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波嘴角轻扬，满意她的诚实。
“你和你母亲并不满意学校的处理结果，对吧？”
章陈痛苦垂眼，默认。
“你有想过复仇吗？”
章陈凄然一笑：“当然想过。我日思夜想，恨不得扒她们的皮，吃她们的肉。她们毁了我这辈子，也毁了我的家，害死了我妈妈……”
捂脸，轻轻抽泣的章陈瘦小的身体不住抖动。
“你妈妈是什么态度？”
鼻子一吸，章陈抹眼：“妈妈当然气愤。”
“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们家庭条件你们也知道对吧？我跟妈妈相依为命，节衣缩食，受尽白眼。一直以来都是忍气声的。想报仇也只能想想而已。”
听到这里，茅小雨张嘴想说话，骆波抬手制止她，继续问：“那你知道欺凌你的那几个女同学得到报应的事吗？”
章陈低头：“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骆波不放过她的任何面部表情，轻轻摇头：“知道她们的下场很惨，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章陈快速回答。
一秒都没犹豫，也太快了吧？茅小雨盯着她看。
骆波微叹：“好，我告诉你答案。是你母亲做的。”
章陈微张嘴，愣愣看着他：“我妈妈？她，有这么大本事吗？”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骆波无声笑了：“世人小看清洁工，其实他们能接触到一些常人接触不到的液体。”
章陈没作声，过了小会才语气沉重说：“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跟妈妈说声谢谢。谢谢她为我做的这一切，谢谢妈妈。”
骆波眯了眯眼：“你，真的一无所知？”
章陈轻点头，眼神微闪：“我若是知道，一定会帮妈妈掩盖所有痕迹，让别人毫无觉察。妈妈也不用跟人起争执，也就不会摔下天台了。”
她这么说，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屋内瞬间安静。
茅小雨不知说什么安慰话好。章陈这么说，是一个女儿的本分。可，这个社会并不鼓励人人血亲复仇，否则会乱套的。
骆波咧嘴笑了笑：“好，我的问题问完了。章陈，你有你生父的相片什么的吗？”
话风转的太快，章陈愣了小会才迟疑：“你，你要我生父的相片做什么？”
“通过特定的方法找出他的下落，然后经过我的操作，才能正大光明把你带离福利院。”骆波不避她，和盘托出计划。
章陈眼睛一亮，马上道：“我，我找找。”
她是未成年，又没有亲朋好友收留，只能寄放福利院。来的时候，是带了行李铺盖的。章陈没带什么多余的行李，却把两本相册带过来了。
相册基本是她跟母亲的合照。从小到大，她都保存着。
自然，也会遗落几张生父的相片在其中。
“老板，这就是你说的一劳永逸的法子？”茅小雨压低声音问骆波。
骆波得意：“怎么样？上策吧？”
“是上策无疑。不过，你打算怎么操作？”
“神操作。”
翻翻眼，茅小雨追问：“真的能在今天把人带离？”
骆波却卖关子：“无可奉告。”
“切。”
“找到啦。”章陈欢呼一声。
她小跑过来，将一本小小的相册递给骆波。翻开的相册左上角有张发黄的相片。是个穿衬衣牛仔裤的年轻男子。
还好，年轻男子是正面看镜头，眉眼五官看，跟章陈还是有五分像。
“他们离婚时，我还小，对父亲没什么印象。”章陈小声说：“他也从来没看望过我。更别提什么抚养费了。”
“一直没联系吗？”茅小雨问。
章陈坚定点头：“没有。我问过妈妈，的确没有。”
骆波扫了几眼，递相片给茅小雨，呶嘴：“望一望。是生是死？”
“哦。”茅小雨仔细端详。
这名章姓男子，个子中等，长相也中等，气质，别提了，完全没有。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不过，眉眼却带着几分善意，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
将镜框拉下一点，茅小雨凝神，试图对着一张泛黄的相片望气。
章陈见她盯着父亲旧照发呆，很是不解，小声：“怎么啦？相片有问题？”
“四眼，到底怎么样？说句话呀。”骆波催。
茅小雨一只手搓搓脸，飞快瞟一眼章陈，矮身对骆波俯耳：“照片上望去，是气数已尽的样子。我估计，他已经过世了。”
“不会吧？”骆波还叫苦：“我想好的计划岂不是要作废？”
茅小雨瞪大眼问：“老板，你想什么计划了？”
“当然是依她父亲的名义，造张委托条，必要的时候，开个假视频什么的……”
“老板，这事，只有咱们知道，还是可以按原计划进行。”茅小雨比他乐观。
骆波眉头紧锁，似在暗暗评估可行性。
“你们，在说什么？”章陈惴惴问。
“章陈，是这样的……”茅小雨想对她说实话。
骆波干咳一声，提醒她：“何必戳破她的念想呢？”
“你确定她会念想？”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骆波搓下手：“我试试神操作。”
章陈好像听的不太懂。
茅小雨听懂了，但没解释，而是拉着她：“别管他。我们老板这人吧，鬼点子最多了，且仗着好皮相，做什么事都顺畅无阻。”
章陈担心：“我看得出来。这位骆先生很有本事的样子。不过，我的事……”
“放心。他本事真的很大。安全带离你，小菜一碟。”
章陈略微放心，遥望窗外蓝天白云：“我还没好好祭拜妈妈的，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跟妈妈说声谢谢。”
“你母亲，她埋在哪家公墓？”
章陈古怪又短促笑了一声：“哪有钱买公墓。骨灰还放在家里。”
不知为什么，茅小雨被她这个笑容给渗到了。这表情了太不像十五岁的小姑娘吧？
当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人生变故，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也是正常。只是太成熟的感觉，茅小雨总觉得哪里不对。
骆波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他再打转回来，已是下午了。
同来的还是福利院的副院长，笑眯眯表示：章陈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