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样回了谢怲一句话。
闲事别管太多。
一模一样的话,愣是把谢怲气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异常激动的行为惹的另外两人诧异的回头将他望着。
谢怲才不管另外两人的惊诧,呸了两声吐出瓜子壳,被他气了个倒仰,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你好样的!迟早有一天,你也得求到老子头上来!到时候你再说这话试试?”
安泽清笑的淡然,本就没有将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放在心上,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表姐。”
就是这样不带情绪的两个字眼,却神奇的让谢怲安静下来,涨红了脸却没能继续吵闹,像只被针戳了一个眼的气球,气愤眨眼耗尽。
“算你狠!”
安泽清难得勾唇笑了笑,眸色温润,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狡猾。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杜子衡满头雾水,好奇的朝他问道:“谢兄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生气?”
陈安愣愣点头附和:“就算是隔壁县太爷要求三姑娘去医治他的爱宠,也轮不到谢公子生气啊……”
就连正主都还没开始表达意见。
安泽清淡然的看了一眼谢怲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没事,他时常这样,你们不必在意。”
“时常怎样?”杜子衡问。
“抽风。”安泽清淡淡回答。
还未走远,躲在门帘后面的谢怲听见他的回答,彻底恼羞成怒,故意弄出极大的声音,以昭示他的存在。
只可惜,三人都将他无视的彻底,他再一次感到了心酸,而后真正的到了后院,自己生闷气去了。
杜子衡直觉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一定有蜿蜒曲折的故事情节,只可惜现在的她没有机会和立场询问,便只能咂咂嘴当做什么都不知。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说话说一半的人了,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将她的胃口高高吊着,不给一个满足。
但是说出这话的是刚刚才帮助了他的安兄,杜子衡又不能做恩将仇报的事情,便只能自己暗地里郁悴一番。
直到现在,她才向陈安问道:“你是说隔壁的县太爷也听完了我的医术,所以特意来请我去为他们家的宠物治病?”
刚才听陈安下意识喊出那句话,她才知道这家伙今日一直在担心什么。
如果是自己镇上的也就罢了,偏偏是隔壁县城的,那就代表她还得在路上挣扎半日的时间。
可她是个女儿身,能容忍他在自己这个县城里开家医馆,已是杜家的极限,若她还想出县城,那可就要好好的思量一番了。
陈安哑然无语,好半天才将事实说给杜子衡听:“三姑娘,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看那位县太爷的意思是,您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由不得您自己选择的。”
刚才那些家丁来此通报消息时,手上各拿着一根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大有一言不合直接拆了他们医馆的想法。
要不是谢公子以一人之力震慑了他们,恐怕现在整个医馆是如何一番景象还未可知。
杜子衡挑眉,关注重点却不在陈安的担忧之上,反而对另外一件事上心:“是威逼还是利诱?”
安泽清插嘴说道:“两者之间有何差别?”
杜子衡斜睨着他,侃侃而谈:“自是有差别,若是前者,那便不用考虑,若是后者,或许应该考虑一番。”
“是去还是不去?”
“若是前者,我自然要去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可不想到头来人财两失。若是后者,我自然也要严谨的考虑一番,这关乎我走一趟能赚多少银子的问题。”
也就是说,是威逼,她得去,是利诱,她还是得去。
安泽清听得他的解释,不由得的弯了弯眉眼,心中无奈的同时却有些好笑。
这姑娘到底是缺银钱缺到什么地步了?连这种明显的冒犯也丁点儿不放在心上。
陈安摇摇头,苦逼的道:“是威逼,三姑娘,您还是认真的考虑一番吧,我见隔壁县太爷手下的家丁来者不善。”
在他眼中,作为一个姑娘家,杜子衡的所作所为已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若是再独自出行隔壁县城去为县太爷家的宠物看病,恐怕外面的风言风语会越演越烈,对她日后的名声有损。
即使三姑娘自认为她并没有什么名声。
杜子衡若有所思:“既然是威逼,那边没有反抗的可能,反抗代表自找麻烦,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隔壁县太爷家,免得他们后面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也是个爽快的人,说走就要走,半点不带拖泥带水,就连安泽清看她如此草率的作出决定,都想反驳她说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他从未想过小时候的那个小霸王,长大后居然会变成这幅模样。
如此的欺软怕硬,贪财好色。
陈安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家三姑娘,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在转瞬间做出要去的决定,等想明白之后,他又急急的说道:“三姑娘,你要是去了,太夫人那里该如何交代?咱们想瞒也瞒不过去啊,你每日都是要回家的!”
