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流浪者

　　 摄魂怪突现伦敦的消息最终还是没被封锁住，次日哈利就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见了几只摄魂怪盘旋在伦敦眼上空的相片, 但在被问及阿兹卡班事故的时候, 福吉对外还是无可奉告的态度, 同时邓布利多的态度则比较暧昧, 他的发言是：不要恐慌。似乎是为了配合老校长, 本该乘机搞一波大新闻的《霍格沃茨日报》此时却只简单报道了已经可以确定的事实，仅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其它内容依然是校内各种花边新闻。哈利不确定是否有邓布利多和校内官媒的推动作用, 但霍格沃茨内部的心态确实是比较淡定的，课上课下都没有太多的人在这场阿兹卡班事故，直到斯内普在课堂上提前教授关于摄魂怪的知识, 哈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有直接经历过伏地魔时代的学生们, 他们对摄魂怪和食死徒的认知并不是那么强烈。

　　 譬如罗恩, 他只知道摄魂怪是看守阿兹卡班的怪物。赫敏则只知道它们总是披着一件斗篷，并且他的兜帽下面的“嘴”会吸去人们的灵魂, 而摄魂怪之吻是魔法界的极刑。德拉克知道的稍微多一点：“……有一个咒语可以对抗摄魂怪，我爸爸告诉我的，那个咒语可以召唤守护神。”

　　 “呼神护卫（Expecto Patronum），这个咒语叫作。”哈利直接说出来了, “但是这个咒语并不是我们目前能够掌握的。”略过赫敏的注视, 哈利觉得还是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提醒一下朋友们，“不过摄魂怪也有它们的弱点, 它们都是瞎子, 只能通过气味和感情来辨别人, 所以，假如我们能够改变自己的气味，封闭自己的感情，就有可能逃过摄魂怪的追赶。另外，摄魂怪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会吸走你所有的快乐，让人想起最可怕的事情，而呼神护卫的魔法原理就基于我们强大的、不可磨灭的快乐情绪，所以，假如我们遇上了摄魂怪，首先――不要恐慌，然后拼命回忆所有快乐的回忆，释放全部的积极情绪，也是有可能逃过一劫的。快乐是最直接最纯粹的白魔法了。”

　　 “所以，邓布利多说的‘不要恐慌’，并不是在开玩笑。”罗恩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潘西不是很明白，“我们会碰上摄魂怪吗？我们都还只是学生诶，霍格沃茨还是很安全的吧？”

　　 然而其他人，包括纳威都沉默不语，让潘西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哈利笑道：“多知道点总不是坏事嘛！像我们在格里莫广场那次也是完全的意外啊，但假如我们知道这些知识，至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对格里莫广场一事心有余悸的潘西听闻此言，倒觉得确有道理，当下默默地把摄魂怪的特征和弱点在心里记下。斯内普走过这群说悄悄话的人身边，听见潘西口中念叨的内容，不着痕迹地横了哈利一眼，小孩赶紧佯装记笔记。

　　 课后，赫敏称要去六角图书馆自习，便同哈利一起向朋友们告别，然后慢慢朝城堡外面走。大约是被前些天的大雨彻底洗干净了视网膜，放眼望去触目皆是透彻的翠绿，狂蜂浪蝶追逐着空气中可见的香气乱舞，彷如一支具象化的交响曲。

　　 哈利走在这样的初夏中，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哈利总觉得自从淋了那场雨后，情绪就一直比较低迷，像是很难再快活起来了一样，为此他特地给卢平和小天狼星都去了信，聊了些家常，温柔的狼人给他寄来许多问候以及一大盒巧克力，让哈利很是暖心；狂放不羁的教父则大谈特谈自己的学生时代，并特地关照哈利如果看上了哪个幸运女孩一定要给他寄照片，哈利一头黑线的同时也看出来小天狼星应该是不知道贝拉越狱一事。

　　 “所以，教我那个咒语吧。”哈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赫敏忽然开口道，“呼神护卫，你应该是会的吧。”小女巫认真地看着哈利：“教我吧，我可以再去教他们。”

　　 哈利稍微的愣神后笑了，轻轻点头：“好啊！”

　　 入夜，被设定为空教室的有求必应室，赫敏根据哈利的指导引导魔力通过魔杖，同时集中精力去回忆自己的童年，然后清脆地喊出“呼神护卫”，但最后还是只能放出一团模糊的白雾，脸上顿时显出失望之色。

　　 哈利见状赶紧安慰道：“已经很棒了，你这才练一个小时呢！”

　　 好强的赫敏当然是不满意的，休息了一会儿，调整状态后又试了好几次，但还是不能让守护神成形，只好暂时放弃，转头朝哈利问道：“那你的守护神是什么动物呢？”她是真的挺好奇的，哈利不属于四院，既有狮子的乐观莽撞，又有小獾的忠诚善良，另外，假如赫敏没看错的话，其实男孩身上也有鹰的理性和蛇的阴暗，所以他的守护神该是什么形状呢？

