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哈利打电话准备喊赫敏一同去见死侍, 但电话那头的小女巫似乎热情度并不高，哈利本以为赫敏仍对牛油果状态下的死侍心有余悸, 还特地解释了一句：“他的脸已经修好了。”结果赫敏呵呵一笑：“他把自己整成了约翰尼·德普也没用,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我还得复习呢。”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哈利哭笑不得：这世界果然不是他设定的，居然还要考试？

　　 更可怕的是, 在得知了所有真相后, 赫敏居然依然执着于学习与拿高分？

　　 哈利小小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还是暂时搁置了一堆作业，当晚就约着皮特一同出门了——虽然没有约翰尼·德普，瑞安·雷诺兹也不错嘛！

　　 那一晚集体斗殴事件后, 维克多和斯莱德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斯莱德在三天内将终结者酒吧改成了终结者武馆, 舞池和卡座统统拆掉, 墙上挂着的也不再是温彻斯特模型，而是实打实的冷兵器了（其实热火他们也有，只是不好明面上摆出来），店中依然保留着吧台, 只是酒水一律由对面剑齿虎酒吧提供, 这一点已经写在了他们的协议中。

　　 事实上这个天然古怪的小镇上, 从骨子里好勇斗狠的人比斯莱德想象得还要多, 只是平日里没有发泄的机会, 所以那一晚在沃伦开了个头后, 形势才能迅速发酵成搏击俱乐部。这回斯莱德正式地开起了武馆，那晚的在场者自然蜂拥而来，不在场的也慕名而来，“终结者”算是一夜成名了。

　　 当哈利和皮特来到剑齿虎酒吧的时候，店内一开始还坐了二十几个人，但坐着坐着，对街的热浪不停地传到这边来，客人们不管是不是好武的，都三三两两端着酒杯过去看了，最后居然只剩下哈利和皮特两人坐在这里面面相觑着喝果汁。

　　 哈利左顾右盼了一回，确认店里没有第三个客人后，忍不住喊了一位侍应生问道：“你们的保安队长（韦德）呢？”

　　 侍应生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指着对面道：“在对面打架呢。”

　　 “……那你们店长呢？”

　　 “在对面看打架呢。”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金门大桥。

　　 没奈何，哈利和皮特只好一人一杯果汁，也溜溜达达跑到对街武馆去看热闹。

　　 大概是斯莱德初次经营武馆，经验不足的缘故，也没考虑过分擂台分级别什么的，观众中真正来切磋的人有，来看比（斗）赛（殴）的人也有，但走过路过被莫名其妙卷进来的人也有——有些人手上还抱着孩子呢。哈利拉着皮特绕着围观群众走了一圈，连里边是谁在和谁打都没看见，倒是遇见了推着小车卖零食和绷带的小贩！

　　 最后，两人一人买了一桶爆米花在角落里坐着，打算等这一场打完再商量去哪儿找韦德。

　　 不过，坐了没多久，拎着长棍巡场的杰森·陶德就发现了他们，惊讶道：“皮特？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个……”红头罩微微眯起眼睛，扫了哈利几眼，“扔刀柄的小朋友。”

　　 哈利尬笑了两声，他可算不上喜欢这个绰号。

　　 皮特倒像是跟杰森相熟的，直接问道：“陶德哥，你知道韦德在哪儿吗？”

　　 杰森扭头朝场内看了看，道：“半个小时前我看到他在泡妞，现在就不知道了。”

　　 “啊？”皮特立刻变了表情。哈利扶额。

　　 杰森反被皮特逗出了些许笑意，改口道：“傻小子，他刚才上场打了一个回合，似乎是受了点伤，现在应该在楼上上药呢。行了，我带你们去吧。”

　　 说着横起长棍，扫开一条通道，让两个男孩跟上。这事儿目前来说可不算容易，哈利只觉得杰森走在前面就跟摩西分海一样，但他走过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会把海合上，险些淹死皮特和哈利。

