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足足哭了半个小时，估计彻底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都哭了出来。
夜色依然浓重，外面似乎还出现了浅浅的月牙，乌云终于从月亮周围退开了，房间里都不再阴暗。唐默坐在她对面，双腿交叠，姿态还算闲适。
他和莱瑟猜对了，陈诺确实对养父母很在意，不然不会难过了正常的时间。
“给，喝点水，你的嗓子或许会好一点而。”他将水杯推过去，十分绅士。
陈诺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声音很小很轻，和她的长相很匹配，一看就是温柔如水的性格。
但是，就是这样的女人，却能成为唐若晨的利器。唐默了解唐若晨的性格，他一心培养她，估计最后只为了眼前的一搏，希望她能得到黑蛇的重视，然后将黑蛇重重地一击。
果然，她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唐默的猜测。
“唐若晨身边的人都有绝活，或者消息精通，或者身手不错，要么是美女蛇，被他送到各个男人的身边吸收情报，可是我不同，他一直没有让我做多少危险的事，甚至还在我身上花了很多钱。”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笑的有些自嘲。
唐默挑了下眉头，将手里的咖啡放下，缓缓说道：“唐若晨是什么德行我清楚，他心里没有情爱，更没有亲情和友情，只有钱和利益是最重要的，他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既然在你身上投资了，一定会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她的神情有几分惨淡，端着水杯的手都在隐隐的颤抖，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想起了伤心事，声音比刚才稍微大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文静的感觉，“所以我一直在自我催眠，即使我已经渐渐掌握了一些证据，断断续续从邻居或者其他知情人那里知道了真相……”
她并不是无知无觉的，可是一面爱慕着他，一面还要忍受他可能是杀害养父母凶手的自责，其实她过的一点都不快乐。
“如果我早点醒悟过来，可能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可是我办不到，我总是心存侥幸，暗暗告诉自己，也许一切是我的错觉呢，也许那些人不清楚内情，所以判断失误了呢。”
女人有些时候很可悲，即使知道真相离自己不远，但是却从来都不想往深处想一想。
直到现在看到了全部证据，她的世界好像忽然之间崩塌了，从前一直隐忍的罪恶感还有痛苦，一下子爆发，陷入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之中。
唐默任由她哭着，时不时递上纸巾，发现她的情绪太过悲愤或者太过崩溃，他会稍微提一下自己和唐若晨的过往，包括他们小时候的事。
看似在转移注意力，其实也在无形中给她一点暗示，唐若晨从小到大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做每一件事都不是没有目的的，这样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在他手上吃亏。
“小时候，如果我们喜欢同一件衣服或者玩具，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得到，即使得不到，也绝对不会让我拿到。就算家里的长辈看着我小一点，或者稍微偏爱一点，他都会做出委屈的样子，那个时候，家人都以为我骄纵跋扈，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向着他。”
唐默想起往事，眼神有些飘忽，但是声音却带着笑意，不过，他的心里却很平静，因为对于唐若晨，他早就没有所谓的亲情，只剩下比陌生人还要淡漠的感觉，现在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过，一直是唐若晨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可是家里的长辈都在，他毕竟是唐家的人，要是我对他才残忍，家族的人会质疑我冷血无情，所以，我才会一直没有将他害我一事公布出去。原本想着，只要他结束和我的争斗，我顶多将他手里经营个几个公司都收回来，换了别人，至于前尘往事，我念在他父母的面子上不计较，没想到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朋友身上。”
唐默的声音忽然转冷，眸色也越发幽暗。
唐若晨算计顾北迁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连顾南镜也不放过，要不是陆家势力庞大又在国外，他估计也会对付的。
“我来到这里，黑蛇一直对我很好，虽然坊间有他重重传闻，我一开始也有些怕，但是想到任务要完成，而且他也是个无恶不作的人，虽然不至于走私贩药，身上却也背负着人命，尤其是他女朋友……”陈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将话题继续回到自己想说的话上面，“我知道唐若晨不是好人，可是他也一样，所以狠心给他换药。”
“那你为什么又收手了？是因为他因为你和他的朋友很像，他对你格外友好的缘故吗？”唐默纯粹是好奇，因为黑蛇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陈诺勾唇一笑，原本惨白的脸，多了一丝柔和，眼神也不再闪烁，“因为我知道，他终究和唐若晨是不同的。唐若晨没有底线，他虽然对我很好，但是也不过将我当做一枚棋子，他深知我的弱点，所以才会在害了我养父母之后，还昧着良心的要我为他卖命！”
唐默微微蹙眉，这一刻，也似乎明白为什么顾南镜一开始会选择和黑蛇合作。
他一直忙着自己家族的事，后来又被袭击，顾南镜联系黑蛇一事，他起初不知情，后来也是听到陆朝齐说起，还觉得她胆大包天，竟然敢与虎谋皮，说是合作，她未必是人家的对手，他一度担心她被黑蛇所利用。
不过，现在看来，陈诺说的对，黑蛇果然要比唐若晨强的多。
“谢谢你给我的证据。”陈诺吸吸鼻子，声音又开始哽咽，她不想哭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该颐养天年的父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而她还一直傻傻地为杀害父母的凶手卖命，禁不住悲从中来。
唐默垂眸，手指按在咖啡杯的边缘，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陪着她。
有些事，不必操之过急，他想，他应该再多一点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