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刚打击完白福安,白陈氏又将主意打到了地窖中的新鲜出炉,村里猎户前不久在山上打的豪猪身上:“听说野猪身上的肉是最嫩最好吃,等会儿我去砍一块它身上最好的肉,你送到乡绅府去。”
白福安这下真的有些委屈了,撇了撇嘴道:“媳妇,我过几天生辰,你要给我做菜的。”
潜意思是,别把家里面的好东西全部送出去,要不到了他生辰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拿不出来,到时候那些走亲访友的亲戚朋友来了,他连点肉都拿不出来,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白猎户送给咱的肉也不少,足足有半扇肉,还能缺你一口吃的?”白陈氏瞪了他一眼。
“是不能缺,可只给夫人和少爷送不好吧,毕竟整个乡绅府有二十多张嘴巴呢。”白福安苦着脸,想的比白陈氏更妥帖。
总不能让府中的两位主子打牙祭,而底下的人眼睁睁看着吧?
要真是那样,等他过去了,姜昆他们说不定会把他当成野猪生吞活剥!
一想到被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恐怖场景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初被村里面的人逼急了,整个村的人都围着他,虽没有照成实质伤害,却给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忍受那么多人将他围在中间。
听了白福安忧心忡忡的话,又见他紧紧皱着一双眉头,白陈氏迟疑了一下,自认为理解了他的意思,犹豫着试探性的问道:“相公的意思,是想让我将半扇肉都送过去吗?”
那可是半扇肉啊,想当初,都是白猎户好不容易才在野猪山上面打到的,费了不小的功夫。
要不是因为自家男人和白猎户的关系不错,当初又出手帮了白猎户一家人,白猎户也不会这么大方的送他们整整半扇猪肉。
自家相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平日里他不是连多吃一颗盐都会心痛半天的吗?
白陈氏不理解,也不好擅自做决定,便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等白福安的最终决定。
白陈氏自认为体贴的话让白福安在一旁气得差点吐血,如果不是她仍旧目光坦然的望着自己,他甚至以为自家媳妇是故意打趣自己。
结果一看,他却见人家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而是很认真的在想是不是应该将半扇猪肉全部送走,他顿时忍不住想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这年头,半扇猪肉起码可以卖五六两银子了,够他们家中两个月的伙食。
偏偏他又不能在自己的妻子面前露出胆怯或小气的模样,只能故作正经,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似乎很仔细的思考了一番,斟酌道:“半扇猪肉委实有点多,不如就送一半吧?”
说了以后,他生怕白陈氏说他小气,又自顾自的解释道:“再过几天咱们就要宴请周围的亲戚了,饭桌上总不能一点荤腥都不见,到时候再买的话时间也太匆忙了,我也不放心外面的肉,总是缺斤少两。”
他们自己的口腹之欲倒是不重要,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可家里的那一群亲戚却不能这样忽悠,他们要是敢请别人吃青菜豆腐,要不了一小时,整个白安村都会知道他白福安家道中落,连顿饭都请不了。
并且,一半的一半野猪肉也值二三两银子呢。
够他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普通人家一个月连一两银子都吃不到。
而他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估计只够乡绅府的那些人吃一顿。
想想心就在滴血。
望着自家相公,明明心里舍不得又要故作大方的模样,白陈氏暗暗发笑,面上却半点也不显,反而赞同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是,那就送一半儿吧,剩下的就留下来咱们自己招待客人。”
看见白福安明显露出一份松口气的模样,白陈氏在暗中更是乐的不行,她这个相公什么时候都好,平时总是一副精明无比的模样,但是,也会在有些时候又蠢的让人心生无奈。
就比如现在为了家中的那半扇猪肉,他就担心得忧心忡忡的,让她都不太好意思继续说什么。
反正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将所有的猪肉全部送到乡绅府,她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人来,福安的生辰宴在三天后就会举办了,这几天她一直在家中忙活忙里忙外,准备各种食材,而地窖中的野猪肉更是这次寿宴最重要的食材之一。
坦克就算再不着调也不会全部送完,至少会留下一半。
之所以说那番话,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相公对乡绅府的那两位主子有什么想法。
事实证明相公还是很在意这份工作的,既然他在意,那么作为妻子,她就只能为自己脑袋缺根筋的相公打理好一切。
毕竟是自己找的夫君,她除了宠着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眼见白陈氏自始至终没提到生辰礼物一事来,白福安心中更是忧伤,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惑,用眼角斜睨她,偷偷的揪着衣角问道:“媳妇,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和我说吗?”