　　 好不容易走出了围观群众，皮特只觉得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有多少只手从身上擦过了，忍不住问道：“陶德哥，你们店里这么乱，不怕有小偷么？”

　　 哈利看见杰森酷帅酷帅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然后变成了郁闷：“小偷小摸还是其次，主要是店里太乱了，每天都这么多人，几乎每天都有闹事的，格雷森又不让我打人——难不成我每天都得报一回警么？”

　　 这就看出剑齿虎的老奸巨猾来了，他开的是酒吧，只需要往武馆里送酒水就好，根本不需要担心顾客闹事的问题和店内损耗的问题，而且，就目前来看，酒吧的营业额恐怕只有升没有降的。

　　 想着，哈利忽然开口问道：“陶德先生，冒昧问一句，武馆现在主要靠什么盈利呢？”本来哈利还以为武馆是收门票的，但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向他们卖票——虽然要卖也只能卖吊票了。

　　 杰森看了哈利一眼，道：“收下场费。斯莱德请了几个他的朋友过来当武师，客人们下场单挑他们中的任意一个，输赢随意，但赢了的话可以领一笔奖金。”

　　 “这样划不来啊。”哈利摸了摸下巴，“这种模式的擂台赛，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么大一个酒吧的场地，基本上租一个地下室就可以了——还可以捎带着开一开赌盘。”这就是最简陋的打黑拳了。

　　 杰森似乎来了兴趣，抱肩道：“你继续说。”

　　 哈利便分析道：“你们既然开的是武馆，完全可以不用走那种地下搏击场的老路子。你看，楼下那群人，除了纯粹过来看热闹的，和卖爆米花的之外，其实都是你们的客户，但他们不可能一一跟你们的武师单挑，场地，时间，都是问题——况且也不是每个都能跟马弗这级别的高手过招不是？这样，时间长了，看热闹的还是在看热闹，卖爆米花的还是在卖爆米花。”

　　 杰森干脆站住了，示意哈利接着说下去。

　　 “依我来看，既然你们有那么些个以一敌百的高手在，与其把他们当陪练推出去下场子，不如把他们当成产品用来卖——这里千万不要误解！我是说，把他们的能耐当成产品来卖。反正，你们‘试营业’了有些日子了，武师们的本事大家也差不多见识够了，粉丝也积累够了。习武之人嘛，都讲究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那么那些未能和武师们练过招的该怎么办呢？这时候，你们就可以顺利地将武师们转职为老师，擂台赛依然可以保留，但开拓一个项目——事实上，这个项目完全可以成为武馆的主要营业项目……”

　　 哈利顿了一下，喝了口饮料润嗓子，杰森和皮特一齐追问道：“什么项目？”

　　 “卖会员卡。”哈利咽下饮料，笑道，“既然开的是武馆，那就不是大街上耍杂技，谁都能来看，但不是谁都会交钱——那多不方便管理啊！武馆卖的是场地，是气氛，当然时间久了还能卖出理念和情怀。既然你们针对的客户是那些喜好武术的人，那我们就可以向他们兜售会员卡，持卡者才可以进入武馆，与共同爱好者互相切磋，互相交流，想要向武师们拜师学习，可以，想要同武师们单挑，也可以，但首先，你得有这么一张会员卡……”

　　 “我保证，你要来我们武馆玩，绝对不需要会员卡——刷脸就成！”斯莱德哈哈大笑着走上楼来，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差点把他摁到一楼去，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扔刀柄的小朋友。”

　　 哈利低头把脸埋进爆米花桶里。

　　 斯莱德还在说呢：“小杰鸟，这个小兄弟可真有意思，我看他的主意都不错，要不我明天就把楼下的擂台给拆了——啊，不对，擂台还是保留着的好。不过其它地方我得重新装修一下，顺便今晚给他们开个会……对了，你们这是来干嘛的？”

