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心里高兴,有时候花钱便会大手大脚了些。
黎礼一想,也是那么回事,终于不在这件事上费神,反倒半眯着眼睛,待头发干了后直接在软榻上睡去,身上还披着原来那一件百合拿来的小毛毯。
傍晚时分,安逸臣才风尘仆仆的从外回来,几年毫无煞气的生活已磨平了她眉眼中的锋利,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年龄越大越有味道。
此话真的没错,她最近发现,只比她大上五岁的安逸臣魅力委实不小,走在街上都有小姑娘大老远的给他抛媚眼。
这点发现让她十分不高兴,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谁觊觎她都不会高兴?
两人同坐,饭桌上,面对一大桌子山珍海味,每一样菜都只有几小口,明明色香味俱全,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但黎礼却没什么胃口,一双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又戳,始终没往嘴里送过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不在焉或者心情不爽,十分需要发泄的途径。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就这么幽怨的盯着安逸尘,仿佛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直将安逸臣盯得饭不下咽。
他本来胃口不错,又因今日活动量太大能随随便便吃下三大碗饭,可面对自家妻子的小表情,他又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便放下了碗和筷子,将闹别扭的黎礼转了过来,面对她的眼睛直接说道。
“听说最近夫人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因无所事事,便把女儿忽悠去了皇子府,至今还未归来。”
他的声音低沉,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种听觉享受,但如果此时他眼中的意味深长能再减少一些便更好了。
黎礼本来有一大堆的话想问,可听安逸臣将话题扯到娇娇身上,她那一肚子的话便怎样也说不出来了。
她该如何解释?
这本就是她做的事情,因为日子太过无聊,便将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干笑着移开视线,不敢再和安逸臣对视,在他挑眉的那一瞬间心肝一颤先发制人,一本正经的急急说道:“此事我正想和夫君商量,太子殿下近日受了不小的打击,我想将娇娇送到皇子府陪他一段时间,夫君你看如何?恰巧也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二人好好培养感情,免得日后夫妻生活不和睦。”
这是她心里早就打算好了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与她诉说,也只有娇娇那丫头才会相信他阿娘的话。
其实黎礼早就在心里计划着该怎么将她卖出去了。
这件事牵扯到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安逸臣皱着眉,明显不同意黎礼的决定:“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感情深厚,又有什么感情可以培养?”
在这世上最靠谱的便是亲情,因为自己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弃你。
安逸臣一直致力于将他们二人的感情往兄妹方向培养,只是最后人算不如天算,他一个人算不赢一大家子人,最后还是让娇娇和大皇子定下婚约。
黎礼翻了他一眼:“夫君说的就不对了,兄妹感情是兄妹感情,男女之情是男女之情,我瞧着他们之间的不是兄妹感情。”
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有存在兄妹感情的人能结为夫妻共度余生?
安逸臣习惯性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力道适中,眼神中仍旧带着不满,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不是兄妹感情’。
黎礼对他眨巴眨巴着眼,又笑眯眯的为他添了一大碗的菜,在他狐疑的眼神中,愣是看着他将一大碗饭吃了下去,然后再添了一碗。
如此大的饭量,她也只在多年前他上战场打战时见过,突然如此能吃,黎礼倒还有些不适应。
她不自觉的将视线往他胃部方向票,实在想看看吃了这么多的东西地方是个什么模样?