为了这次生辰宴,他可是期待了好久的,还特意了准备两身全新的衣服,其中最期待的就是他想看看自己刚结婚不久的妻子会送什么给他。
白陈氏差点憋不住笑意,又怕露出马脚,只能抿了抿唇,故作烦躁的将他从厨房推了出去:“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快出去,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
白福安:“……”
连妻子都嫌自己烦了,白福安呕得差点吐出一口血,只能面带忧伤的离开,一路上像游魂似的到了乡绅府。
在姜昆带着杜大厨来兴师问罪时看见的就是他这样的一副表情。
姜昆:“……”是谁走漏了消息吗?
杜大厨:“……”他还没开始找麻烦,怎么这人就已经被打击成这样了?
两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疑惑。
望着他这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杜大厨张了张嘴,愣是没好意思开口找麻烦。
姜昆看了一眼杜大厨,才将目光移回白福安身上,哥俩好似的攀着他的肩膀,两人虽相识不久,可交情却像有了好几十年。
“福安,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记得夫人和少爷今天都没找你麻烦啊。”
不仅没有找麻烦,并且因为白福安的妻子白陈氏送来了小吃,还让夫人在府中大夸特夸了一番。
当然,夫人的那一番夸赞也成功的让杜大厨心情变得越来越阴郁。
毕竟,不管谁在面临自己饭碗即将被抢的时候都不会高兴。
白福安一脸沉痛:“过几天便是我二十五岁生辰了。”
“过生辰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姜昆好奇的问道,不明白他沉痛的原因。
想当初他们小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每年过生辰的那一天,因为那天家中会准备许多好吃的。
虽然现在他已经回味不起来那些小吃的味道,但不得不说他很怀念当时的气氛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感觉。
白福安叹了口气:“姜昆大哥,你成亲了吗?”
姜昆:“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然已经成亲了。”
不止已经成亲,并且快要当父亲了。
白福安再次犹犹豫豫的问道:“你每年过生辰的时候,嫂子会为您准备生辰礼吗?”
说到这件事,姜昆立刻立马自豪,下意识的挺直脊背,眼中闪烁的全是骄傲的光芒。
一提到自家妻子,他那张嘴就像连环炮似的,仿佛有无数的话说不完。
“我的媳妇儿自然会在我生日时精心给我准备礼物,我告诉你就是前几年我的生日,我媳妇把她的私房钱全部都送给我了。”
白福安诧异的看着他,怀疑的问道:“女人家也会存私房钱的吗?”
女人家都有嫁妆,他们的嫁妆足够保证他们在婆家衣食无忧,所以……反正平时在家中时,家中的财产全部是由他媳妇保管的。
姜昆扬了扬下巴:“对啊,女人家的私房钱其实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女人和他们糙老爷们不一样,每日都要买胭脂,水粉,还有四季的新衣裳,以及各种各样她们认为好看的首饰。
虽然家中的一切都是掌握在妻子的手中,可妻子手中的私房钱是这些年来他一点一滴攒的,然后交给她的。
白福安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深沉的问:“最后你是怎么处理那些私房钱的?”
姜昆更加兴奋了,激动得脖子都红了:“身为男人怎么能要女人家的银子,我当时就生气了,并且翻了九倍再还给她!”
“为什么要翻九倍再给她?”
姜昆傻乎乎的笑着:“因为她说九这个数字,代表着长长久久有很好的寓意。”
“……”白福安恍然大悟。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不就是被套路了吗?
这样算起来的话,嫂子并没有给姜昆兄弟准备生辰礼,而后又空手套白狼,从姜昆兄弟那里可能又将他好不容易存好的私房钱又套走了。
他真的真本想将这个残酷的事实说给姜昆兄弟听,可当他看见姜昆兄弟脸上陶醉的神情时,他便忽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杜大厨又在一旁用一种似有所感的眼神将他们二人盯着。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