　　 “找韦德。”杰森看起来对斯莱德不拘小节的营业方式已经死心了。

　　 “啊，他在202包厢，你带小朋友们去吧，我去找马弗商量一下！”

　　 哈利目送斯莱德大步下楼，觉得不管自己的意见能不能被采纳，这武馆应该都命不久矣了。

　　 走进202包厢，号称受伤的韦德正高卧在舒适的高级沙发上看杂志，旁边摆了一碟切好的果盘，和几杯颜色各异的酒水，真正好不惬意。

　　 杰森走过去，一脚把韦德踢了下来，怒道：“你不是说受伤了么？伤哪儿了？！”

　　 韦德尖叫了一声，就地打滚避开杰森的下一脚，但又被他的长棍拦下，只好死皮赖脸地揪着衣服道：“哥是真的受伤了嘛！你看你看你看，肩膀都青了！啊，babyboy，你也来了！是来心疼你家亲亲韦德的吗？哥真的好高兴啊！”

　　 哈利晃掉满脑袋的感叹号，仔细盯着韦德露出来的半边肩膀，发现确实只有一点淤青，而这点淤青，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而言，简直……

　　 “这跟被蚊子叮了一下有什么区别？！”杰森吼道。

　　 韦德还在坚持他受了莫大的伤害，需要babyboy的亲亲才能好起来，但皮特简直没脸看自家男朋友，只低声吼道：“大叔，你、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虽然对韦德自己躲起来偷闲，自己却要在楼下维持秩序感到不满，但最后杰森也一屁股在包厢坐下来，看起来是不打算下去了。

　　 哈利看着皮特在另一张沙发坐下，一脚踩在依然赖在地上的韦德身上，然后两人开始一场漫长的秀恩爱，心道皮特肯定已经忘了他们的来意，便淡定地在杰森身边坐下，拿起一只苹果开始削皮。

　　 “盘子里有切好的。”杰森提醒道。

　　 “那些都氧化了，我喜欢吃新鲜的。”哈利不动声色地削出长长一串苹果皮，暗自琢磨着要怎么将这把刀插到韦德身上。

　　 “呀，削断了！”哈利拈起一条苹果皮，站起来满地找垃圾桶，“欸，垃圾桶在你们那边啊……”然后弯腰试图将苹果皮扔进去——顺手将手里的水果刀扔出去。

　　 “我的妈喂！”但韦德的反应比哈利想象得还要快——皮特的反应也不慢，在韦德翻身贴近沙发的同时，皮特伸手捞住了刀柄，然后一头冷汗地还给哈利：“你可得小心点儿——差点插在韦德身上了。”

　　 哈利呵呵笑着接过水果刀，慢慢将果肉剜下来塞进嘴里，韦德也坐了起来，拉着皮特在窗前看擂台赛。

　　 原来二楼的包厢窗户设置得比较精巧，拉开隔板后，还有一扇双层真空玻璃窗，既起到了隔音作用，又不妨碍客人观察一楼的情景，特别是此时此刻，包厢就相当于VIP观众席了。

　　 哈利也凑过去看了看，只见楼下擂台上打得激烈，其中一位身上挂着许多大金链子的光头哈利认识，是靶眼，另一位哈利看着不熟，听韦德介绍才知道是“贝恩”，只是身上被插管子而已。

　　 没插管子——也就是没注射药物的贝恩依然体魄强健，维持着优秀雇佣兵的水准，而靶眼作为职业杀手也不容小觑，两人拳脚相交，皆发出沉闷的响声，也引来一众围观者高声叫好。哈利暗暗心惊：这种场面但凡是正常人看了都能发现不是一般的“武术爱好者”在过招，而这场内绝大多数人手里头恐怕都不止是一两条人命。

