媒把罗恩许配给德拉克，把赫敏……”嗯，让世界末日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卡米娅虽然很想看好戏，但正经话还是得说两句的：“你别把这句话当标语啊，明明是至理名言好伐？你记住，虚神他不能创造任何事物，他只能摧毁，但巴别图书馆――也就是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制衡，所以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强大，他就无法彻底毁灭世界……”

　　 哈利已经把双面镜塞到枕头下面出门去了，卡米娅只能看着黑屏的双面镜，住了嘴，半晌无言。

　　 摸摸前襟的位置，自从将钥匙交出去之后，卡米娅就总感觉那里空了一块，让她心里发虚，经常坐着坐着就发起呆来。幸好发现卡米娅不对劲的谢诺菲留斯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花样来折腾，她才必须每天花费很多心思来收拾那两父女的烂摊子，譬如向魔法部解释为什么洛夫古德家私人种植的观赏用飞艇李会飞到大西洋上去……

　　 那小子不会真的告白去了吧？卡米娅收起双面镜，继续看她的书，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眼中却是莫名的沧桑。

　　 Run，run you clever boy，and……save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