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杜子衡背着她简单收拾的小行囊,与等在城外的陈安会和。
两人租了一驾前往隔壁县城的马车,车夫是陈安相熟的老乡,知道杜家三小姐日子不容易,便主动为她给了个优惠价。
杜子衡自然不愿意占他的便宜,这年头谁过日子都不容易,更何况他们还是卖体力的劳动人民,所以,硬是将此次行程的银钱一分不少的塞到了他的手中。
在大方了这么一次后,她心又一抽一抽的疼,每多花一文钱,她就离脱离杜家的日子远一天。
她发了狠,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一次的行动中狠狠赚上一笔,不然的话,就白费了她两天的时间。
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县太爷,经济肯定比她宽裕太多,到时候为了他的爱宠,吃再贵的药都愿意吧?
因为心里想事想的太入神,所以杜子衡根本没发现手中的某样东西传来碎裂的声音。
她上车前手里原本握了两颗很圆的石头,石头的表面被打得非常光滑,是她平日里打发闲时所玩儿,而就在这瞬间,石头碎掉声音响彻了整个马车。
陈安僵硬着脖子,随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过去,看到有些碎石从三姑娘的手指缝中掉落,而他惊悚的发现三姑娘的手还在不停动着,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
他十分头疼,连忙轻咳一声,以唤回杜子衡的注意力,在她疑惑的注视下,艰难的指了指她的手:“三姑娘,出门在外,此处虽没有外人,可您还是得注意一些。”
免得被人看见了后引起非议。
杜子衡一愣,感觉到手中不一样的触感,立刻回过神来他在说什么,连忙尴尬的把手往窗外一扬,将手上的碎石头全部扔了出去。
若说这些年来有什么事她是从一开始就隐藏,并且没被外人发现的,那便是自己身怀一身怪力的事情。
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以外,她的力气,对于外人而言绝对是最高等机密。
她眨了眨眼,早就习惯了力气时不时会失控,淡定的说道:“放心吧,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下一次若是身处有外人的地方,我肯定会小心翼翼的。”
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不然的话,到时候她的名声里又会多上几个形容字——怪力无穷。
车夫一门心思的驾着马车,根本没注意马车内的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陈安屏气感受了一下马车的速度,见丝毫未曾改变后才送了一口气。
得知他在担心什么,杜子衡又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得不说,陈安老乡行驶马车的技术很熟练,在全是烂石头的路上,她竟然也很少感到极大的颠簸,杜子衡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这钱花的值。
只可惜,平静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马车似乎撞到了一颗石头,坐在马车里面的杜子衡和陈安差点被甩出去。
陈安吓了一大跳,几乎下一秒便伸手将车帘掀开,有些后怕的朝他的老乡车夫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的老乡车夫同样心有余悸,有些惊讶的望着前方突然倒下来的大树,皱眉道:“刚才这棵树突然倒下来了,要不是我及时停车,恐怕咱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听到车夫说的话,陈安心下一凉,立即往前方望去,果然,那树竟直直的倒在他们前面不远处。
杜子衡坐在马车里,心下毫无波澜,只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出门时她忘了查看黄历,坐到马车上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可以说这一次他们又遇上麻烦了。
估计等会儿,属于话本中的情节便会在他面前浮现。
她头疼的扶了扶额头,心下十分拒绝,可又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便只能淡定如初的坐在马车里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等陈安下马车查看情况后,忽然从另一棵巨树上跳下来了几个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持大砍刀,一脸凶恶的望着他们。
在他们开口的一瞬间,杜子衡也在心中默念着。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车上的钱财和女人都给我留下!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车上的钱财和女人都给我留下!”
果不其然,与话本中一模一样的桥段。
估计他们看的话本是同一本吧,所以才会让这些土匪们如此理直气壮的拦路抢劫。
陈安额下滴下两滴冷汗,不自觉的向马车靠近,干笑着说道:“各位好汉,咱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身上没银钱了。”
车夫也跟着连连点头,陪笑着附和道:“是啊,各位好汉,你们看看,就我这马车,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马车吗?”
他的马车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翻新过了,就连垂下来的车帘也透露着一股灰朴的气息,还有他用来赶路的这匹老马,也即将步入暮年。
他的解释不止没有得到土匪们的认同,反倒让他们面部表情更加凶恶了:“书上说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们怎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们,废话少说,将银钱和女人留下,你们两个就可以给我滚蛋了!”
不怕土匪有文化,就怕土匪的文化太奇葩。
说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手持大砍刀朝马车靠近,显然,若是不按照他们的话去做,他们说不定真的会痛下杀手。
作为车上唯一的女人,杜子衡觉得自己很无辜,当他撩开帘子的时候,土匪们俱都眼前一亮,可当看到她的喉结时,他们眼中的亮光又渐渐熄灭,有几个甚至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一个大老爷们,长得竟和个娘们儿一样,简直丢人现眼。”
杜子衡:“……”
明明是他们眼神不好,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站在这儿,竟会被他们误以为是男子?
他们是有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有人用手中的砍刀指着杜子衡的方向,毫不客气的命令他道:“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从小定是娇生惯养,家中再怎么也得有点小钱,不如我们把你当做人质,你书信一封让这两个人带回去,好让你家中的人用赢钱来赎你回去?”
他的主意打得十分的好,这样的话,也不算他们白跑一趟,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生意上门了,这条路也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
陈安几乎立刻挡在杜子衡的面前,大声的道:“你们谁都不许带走她!”
土匪中有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嘲讽他道:“呦,你还想英雄救小白脸?”
说出这话的同时,他眼里不经意露出来的几丝鄙夷彻底让杜子衡的好脾气宣布告罄。
她心里冒出一股火,正准备上前两步与他们争个高下时,陈安却死死地拖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
显然,不到必要时候,陈安也不想让她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身怀怪力这一件事。
毕竟,那些土匪们戴着面纱,他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可他们却能看清自己三个人的样子。
以三小姐的心智,下手定不会往死里打,这样的话便会给她留下后患。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棵茂密的大树上,这病摇晃着双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依旧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他懒洋洋的对一旁的安泽清说道:“可不是我自己要跟着你来的,是你千求万求,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的陪着你一起来。不过,咱们既然来了,难道就这样一直待在上面看戏吗?你不想下去帮帮你那小姑娘儿?”
他就不明白了。
泽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他会觉得泽清是无缘无故的对杜家三姑娘好,有时候他又会觉得,泽清其实是在暗中给杜家三姑娘下套。
想对她好,又完全不能表露出来。
想算计她,又不能完全狠下心。
估计,现在的安泽清就属于这一状态了。
后者瞥了他一眼,待他再转头观看战局时,便看到其中有一个土匪竟然拿着砍刀妄图向杜子衡靠近。
他下意识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脚便将谢怲踹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偷袭让没有丝毫准备的谢怲在空中哀嚎了一声:“安泽清,你大爷的!”
不能忍,完全不能忍!
这下就算他说上千百遍的‘表姐’,都不能忍!
因身上有十多年来的功夫傍身,谢怲在落地时总算没有摔个七仰八翻,只是看起来也没那么潇洒罢了。
拿着砍刀的土匪被从天而降的物体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待看清楚,掉下来的是个男人时,又觉得自己被一个小白脸吓退,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面,又梗着脖子上前一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手上不沾无名之魂!”
听到土匪的这句话,杜子衡更加在心中肯定了一件事,这些土匪在平常没事时,可能就是抱着市面上新出的那几本小话本在看了。
不过是从手上的剑,变成了手上。