　　 靶眼在身形上比贝恩灵活一些，但力量上也逊色一些，在擂台内游走两圈后，忽然扬手朝贝恩掷出了一个物件，正中贝恩膝关节，让后者踉跄了一下。

　　 韦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望远镜，仔细一看，惊道：“居然是一个刀柄？”又顿了一下，重新用很惊讶的语气说着，“我本来以为那是一个刀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一个刀柄？！”

　　 哈利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从围观群众中找到了一个端着果盘，拿着刀片无所适从的侍应生……

　　 不能肯定靶眼这个技能是承继了他原本的身体记忆，还是受了哈利的启发，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靶眼时不时从围观群众手里、身上摸走点什么东西，然后用来攻击贝恩，反正这里的比赛是真正的“自由搏击”，从来没明令禁止过使用武器，自然也不禁止使用钮扣、苹果核和心脏病药瓶，到后来，看嗨了的观众甚至主动给靶眼递家伙，侍应生们纷纷躲开。

　　 贝恩倒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受伤，但被扔得眼花缭乱也非常恼火，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不管不顾迎着飞来的一把瓜子抓住了靶眼，然后扛起来——对DC比较熟悉的读者会知道，这是一个断背的姿势。

　　 但是不等哈利为靶眼祈祷一下，贝恩忽然嗷了一声，手里一松，靶眼掉在了地上，迅速滚地站起，贝恩还站在原地吸气，靶眼迅速将他撂倒，获得了突如其来的胜利。

　　 包厢里皮特还没有看懂：“那个光头是怎么赢的？”

　　 韦德抽了抽嘴角，道：“贝恩把莱斯特扛起来的时候，莱斯特手里还捏着一个刀柄。”

　　 “然后呢？”

　　 哈利幽幽地解释道：“在最紧要的关头，他把刀柄扔了出去，正中贝恩腿上的麻筋……”没想到除了百分百被切管之外，贝恩还有这么窝囊的输法。

　　 三人挤在窗口感叹了一回，哈利也差不多把一个苹果吃完了，韦德终于忍不住问道：“嘿，小兄弟，你是左撇子吗？”

　　 哈利看了看自己握刀的左手，嘿然笑道：“还好、还好，我左右手都行。”

　　 韦德认真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坚持要用左手切苹果呢，吓得哥小心肝乱蹦的——哦petey我不是说你乱蹦！”

　　 因为你站在我左边啊，我用左手握刀才能不小心划伤你啊！可惜始终没找到让刀子飞出去的时机。

　　 泄气地坐回沙发，哈利顺手将水果刀插进刀鞘，开始拈果盘里的葡萄吃。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杰森既没有凑上去看比赛，也没理会依然在激烈讨论赛况的韦德和皮特，只平静地看了哈利两眼。

　　 “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光头吗？我觉得他和你有点儿像……”

　　 “哪有！哥比他帅多了！”

　　 “我是说气质……”皮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一个苹果，又要伸手去拿水果刀，但方才哈利并没有将刀片插紧，所以皮特握起刀鞘的同时，刀柄和刀片的部位直接掉了出来，一旁的韦德下意识地喊了一句“babyboy”，然后伸手握住了……刀片。

　　 哈利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韦德的血已经滴在了地毯上。

　　 “韦德！”皮特扔下苹果和刀鞘，捧着韦德受伤的那只手，将染血的水果刀轻轻拔出来，又急又气地道，“你干嘛直接伸手去接啊！”

　　 “嘿，没事的宝贝儿……”韦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皮特的头，又摸了摸皮特的背，最后罪恶的爪子游走到了皮特的腰……

　　 “哎哟——”

　　 皮特狠狠在韦德胳膊上掐了一下，制住不老实的流氓大叔后，朝杰森问道：“陶德哥，我觉得我们可能要一些药膏和纱布。”

　　 杰森没动弹，而且伸手从哈利抱着的果盘里捏起了一片梨，慢慢吃掉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不需要。”

　　 哈利低头数着盘子里的葡萄。

　　 皮特则靠在韦德怀里，眼看着那道掌心的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