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雨一直很好奇,骆波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福利院痛快放人?不管她怎么追问,骆波都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装逼。
很久后,骆波才肯如实告之:因为章陈的生父可能不在人世了,骆波只能动用障眼法假扮章陈的生父,骗得福利院同意。
茅小雨听后,大笑了好久-----这是后话,暂不细叙。
且说章陈收拾行李跟着骆波和茅小雨出院,自然而然安排在长生典当铺暂居。
歇了三天,太平无事,没人追究也没人把她召回。
于是章陈提出要回家独住。
“这怎么行?你还未成年,我们有监护的义务。”茅小雨摇头不肯。
章陈叹气:“我是十五,不是五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很早就帮我妈妈干活,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就算你早熟,可年纪摆在那。我们送你回去,你们社区居委会难道也会任由你一个未成年独自生活?”
章陈想了想:“我只去住几天。”
“好,我陪你。”茅小雨提出陪同的条件。
章陈稍愣,很无奈似的苦笑:“……好吧。”
对于她们的决定,骆波不置可否。
黄昏时分,搬入章陈的家。
是在一处旧小区,有门卫,但都是由小区老头子老大妈担任,对防贼不起作用。好在大爷大妈们好管闲事,又有双火眼金睛,对陌生人进出相当警惕。
章陈领着个年轻姑娘回来,门卫大妈少不得盘问。大伙都知道章陈无亲无故,让居委会作主送到福利院的,突然出现,自然也引起小区其他人的侧目。
“这是我表姐。亲表姐。听说我家出事后,特意从外地赶过来。”章陈给出解释。
幸好茅小雨是最近几个月才到H城的,口音上不用造假,自然令人信服。
做个悲伤的表情,茅小雨补充:“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说这件事。打算把表妹接回去跟我一起生活。对了,表妹说,悲剧发生后,是小区的邻居们帮衬着,要不然,她可能就抗不过去了。谢谢大家哈。”
茅小雨长的不出众也就显得亲切随和,加上语气还蛮诚恳的,又连带着把小区的人夸了一遍,还道了谢,大伙自然对她印象极好,也不怎么盘问章陈了。
章家住在最里一栋楼的六层。楼外墙灰旧,到处都有剥落的痕迹。还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腐味。家家都装了防盗窗,窗内晒满了衣服。
此时黄昏,还有此起彼伏的炒菜声飘得很远。
章家是唯一一家没人装防盗窗的。因为楼层高,也因为没钱,所以不装。大门也是普通的木门,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
“屋里很乱,要不,你先等会再进?”章陈试探问。
茅小雨不在乎:“哎呀,我又不是来作客的。乱的话,大家一起收拾就好了。”
章陈看她一眼,掏出钥匙开门。
迎面一股腐闷味冲鼻子,茅小雨也不避嫌的掩上,拿眼一扫。
客厅倒也没多乱,就是桌椅板凳什么的旧旧的,也不太干净的样子。没有铺地板,还是水泥地。最现眼的是电视机。还是那种老式电视机。
章陈客气:“进来吧,随便坐。我去放行李。”她快步奔了卧室。
慢慢挪进来,随手关上门,茅小雨捏着鼻子打量。
是两室一厅的格局,面积不大。还留出小小的餐区。厨房很小,仅容一人操作。墙上没什么多余装饰,只有几张章陈的学习奖状。
老实说,茅小雨没见过这么破旧的家。虽然长生典当铺也旧旧的,但家具什么的,都还八成新,也不像这里,有股酸臭味道。
客厅通向阳台,也不大,小小的略狭长,挂着两件旧衣。看款式,大概是章陈的。她没来得及收的吧?
“小雨姐。”章陈找过来,拘谨:“实在太破旧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
“方便。”茅小雨抢先截话,正色:“很不错。两居室,住两人刚刚好。是旧了点,但看着也蛮温馨的。”
章陈张张嘴,最后挤个笑:“你不嫌弃就好。”
茅小雨耸下肩:“我又不是富家小姐,就是个城市赤贫族,也不知狼猴年马月才买得起房子,为什么要嫌弃?”
“小雨姐,你真好!”章陈不是自闭症,她上过学,懂事早,所以明白她这番话其实是解她自卑的围。
“不多说了,撸起袖子,干活吧!”茅小雨搓搓手臂,短袖,掳不了。
“好。我负责卧室。”章陈先定了范围。
“行啊。”划块包干,责任明确,茅小雨觉得挺好的。
茅小雨本来就是个家务小能手。把长生典当铺收拾的井井有条,自然这两居室旧屋的卫生,难不到她。
一个小时后,两居室整洁多了,空气也清新多了。
当然做不到焕然一新,但看着舒服,很有家的感觉。
章陈把抹布拧干,搭在厨房窗台上,侧头看一眼客厅瘫坐的茅小雨,眼里有薄薄的泪水。
一个完全跟自己没有丁点关系的陌生人,这么无私帮忙,毫无怨言,一心一意,说不感动是假的。去过长生典当铺,章陈明白,他们真心同情她,想拉她一把。没有任何功利和企图心。
这年头,世风的确日下,像他们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帮人的活雷锋少之又少,不对是国宝级的珍稀人类了。
轻叹气,章陈擦擦手走出厨房,小声:“小雨姐,你饿了吧?”
“饿,也累。章陈,你也过来歇会。”拍拍身边的木沙发,茅小雨善解人意道:“我已经手机下单订两份外卖了。”
章陈吃惊:“小雨,怎么又破费?家里有米,菜的话,我可以马上去买的……”
无力的挥挥手,茅小雨累,笑:“搞这么久卫生,累成死狗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做饭?来,坐。”
章陈低头搓手:“不麻烦,我是主人,你是客人……”
“你叫我一声姐,我就当你是我妹妹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茅小雨笑眯眯把双方的关系拉近。
章陈猛抬头,错愕:“一,一家人?”
她觉得人生得能到像他们这样的朋友就是不幸之中大幸了。怎么敢奢望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