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不识货,也知道这头鹿是好东西,要是拿到县城去卖,得卖出普通人家半年的生活费,说不定还有多的。
白棋收回目光,朝着黎礼微微一笑,眼中的笑意漏了些许出来,更多的也是羡慕:“夫人的运气真好,我从小在白安村长大,这座山也去过不知道多少遍了,都没遇上它,看来是我没那个福气。”
就算心里遗憾,白棋倒也是个诚恳的人的说出的话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黎礼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即便是做出如此不雅淘气的动作,看起来仍旧端庄优雅,至少白棋是这样觉得的。
她见过的人里面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乡绅夫人的。
连镇长夫人都逊了一筹。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将它借给你将养几天,到时候玩够了记得送回乡绅府。”
黎礼如此说,巴不得有人替她操这份心。
反正也是日后要送给泽清的生辰礼物,只要将它养一段时间,至少性子得磨练一番,之后再送到国寺,也免得在里面得罪了不吃肉的和尚们,最后被烹饪成一道招待香客的灼生菜。
听见黎礼的话,白鹿威胁性的朝白棋龇牙咧嘴,在旁边人一巴掌拍下来落到背上是又安静下来。
白棋摆了摆手,受宠若惊的摇头:“这怎么使得,君子不夺人所爱,而且我家的情况夫人也知道,养自己都困难,怎能养活这么灵性的东西,到时候肯定得亏待了它。”
养来养去养成仇,还不如不养。
“你这姑娘想得倒是周到,比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要好多了。”黎礼失笑摇头,又拍了拍白鹿的脑袋:“连个小姑娘都比你懂事多了,你说你,除了长得还算顺眼之外,还有什么特点?”
安逸臣转头盯着她,微微的一扬眉头,后者立刻将话转了一个弯儿。
她的声音里面全是嫌弃,听的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替它委屈。
好好的一只鹿,虽然不能确定在白山上待了多久,但至少能把他们这群人耍的团团转,留在深山中逍遥不好吗?偏偏要跑到他们夫人跟前找虐。
白鹿委屈的低头叫了两声。
微风吹来,拂在白棋脸上有点发凉,她伸手一摸,一滴水珠落在额上说着脸颊滑落,她面色忧虑,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天空,跑回家拿了两把油纸伞递给陈大卫,对着黎礼说道:“夫人,看这天色应该是要下暴雨了,您和乡绅还是趁着雨未来前回去吧,别受凉了。”
一片乌云压在人的头顶,仿佛下一秒就会压下来。
陈大卫接过伞,递了一把给安逸臣:“白棋妹妹说的对,那咱们就先送夫人和少爷离开。”
白棋在院门前目送他们离开,只祈求这场雨能来的慢一点,免得他们回去的路太泥泞。
她低头看了看做惯粗活生出不少茧子的手,又想起黎礼那双洁白如玉,如上等凝脂白雪的手,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乡绅夫人是那么娇贵的身子,村里面的路又不好走,这雨真落下来了,于她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半柱香时间不到,哪怕白棋心里担心,可该下的雨还得下,几乎在黎礼走了三分之一的路之后,雨大的她自己寸步难行。
安逸臣蹲在她面前,两人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移动。
而黎礼则举着伞,乐颠颠的趴在他背上。
雨水来的又急又快,不一会儿的时间,安逸臣的裤腿全部打湿,就连黎礼露在外面的手臂也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让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感觉到背上的东西,安逸臣的腰挺的更直,即便背负着她重量,也恍如无物,健步如飞。
姜昆与陈大卫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两人露在外面的胳膊都打湿了一片,看起来极为狼狈。
姜昆瑟缩在伞下,推了推一脸憨厚的老实人陈大卫一把,嘟囔道:“你过去一点,别把我挤出去了。”
陈大卫:“要不昆哥你上我的背,我背你回去?这样咱们两个都不用打湿了。”
姜昆低声怒喝:“你个缺心眼的,咱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你背我被其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可将军都不怕外人议论,昆哥怕什么?”
