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清又用一种胡月看不懂的目光将她盯着,虽没有说话,可眼中的意思却也很明显。
就在她承受不住,开始避让他目光的时候,安泽清才收回目光。
他望向不知名的远处,语气淡淡的说道:“姑娘切莫自满,我东郭或大周,皆不喜先兵后礼之人。”
不是不喜,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不管胡月绑架他是为了什么,只要这个消息传入东郭和大周,那么两国会在瞬间使百万大军逼入胡族境内。
胡月丝毫不在意,反倒欣喜的在他旁边转悠,又接过属下递上来的吃食,殷勤的拿到他的面前:“你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这是我吩咐手下人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若是胡族打算与他们兵刃相见,那便不会是如此一番情况。
看她如此殷勤,满心欢喜的绕着自己转,聪慧如安泽清,一时间弄不明白这个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他拒绝了她的好意,站起身来动了动筋骨。
又退后了两步,使二人之间保持着得体而又不失礼貌的距离,眸色清冷的望着她问道:“姑娘,我可否问一句,你抓我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不是姑娘,是胡月。”胡月打断了他,迫切的想看近他的眼底身处,又向他逼近了两步,以挽回刚才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我叫胡月,你以后不用那么客气,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作为交换,我以后叫你泽清好不好?”
眼见她就快要贴到自己身上来了,安泽清面色一僵,而后以衣袖拂面,抬起手来使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些,避开她的注视,淡淡的说道:“姑娘,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你还是离我远一些较好,免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对于女人,他从小就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恐惧感,从十岁以后更是不许任何女性靠近。
此时当胡月身上那一股浓重的脂粉味道飘进他的鼻中时,安泽清的眉头已然厌烦的皱了起来。
再加上她红艳艳的唇脂,一切都是他最讨厌的模样。
他最不能适应的便是这种复杂的味道,如此相比下来,或许杜子衡身上的药香味儿更得他意。
只可惜胡月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抗拒,见他要与自己拉远距离,今生已不能再忍受过分的上前,直接抓住他的手,霸道的宣布:“坏不坏名声又如何,反正到了最后,我们两人总归是要成亲结为夫妇的!你放心,等你到了我部族的境内,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听了她的话之后,这一下,哪怕见惯了大世面的安泽清都快保持不了平静,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不过他也并未就此慌乱,眼中的冷光似能穿透人的身体,直接伤到他的心脏。
他张嘴,冷冷的说道:“姑娘,请自重。”
胡月身体一僵,胡族的将士们早已看不惯他清高的模样,又见他如此不知好歹,气势汹汹的上前踏了两步,高声呵斥道:“大胆,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俘虏,竟敢对我们姑娘不敬!”
他刚说完,胡月就生气的说道:“木努,你给我闭嘴!他日后会是你们的男主子,你竟然敢对他不敬??”
安泽清:“……”
他感觉他已经不能愉快的维持微笑了。
不过安泽清到底是安泽清,只愣了一会儿便恢复正常表情,有些奇怪的将胡月望着:“姑娘,我若是未曾记错,我们今日该是第一次见面,既然是初次相识,那么姑娘为何要一门心思的想嫁于我?”
这些年来,京都明里暗里嘲他表明心意的大家闺秀并不在少数,只是他暂时心不在此,对于她们的示好有时候只当看不懂,若是实在没办法必须要面对,有时候便用委婉而不伤她们面子的方法拒绝。
一时间京都倒也传言起了他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就连带些大家闺秀,在提到他时,眼中的表情皆复杂,有种又爱又恨的意味。
只可惜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没能夺得任何的存在感。
至于那些因肚量太小,无法越过那一坎的,又被他伤透了心的姑娘们,具都掩着帕子从他眼前消失。
自那一次以后,她们再没有任何的勇气出现在他的面前,有时候委婉的拒绝更加让人伤心。
提到为何非他不嫁这件事,胡月显然也激动了起来,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崇拜的目光,一向坦然大方大大咧咧的她,这时候也不由得羞红了脸:“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早已听说过泽清公子的大名,这些年来也一直以嫁给泽清公子为己任。”
从前在胡族时,她还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小女儿,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的所有人都会因为她年龄小,又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而忍让她。
而那里的男子都高大威猛,个个性格坦荡,她以为自己日后就会找那样的一个男子作为丈夫,而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明里暗里的为自己挑选。
直到后来,来了广阔的大周之后,他才听说世上竟然有那样一个长得极好,文采极好,家世很好,又加上能说会道的男人。
她曾经拜读了他所做的几篇诗卷,一切都如她梦中的模样。
胡月也没有想过,有一日她竟然会因为一篇诗句而爱上一个人,并且无法自拔。
她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打听安泽清的去处,直到前不久得知他身怀大周皇上的密旨,要前往东郭做使者后,她才深感自己找到了机会。
于是,丝毫没有犹豫,带着他从胡族的跟随者一路跟在他身后尾随来到这个地方。
只不过,她也没想到泽清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东郭,而是在一个小城镇里停留了好几天。
但是这已经是她最好的下手机会,泽清身边人手薄弱,没有人护卫。
她知道如果放弃这一次机会,之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所以在思量了许久之后,她还是咬牙将人掳了过来。
胡族姑娘一向大胆,一旦爱慕一个人,就会光明正大的与他表白,是以,虽然胡月羞红了脸,可她仍旧胆大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既然喜欢你,必定是要嫁予你为妻的,等到了我们胡族,我就会告知家中长辈,让他们为我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安泽清抓住他话语中的重点,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家中长辈暂时不知道你把我俘虏了的事情?”
胡月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以我们家中人的性格,要是知道我将你绑了起来,定会呵斥于我,所以我准备等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再也无法更改时再告知他们。”
她的想法很简单,最好两人之间还得有一个孩子拴着,到时候不管是哪一方的父母,都无法再否定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安泽清:“……”好恐怖的一个小姑娘,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居然就在想该怎么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别说正不正常,这种话是一个正常家的姑娘能说出来的吗?
他原本以为杜子衡就已经是违反常理的一个存在,可现在才知道,世上还有比她更加奇葩的姑娘,奇葩到他不能忍受。
即便知道此时说了没用,可安泽清还是难得固执了一回,抿着唇,眉眼冷淡的将她望着,眼里没有半点情绪:“姑娘,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娶你为妻的。”
胡月却不听他的话,拿出比他更固执十倍的态度:“没关系,我们现在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去相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
她知道想,要勉强一个人喜欢上自己是不可为之事,强扭的瓜不甜。
也知道他们二人初次相见,在安泽清眼中并没有她的存在。
可她就是放不下他,当得知他在一个极小的城镇里与一个商户之女纠缠不清时,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作出决定,哪怕他们二人以后要相互生怨,她也绝不可能放开他。
安泽清很想告诉这个姑娘,就算给他再多的时间,他也不会喜欢的。
然而看着她固执的神情,他却难得的理解了她心中的想法,不过一个坦诚热烈的姑娘而已。
她那一股热烈而执着的感情,只可惜托付错了对象,自己永远不可能喜欢她这样的。
没人比安泽清更加清楚,从那次事件之后,他就对姑娘两字产生了不一般的恐惧。
想要让他娶妻,简直比登天还难。
许多人都看不惯这一个拒绝他们家姑娘的大周的男子,可因为有胡月护着,就算他们心中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平日里更得仔仔细细的将他供奉着,半点也不敢怠慢。
而因为她是人质,胡月自知自己做了多么罪不可赦的事情,所以一路上特意挑着小道走,很少落脚在城镇之内,生怕被人抓住了踪迹,惹出后续一系列麻烦。
可是他算好了一切的事情,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