瞧着他一副想看又不想看,故作矜持的样子,安逸臣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故意侧着身子坐着,恰好挡住她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黎礼收回眼神,遗憾的摇了摇头。
她还什么都没看见,这人就如此警惕的阻挡了她一切观察事情真相的可能性。
两人如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一般,吃完了饭之后在将军府中一起溜达,而黎礼仍旧不改性子,笑眯眯的挽着他的胳膊,讨好的朝他笑着:“夫君啊,为妻有一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安逸臣扬眉,毫不客气的捏了他一把,似笑非笑道:“你从不会如此乖巧,说吧,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他们两人极为熟悉,撇去上辈子的记忆不说,这十多年来已足够让他将黎礼成个人摸透。
每当她有求于自己时,整个人就会变得十分软萌,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实际上这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吃得一干二净。
黎礼仍旧笑容满面,望着安逸臣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已经在京都停留了十多年,孩子们都已长大,我想趁着自己年轻多出去走走。还有,父王已经等了我很久了。”
他曾答应过父王会尽快返回东郭侍奉于他膝下,可是后来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终究没能实现诺言。
算算时间,现在父王的年纪已经大了,身体也十分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意外。
她这个做女儿的前半生没能侍奉父王身边,后半生总不能给双方留下遗憾。
安逸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看到她心里面去,他知晓她的想法,是以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她粲然一笑,答应道:“好。”
两人这些年来时不时暗中交手,安逸臣虽愿意疼宠她,却总是喜欢在一些小事上和她抬杠。
她没想到他能答应的如此爽快,一时激动,脑袋猛地的一下往上扬。
砰的一声。
两人皆是一声闷哼。
黎礼来不及呼痛,立马有一只大手按到她碰撞的脑袋上,着急的问道:“你怎么样,撞到没有?都已经这么笨了,要是再把脑袋撞坏了可怎么办!做事总是莽莽撞撞,不知小心一些,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这样的事情极少在生活中发生,有安逸臣的保护,黎礼别说撞到哪儿了,就连手上都从没出现过小伤口。
他一边数落,一边动作轻柔的在她碰到的地方按揉。
他常年习武,身体早已不是常人能比,刚才那一下对他而言不过挠痒痒,可对黎礼而言却是要疼上一会儿。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娇养着她。
黎礼眼中升起一阵雾水,随后又缓缓消失,等她缓过这口气后,才发觉刚才自己的智商似乎被人数落了,她想也不想的反驳:“什么叫做我笨,要不是有我,锤锤和娇娇二人能如此聪慧吗?”
“而且都怪你,是你把我吓到了,所以我的反应才会过激,我的脑袋才会撞上你的下巴,一切都是你的错。”
安逸臣哭笑不得,恨不得将她的小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一时又舍不得她受苦,说道:“这样说来还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你答得如此爽快,要不咱们还是继续留在京都好了,甭去东郭,也甭去游山玩水。”
黎礼等了许多年,等的便是他松口的这一刻,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若是这样打水漂,她定能把自己气死。
听到安逸臣说的话后,就算明知他在开玩笑,也不由得急急的阻拦了他,憋屈的认错。
“我错了,这件事不怪你,都怪我,是我做事莽莽撞撞太不小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就是认一个错吗?她认就是。
若是夫妻二人平日总计较这些,那他们早就被累死了。
因为这天晚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黎礼很是兴奋,难得乐的大半夜都睡不着,硬是拉着安逸臣说了一宿的悄悄话,时不时的一声轻哼从微微打开一个角落的窗户飘进云层,羞的月色越发迷人。
而说了一宿悄悄话的后果便是,第二日他们皆起来晚了。
百合不太明白的看着黎礼偷偷伸手揉着腰肢,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仍旧没有得到答案。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好习惯,百合沉吟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问道:“夫人是不是昨夜床榻不够软和?要不要奴婢今夜多铺上一层。”
如果不是床榻太硬,夫人怎么会睡得腰酸背痛?
本就揉着腰的黎礼听见这话后忽然动作一顿,眼神诡异的飘到了百合身上,见后者一脸坦然的望着她,她自己倒不怎么理直气壮了,故作沉吟了一会儿才说。
“不必了,那床榻我睡着极为舒服。”
虽然是折腾人了些。
后半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哪怕她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
她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那么干脆利落的将茶香和花香放出府,只留了几个老嬷嬷和众多年龄不大的小丫头守在自己身边。
“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