“你不懂,将军这是情深意浓,他眼里心里只有夫人,哪里还能看见其他人?等你以后成亲了就知道,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哪怕一起面对别人的冷言冷语都是好的。”
“哦。”陈大卫似懂非懂,想到临走前白棋送他们离开时的担忧眼神,整个人瞬间红到脖子。
他想了想,哼哧了两声,如果他能背白棋妹妹的话,让别人说两句也没什么,他权当听不见好了。
姜昆一看他荡漾的笑容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懒得搭理,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将露出去的大半个肩膀拉了回来。
陈大卫年轻人身强体壮的,淋一场雨也没什么,而且现在他身上的温度有点高,好像要着火一样,这场雨刚好给他降温,让他冷静冷静。
可是他就不一样了,三十好几的年纪,得养身了。
陷入美好想象中的陈大卫根本没在意半个身体都在雨下,整个人愣愣的笑着,倾盆大雨也浇灭不了他的喜悦。
至于那头看起来很神气的白鹿,也像焉了的茄子一样,垂着脑袋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四只蹄子踩在水洼中溅起一片水滴,时不时的抖了抖身子,无数水滴向两旁飞去,惹得姜昆和陈大卫两人同时嫌弃的与它拉开距离。
乡绅府里,前些日子买回来的李泽两姐弟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已经能跟在白福安身后做许多事情。
当得知两位主子冒着大雨回来的消息,他们二人奉了白福安的命,连忙去烧了两大桶热水搬进净房,又熬了一大锅的姜汤让两位主子喝下去寒。
黎礼捏着鼻子嫌弃的喝了两口,而后当安逸臣再将碗送到她嘴边时,她却不依的撇开了头,如不懂事的孩童一样。
她实在受不了姜汤的那股味儿。
安逸臣也不勉强她,仰头喝下自己的那一碗,极其辛辣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皮冷冷的望着面前两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杜大厨呢?”
难怪这姜汤她无论怎样都喝不进去,太大的一股辛辣味道了。
一看就不是杜大厨亲自熬制的,若是杜大厨掌厨的话,绝不会熬出这样的姜汤,也只有杜大厨最为了解黎礼的口味。
李泽下意识伸手用力的抓紧了身上的衣服,面上划过一丝紧张:“杜大厨说今日身体不舒服,让我们替他暂时守着厨房。”
刚才得知府中两位主子冒着大雨回来,他们是想去叫杜大厨骑来的,可奈何无论他们怎么叫唤,杜大厨就是呆在房间里不应他们,他们没办法也不敢硬闯,只能自己眼巴巴的熬了姜汤然后端过来。
安逸臣伸手敲了敲桌子,立刻做出了决定:“却让杜大厨重新熬一盅拿过来。”
别说他只是身体不舒服,哪怕现在他被人打的半死,也必须用灵芝妙药救回来。
李泽和李燕儿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违抗安逸臣的命令,小声地应了一句,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向杜大厨的后厨方向跑去。
杜大厨的房间就在厨房的旁边。
他们两人现在只希望杜大厨已经醒了,不然的话他们三个人都要挨在一起受罚。
黎礼揉了揉发痒的鼻头,在安逸臣的注视下愣是没敢打喷嚏,等那一阵想打喷嚏的欲望过去后,她才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何必为难两个孩子,他们两人熬的姜汤虽是难喝了一些,你也不必当着他们两人的面伤他们的自尊心。”
安逸臣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不想伤他两人的自尊心,有本事你把面前这碗姜汤喝了,只要你喝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说。”
“……”黎礼努了努嘴,吸了吸鼻头委屈巴巴的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为难我,我还是不是你的亲亲娘子了!”
明知他最讨厌姜汤的味道,还要让她喝一碗那么原汁原味,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姜水。
以前的安逸臣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安逸臣恨不得将她捧在手掌心,在吃食住行上更是精致到极处。
难道他们的十年之痒出现了?
黎礼深深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好半天才听到某人慢悠悠的回答:“只要你把姜汤喝了,什么都好说。”
他还是那句话,无论黎礼说什么,他都只有一个回答,只要把姜汤喝了,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都可以。
黎礼:“……本姑娘就是不乐意喝!你想怎样?”
说完她挑衅似得朝安逸臣一扬眉头,眉眼中满是不屈。
她这个人在喝姜汤上从来说一不二,味道不好,绝对不可入口。
哪怕之后会喝黑乎乎的药汁她也不介意。
她总觉得,哪怕是黄连熬制的汁水都比姜汤来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