这要是失踪几天,整个杜家都能被三姑娘闹翻,别看杜家看似不重视三姑娘,可对于杜家的每个孩子,太夫人都宝贝的紧。
杜子衡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实话实说,如果我太奶奶有勇气直接对抗隔壁的县太爷,我自然也没话说,她让我去我就去,她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反正最后受累的又不止我一人,还有整个杜家。”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结果,按照太太太的性格,若是要牵连整个杜家,她铁定三十六计,明哲保身为上。
太奶奶在乎子嗣是真,可她更在乎整个杜家的前程。
陈安本还想说什么,又想到杜太夫人的性子,便乖乖的闭上了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去后面收拾行囊。
当然,无论如何,他也不放心三姑娘一人上路,左右自己是要陪伴在她身边的。
至于这间医馆,关上两天又如何。
看着陈安去收拾东西,安泽清伸手扶了扶额头,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
虽然这件事与他关系不大,可他犹是不自觉的开口提醒她道:“你此次前去,若是将那县太爷的宠物治好便罢,你若治不好,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他虽不知那县太爷的性子,可人在某个位置上呆久了,便容易忘记本身的职责,上位则坐得太久,也会有一定的脾气,到时候治不好,恐怕反倒会受连累。
杜子衡也叹了口气,坐在安泽清的对面,一只手撑着下巴,故作忧郁的道:“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一介小女子怎么可能与县太爷抗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了。”
最多,也是明里暗里给他添点堵罢了。
到时候若是县太爷真的要迁怒于她,而她恰巧知道了那县太爷的敌人,并为他的敌人指点上两句又如何?
她别的没有,鬼点子却有一大堆。
虽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但能让他天天头疼。
安泽清额角一跳,脑海中不期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她将自己整个人禁锢在怀中,而自己当时一点也动弹不得。
他有些怀疑,只要她将她天生怪异的事情说出来,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敢招惹她?
恐怕人人都对她避之而不及,生怕被她一巴掌拍成肉泥。
只可惜,两人认识到现在,她也从未透露过她身上那一股怪异的力量的来源。
如此一来,事情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安泽清摇了摇头,并未作出任何反应,眼看天色将晚,杜子衡也不得不先行离开,家中还有一个太夫人需要应对,她还想着该如何将今日的事情与他们说个明白。
只可惜隔壁县县太爷派来的家丁已然撤退,不然的话,她还能将那几个人揪到太夫人的面前,让太奶奶作出选择,以免说自己糊弄她个老糊涂。
到时候,她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出乎杜子衡意料的是,此次太夫人知晓她即将离开县城去隔壁县的时候,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但眼中的复杂一如今日白天她离开时,里面有浓浓的情绪在翻滚,可是哪怕她拼尽全力,也分不清那些情绪到底是什么。
“衡儿,你且去吧,让陈安跟在你身边,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但你要时刻记得,无论你去到何处,你始终是杜家三房的三姑娘,切不可为杜家颜面抹黑。”
杜子衡低着头,乖巧的应了一声:“太奶奶放心,孙女记住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会让杜家因我而堕落。”
在太夫人眼里,所有的杜家子孙加起来都没有杜家的颜面重要,她要维护的是杜家数百年的尊严。
她可以在力所能及下庇护子孙,却永远不会因为一个子孙与权势进行正面抗衡。
太夫人很清楚,杜家,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铜墙铁壁的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