　　 哈利眨了眨眼，毫不打嗝地道：“是鹿啊……”

　　 “鹿？”赫敏有些意外，“怎么会是鹿呢？”

　　 哈利白白净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啊，可能和我爸爸的阿尼玛格斯有关的，他的阿尼玛格斯形象就是一只鹿啊……”

　　 赫敏当然不会在和哈利父母有关的话题上纠缠太久，于是住了嘴，两人一个指导一个练习，虽然最后赫敏也没能放出成形的守护神，但哈利另外说了一些冷门但有趣，并且实用的小咒语，足够最聪明的小女巫研究上几个晚上了。

　　 “well……呼神护卫的事不用太着急，那种事还是要看感觉的。不过，反正，我们赫敏不会使的咒语还没被发明出来呢！”哈利边走边想起了海格的这句话，忍不住打趣起来，虽然挨了赫敏的白眼，不过看得出她的心情还是好多了。

　　 时间已经不早，哈利把赫敏送回了格兰芬多塔，然后自己披着隐身衣沿着楼梯往下走，打算回联合大楼。入夜的霍格沃茨静谧而安详，并没有古堡特有的那种阴森恐怖，哈利突然来了夜游的兴致，仗着隐身衣的遮蔽，肆无忌惮地在城堡内狂奔起来，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长廊里，吓坏了躲在暗处的皮皮鬼和尚未入睡的画像们。

　　 “呵呵……”哈利看着一位骑士被闹鬼的脚步声吓得骑马流窜过一整排画像，不由得偷笑起来，然后停止了恶作剧，打算老实下楼，但等安静下来，他才发现空旷城堡里还有另一个诡异的声音。

　　 是细细的歌声，正从走廊尽头传来，回声幽幽的，颇有两分恐怖片的意思。哈利也愣了一下，才慢慢靠过去，心道难不成桃金娘发展了新的爱好？但走过柱子的阴影，看见坐在窗台上的红发女孩，哈利稍微缓解了的心情又不受控制地沉下去。

　　 “金妮。”哈利走过去，爬上窗台坐在金妮身边，同样把腿伸出去垂到墙外。

　　 “嘿，哈利！”金妮的声音比哈利的听起来快活许多，他甚至看到金妮手中正拿着一个银白色的海螺。

　　 “你怎么在这里？”哈利问的是金妮怎么在这里，而不是怎么在夜游，他知道金妮时常爬上城堡的塔顶，这在霍格沃茨都不是什么秘闻了，韦斯莱家小女儿和洛夫古德家的女儿，一对疯姑娘。

　　 “啊……”金妮也知道哈利在问什么，便笑着答道，“我本来打算去楼顶的，但看到你在这里散步，就想和你说说话。” 女孩没穿长袍，穿的是一件介于袍子和裙子之间的奇异服装，就像一块毫无裁剪胡乱地裹在她身上，并没有完全遮住她背上触目惊心的火焰。

　　 说什么呢？凤凰河么？哈利郁郁地发现，金妮的长发已经红到了一种极限，甚至在这样的夜色中也是清晰的一片红，与她白皙的脸，赤裸干净的足形成鲜明对比。

　　 哈利没问出声，而金妮已经心领神会地摇了头，然后真诚地笑着，指引着哈利朝天上看，这个角度的夜空并没有为日渐稠密的枝叶切割，是一方完整的天幕，嵌着一牙新月，并不完满的月亮依然散发出足够的银色光辉，渗入并不纯净的深黑，变幻流动着。

　　 “哈利，你看！”金妮伸出一只手，示意哈利仔细看，“我已经观察很久了，每次新月出现的时候，她身边总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她们挨得很近很近，但一夜一夜的，月亮越来越圆满，她和星星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哈利微眯起眼睛，确实从弯月的身边找到了那一颗格外明亮的星星，二者的位置相当亲密，从相处的情境来看，似乎正在喃喃私语。

　　 金妮露出灿烂到不可思议的笑容：“后来我查了占卜学的星象图，才知道那颗星星是金星，是太阳系的第二位行星，是地球最近的邻居，它的行踪总是漂泊不定，总是在黄昏时最早显现，又在凌晨时最迟隐去。在东方，中国人黄昏时称它‘长庚’，黎明时称它‘启明’。古罗马人称它为维纳斯，希腊人称它为阿佛洛狄忒，都是爱与美的女神。但是，哈利，它还有一个希腊名字，那些粗放的古希腊人，他们形象化地把它叫作――流浪者……”

　　 行踪诡谲的星星在月亮身边闪烁着，但它正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它已经摆出了同月亮告别的姿态。

　　 金妮有一双干净的、赤裸的足，在空气中轻轻摇晃着，留下白而瘦弱的弧线，像是踩在无形的海浪上。

　　 哈利惊骇地看着金妮，脑中的话脱口而出：“不……金妮，你不能走！你不能现在就走！”

　　 女孩偏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哈利，月光落进她深色的瞳孔，满是不解：“我没有说我要走啊，哈利，”她笑着，“我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